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還不依不饒,“我可沒有說錯,你到底是瞞着什麼不願意說?那世子這般惡劣,卻肯給你面子不動手,這次哥哥的事情,你若是去求一下,指不定哥哥就能放出來。”
柳氏本是想呵斥女兒的,聽得這話,索性把眼睛閉上了,任由女兒借題發揮。
唐枚實在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一時竟反駁不得。
莫非原先的自己當真是與那世子有些交情?可仔細一想,又不太可能,衛國公府何等顯赫,自家父親都不曾與其有何交情,她豈會有機會認識?可那天發生的事情偏偏又奇怪的緊,他看着她的眼神,的確又像是認識的,她越發的糊塗起來。
“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唐英猛地握住她的手,“二堂姐,你快救救我哥哥罷!林映雪對他那樣,他已經很可憐了,現在還要困在監牢裡,如今大伯父又沒有法子,我哥哥不知道會在裡面關幾日。聽說牢裡都是窮兇極惡的人,我哥哥要是出個差錯可怎生是好?二堂姐,就當我求求你了!”
就算她再怎麼求,自己也幫不了什麼忙啊,唐枚無語的看着唐英。
柳氏輕輕咳嗽了一聲,去拉唐英的袖子,“英兒你胡鬧什麼,這事哪有那麼簡單?快別煩你二堂姐了,枚兒但凡有辦法,也一定會願意幫忙的。”
張氏正好進來,疑惑得看了唐枚一眼,坐在牀邊問柳氏,“可有好一點了?頭還暈不暈?”
“好多了,真是麻煩大嫂你。”柳氏嘆一聲。
“是老爺砸傷你,怎麼也是咱們的錯,你這話講得我都要臉紅。”張氏拍拍她的手,“這幾天要不就在這裡歇着,你傷着了不適合走動,英兒也留下陪你孃親罷。”
柳氏倒也沒有拒絕。她如今回去也是坐立不安,總要等着消息的,張氏便安排了就近的一處院子給她們母女倆住下。
唐枚走出來後,覺得那一事實在費解。便把綠翠單獨叫來問話。
劉媽媽雖說忠心,可從小帶大她的,難免有些長輩的架勢,說話又直,紅玉又是不夠穩重,經常在身邊的,就綠翠最是內斂了。
聽到主子的問話。綠翠想了好一會兒,堅定的搖搖頭道,“奴婢確實從未聽說過衛國公世子。”
“我真是不認識麼?會不會有可能哪日聚會上見過一面?”
綠翠道,“小姐很少與別家太太小姐聚會,就算去,奴婢也都是在身邊的。”
以前的唐枚蠻橫不說,說話又刻薄,哪家小姐願與她交朋友?嫁人之後。與白振揚感情又不好,成天在屋裡頭鬧脾氣,出門也多是回孃家。或去鋪子裡撒錢買東西,是以綠翠很是肯定。
聽起來真是不認識,唐枚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偏生找不到答案,也着實煩躁的很。
一連過了幾日,兩家使盡了法子,仍是沒有把唐旭弄出來,那衛國公世子簡直是像故意搗亂一般,一會說唐旭是故意謀害人命,一會兒又說唐旭是來堵截林映雪。想當街搶人。可要林映雪出來作證,那林家又不肯,說不好這樣污了名聲,只派個下人出來,話又說不清楚。
唐英真是要氣瘋了,咒罵道。“那賤人還要名聲?聽說那世子經常爬牆來與她私會,又帶出去玩樂,林家的人全是瞎子不成!”
唐英這麼說不是沒有原因的。
最近他們極度關注那世子,才知道此人的作風是見一個美人便愛一個美人,家裡不知道有多少美姬,就是側室也有不少。每討一個之前,他都喜歡同那些小姐玩些私會的把戲,盡情享受偷情的愉悅,然後再送回來,至於那些小姐做了姨娘之後能再被寵愛多久,就得看運氣了。
而林家不知因何原因,竟然看着自家女兒做這等事,也真算得上奇葩。
就在兩家一籌莫展的時候,衛國公府忽然派了人來,送上一封請帖。帖子的內容是請唐枚去府裡賞花,落款乃是許二小姐許瓊。
這無疑於像是落入池塘的一顆石子,激起了千層浪。
唐枚此前說不認識世子,終於受到了質疑,首先發難的仍是唐英。
“這帖子都送來了,不知二堂姐還有什麼話要講?”她咄咄逼人,“我哥哥能不能放出來如今只要世子的一句話,二堂姐竟狠心瞞那麼久,沒想到你那麼無情無義!虧得我娘當初費那麼多心力,爲讓宏兒進那傢俬塾,你原來根本就沒把咱們當一家人!”
