我走到門口，正要開門，頓感身後傳來異樣。我一回頭，兩條毛茸茸的潔白長尾一左一右瞬間而至，纏住我的腰身，猛地一拉，將我騰空拉了回去，扔在沙發上。
緊接着，糜袂朝我撲了過來，趴在我的懷裡。
“讓你走你就走啊！”
我抱住她的腰，喟嘆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
她將頭埋在我的胸口，悶聲道：“小神棍，那種情況下......你一定也很爲難吧。”
我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小神棍，你要說的要緊事是什麼？”
“被攻打的不僅是靈隱派一門，還有龍虎山的天師府。而且我昨晚剛從終南山回來，就聽到上玄門又被狐族攻擊的消息，目前還不知道結果如何。”我頓了頓道：“這種規模的不宣而戰，是要發起戰爭吧？”
糜袂沒有說話，抱着我的手臂又緊了緊。
“我想，如果糜先生在你們族裡有較高的地位，你可否讓他勸說狐族停止一切挑釁行爲？”
她悶聲道：“你不說我也要去找他的，只不過，事已至此，恐怕沒那麼容易停下了。而且，法術界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知道這很難，但我們必須這麼做，我們必須試着阻止戰爭。法術界那邊我會想辦法去說服，狐族這邊就要靠你了。哪怕我們能夠促成一場談判也是有意義的！”
糜袂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道：“其實，法術界和狐族本是可以並存在這個世界的啊，爲什麼非要這樣呢！在這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麼，正如你和我說的，狐族已經融入了人類，這麼多年了不都相安無事麼。”
“表面上雖然相安無事，但我知道哥哥和很多族人心中都有着對法術界很強的恨意的。”
“是因爲三十年前的舊恩怨吧？”
糜袂擡起頭，“你怎麼會知道？”
“聽師父說過一些。”
“那你知道具體情況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你知道嗎？”
她眼神黯淡下來，又將頭埋在我胸口。“記得一些吧，很多都模糊了，那時候我很小。”
“哦。”我點點頭，突然覺得不對勁，訝聲道：“那時候你還小？”
“嗯。”
“三十年前？我還沒出生呢！”
她笑了一下，“我們的壽命和人類是不一樣的，如果用人類的年齡計算的話，我出生已經快四十年了，那就是四十歲。”
我咋舌道：“啊？那我不是該叫你阿姨！”
糜袂輕輕咬了我一下，道：“臭神棍，你放心，等你到了六十歲變成一個倔強臭老頭的時候，你還是會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妻子。”
“什麼？”我故作驚訝，急忙問：“到那時候，你還會願意要我這麼一個糟老頭子嗎？”
“要。”糜袂篤定道。
我一笑，道：“那時候我生活不能自理，鼻歪眼斜口水直流，走起路來有一條腿還畫着圈，可真是慘啊！”
糜袂咯咯一笑：“那也挺好的呀，那時候你坐在輪椅上，我每天都推着你去廣場曬太陽，然後我找一個老頭跳舞，你就在一邊看着，給我鼓掌。”
“你敢！”
糜袂哈哈笑了起來。
我嘆了口氣，“別人肯定以爲我是你爺爺呢。”
“放心，我會把自己打扮成一個老太太。”說着，她突然認真的看着我：“雖然我不能和你一起變老，但我會一直陪着你，見證你的青春，見證你的餘生，看着你從一個帥氣的小夥子變成一個倔強的老頭兒，直到你離開我的那一刻。”
聽到這裡，我頓生無限傷感。
我緊緊的抱住她。
“那就是說我一定會走在你的前面了，想到這裡，好捨不得你，又好擔心你。”
“不用擔心，我會跟着你，你到哪我就到哪，我們葬在一起。”
我搖搖頭：“到那一天，我還是想你好好活着，你還有很長的壽命呢。”
糜袂又咬了我一下，有點疼。
“你不能這麼殘忍。”
“我是認真的。”
“你要我看着你孤零零的埋在土堆裡，每年都帶着兩包煙去祭拜嗎？”
我搖搖頭：“我不需要下葬，在我還有意識的時候，我要你像電影裡一樣，租一條小船，帶我去無人的江河，我跳下去餵魚，你不要回頭。”
糜袂氣憤的問：“那我怎麼祭拜你呢？去那裡釣魚嗎？”
“也不需要祭拜，我要你忘了我。”剛說完，胸口一疼。“誒喲！”
糜袂狠狠的咬了我一口，怒意十足道：“別再說這種話！”
我揉着她的頭髮，歉聲道：“我錯了，錯了。”
她纖細的指尖在我胸口胡亂的畫着，良久後，她說：“小神棍，我們能走到那一天麼？”
我重重的點點頭：“管他一路艱難險阻，我們定會披荊斬棘。”
她問：“你不怕你師父和法術界反對嗎？”
我反問：“你怕你哥哥和族裡的反對嗎？”
“我纔不怕。”
“那我爲什麼要怕。”
將近黃昏時分，我再次叮囑糜袂要盡全力說服糜先生後，提出要走。她頗爲不捨的送我到門口，抿了抿嘴脣，細聲說：“要不明早再走吧......”
我輕輕搖搖頭，無奈道：“真的不行，現在每個門派都處於危險之中，我必須回去守夜。”
她微微低下頭，眼中有些愧疚。
“我明天就去找我哥。”
離開糜袂家，我一路疾馳，在月亮升起之前，趕回了部落。
剛到大殿，嫺子迎了上來。
“你又跑哪去了？”
我支吾道：“我已經和師孃說了......”
“上玄門有消息了。”嫺子一臉凝重的看着我。
“怎麼樣？”
她沉重的說：“六名留守弟子......全部遇難。”
“六人？！”我極爲震驚，又問：“那其他人呢？”
“殷掌門帶上玄門一衆弟子回去後發現六位守山弟子的屍體全部掛在大門之上，門派已被狐族佔領，於是果斷向太行山求援。可等了一夜半日沒等到援軍，便率衆弟子強行搶奪六人屍身。結果只搶回來兩具，而他們也受傷慘重，返回了靈隱派。”
我訥訥道：“上玄門就這麼......淪陷了......”
嫺子也嘆了口氣。
我憤慨道：“支援呢？不是已經向太行山求援了嗎？”
“師父說，太行山在第一時間已經指派就近的青龍觀和上清宮前去支援了，但奇怪的是，兩派都沒有去。”
“師父回來了？”
“嗯。”
我思索片刻，依舊不解道：“他們爲什麼不去支援？這可是法術界聖地總壇太行山的命令啊！”
“你還不明白嗎？”溫尋走進大殿，緩緩道：“法術界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團結，如今上玄門因支援靈隱派落得這麼個下場，各個門派又都處於危險之中，哪個門派還願意分出人力去支援其他門派呢？”
我驚訝道：“可他們......他們就這麼直接的違抗了太行山的命令？！”
溫尋苦笑一下：“理由，還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他們用的什麼理由？”
“這有意義麼？”
我啞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