唐芳見自己二姐被質問,急得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只用力握着唐枚的手,氣憤的盯着唐英看。
真是會抹殺別人的功勞,若不是白振揚把唐旭引薦給盧成先生,柳氏就是有力也沒有地方發,唐枚淡淡道,“我確實不記得,就是這什麼許二小姐我也不認識,不知爲何會請我進府。”
“你現在抵賴也來不及了,不認識,那國公府的小姐會請你?人家難道是腦子有病不成!明明是你滿口謊話,不願幫哥哥,偏還找這些個荒唐的理由!”
柳氏見自家女兒說話不饒人,忙扯了扯她,訓斥道,“怎麼同你二堂姐說話的,沒個規矩!枚兒豈會是這樣的人?我看裡面是有什麼蹊蹺。”
張氏雖也覺得奇怪,可她是極爲相信唐枚的,“枚兒絕對不會故意瞞着,只是這帖子,”她看看唐枚,“該如何是好?”
“大嫂,國公府都派人來請了,自然要去了,還猶豫什麼?”唐士昌一心繫在兒子身上,“指不定就是關於這樁事的。”
“若是關於這樁事,怎的不請你們,非要請枚兒去呢?”張氏有些擔心。
唐士昌沉下臉,“大嫂,如今旭兒還在牢裡,就讓枚兒去一趟國公府又如何?還能掉塊肉不成?若是請我們,我們還用耽擱麼,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得去啊!”
“都囉嗦什麼,既然有法子可行,那就去,有什麼好怕的?”唐士寧看他們鬧哄哄的,早就不耐煩。
話說到這裡,唐枚若是再不去,就是置唐旭於不顧,只怕唐士昌一家都要跟她過不去,張氏到時候也不好做。
她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一會兒便去。”
張氏忙道,“叫劉媽媽陪你。”
唐枚點點頭,去臥房換了身素淡的衣裙,稍加修飾一番,便同劉媽媽去往衛國公府。
這衛國公府位於萬宗衚衕,到了門上,把帖子遞上去,就有人領着往裡走了。裡頭地方極大,走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方纔到垂花門。
那裡早就有個丫環領了命等着,見到轎子擡進來,就迎了上去。
“是唐家二小姐罷?這邊請。”
那丫環穿着蜜色棉比甲,長得清秀可人,態度不卑不亢。
唐枚瞧瞧她,“你是許二小姐身邊的丫環嗎?”她總覺得這事太過詭異,這許二小姐又是爲什麼會突然冒出來?
丫環點點頭,輕笑一聲,“二小姐很快就會見到了。”她領着二人一路過去,繞過兩個園子,來到一處單獨的院落。
“這位媽媽請在這裡等候,二小姐喜歡清靜。”正當二人要進去的時候,那丫環攔住了劉媽媽。
國公府雖然不是假的,可劉媽媽擔心唐枚,自是不肯。
那丫環嘴角一挑,“是爲你們家堂少爺的事情,媽媽莫非真要硬闖?”
事關唐旭,劉媽媽果然不敢大意,只得咬牙道,“小姐,老奴就在外頭等候,若是有事,小姐儘管喊老奴來。”
唐枚微點了下頭,往前走了去。
這宅院有些奇怪,不似大家閨秀住的地方,庭院裡一個人也無,主屋門口倒是有兩個丫環立在那裡,見到她來,便挑起了繡着梅花圖案的錦繡厚布簾子。
她一進去才發現,屋裡頭並沒有什麼小姐,倒是有個年輕公子。
那公子便是那日在華芳齋見過的人,衛國公世子許暢,此刻正坐在太師椅上,看好戲一般看着她。
唐枚知道上了當,眉頭一擰,質問道,“你爲何假冒許二小姐邀請我來?”
“男女授受不親,我若不用二妹的名義發帖子,總會遭人非議的。”
這句話要多好笑有多好笑,唐枚諷刺道,“原來世子還懂得這樣的道理呀,真是看不出來。”
“那當然,我懂得什麼,別人未必會明白。”許暢盯着她看,腦海裡浮現出在牛尾衚衕見到的那一幕。她從斷牆殘垣裡走出來,雖然是弱質女流,可穿着男子的服飾,眉眼間既嫵媚又充斥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令人怦然心動的特質。
可後來再看到她,他明白了,她的眼神堅毅冷靜,像是永遠都不會向任何人屈服。
如今她立在對面,看着他的目光也是如此,明明身在國公府,與他獨處一室,可卻絲毫不見拘束,沒有女子該有的卑弱,也沒有遇到突發境況該會表現出來的慌張,像一汪廣闊的湖水,即便扔進幾顆石子,蕩起了漣漪,但很快便會恢復原狀,照舊靜靜的流淌。
那眼神好似粘稠的液體糊在自己身上,唐枚厭惡極了,冷聲道,“你到底想把我堂弟怎麼樣?若是有什麼條件,痛快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