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似乎不太喜歡王妃。”樑丹靜陳述一個事實,但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分明感覺到來自蕭緒身上的威壓,若不是她早有所料,恐怕早就在他面前軟下雙腿。
從沙場上,沐血走來的人,身上帶着的鐵血和積威,令人膽寒。
“但若是我有辦法讓姑母改變對王妃的看法,殿下願意聽嗎?”樑丹靜語氣誠懇地道。
她話一落,明顯身上的沉重就撤去了不少。
楚傾顏靜靜站在走廊盡頭,看着另一頭的景象。
目光所及,那兩人比肩而立,如同一對璧人。
她的身體微僵,好一會纔在涼風中慢慢醒過神。
離得遠,她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但是說什麼也已經不太重要。
因爲她看到了大冰塊跟在樑丹靜身後朝小院走去。
跟或者不跟?
這兩個選擇在心裡繞了一圈,身體卻已經先於思維。
楚傾顏在他們離開不久後,才慢慢跟了上去,大冰塊的內力在她之上,所以她不能跟得太近。
兩人走到廊外的亭子裡。
樑丹靜回過身,目光落在一旁的琴桌上,笑容嫺雅,“殿下,我自小拜在琴聖大師門下學琴,如今也有十年了,只是琴友易找,知音難覓,不知殿下是否願意聽我獻醜一曲?”
蕭緒從一進來後,目光就沒有落在這精心裝扮的亭子,視線淡淡地看着外面的夜色,此時聞言挑眉,“樑小姐好雅興,可惜本王喜好舞刀弄棒,恐怕樑小姐找錯人了,本王告辭。”
這一回答,可真是直白。
樑丹靜笑了笑,“殿下,若是你能滿足我這個心願,我便告訴你方法是什麼。”
遠遠看到兩人在小院裡的亭子裡站定,她沒有靠近,就靠在梧桐樹幹上,沉靜地看着,不一會兒,就有琴音響起。
好琴藝!
楚傾顏目光微微一凝,這琴技相較於花月,簡直是不相上下。
樑家的女子,果然都是不一般。
難道今晚大冰塊會來這裡,只是爲了聽曲嗎?
透過那亭內一站一坐的兩人,楚傾顏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在行走在江河的船上,他手把手教着她彈琴,雖然後來她學有所成,但是因爲她無心在琴藝上,所以這麼多年來,很少碰他送給她的古琴。
如今看到樑丹靜靜雅的彈着琴,她想,大冰塊喜歡的類型,是否就是這樣淡雅的女子?
她回過神,將目光重新落在亭子裡,而就在這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來的樑丹靜往蕭緒跟前走去,忽然身子一搖晃,倒在了蕭緒懷裡。
楚傾顏微微閉了閉眼,她已經沒有站在這裡的必要了,未再去看亭內的光景,她轉身便離開了。
如來時輕飄的腳步,只是多了幾分的虛浮。
她轉身太快,以至於沒有看到樑丹靜剛往蕭緒身上倒去的剎那,便被蕭緒以內力震開,只不過,以着她的角度,兩人似乎貼在了一起,其實樑丹靜連他一塊衣角都沒有碰到。
樑丹靜被震開,雙手藉着一旁的柱子扶住,纔沒有狼狽跌落在地。
被這麼無情地推開,是樑丹靜始料未及的,她原以爲就算蕭緒的性子再怎麼冷情,也不可能對着投懷送抱的人此般冷漠。
不過,當她的目光落向那空無一人的走廊盡頭時,眼裡浮過一抹勝利的暗光。
無論如何,她的目的達到了。
“樑小姐,請問方法是什麼?”冷然的目光投在樑丹靜的身上,對於她的伎倆,蕭緒根本就不在意,因爲這種事情,從小到大,屢見不鮮。
樑丹靜站穩腳後,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她想來沉穩,很快就恢復如常,彷彿方纔摔倒的人不是她。
“殿下,多謝你願意聽我撫琴一曲,了卻我的心願,那麼我便告訴你,其實方法很簡單。”
樑丹靜故意頓了頓,毫不意外看到蕭緒認真傾聽的神色,她的心有了計較,大表哥對楚傾顏的重視程度,看起來着實超過了姑母所調查的結果,如此說來,楚傾顏將會是她們樑家人的絆腳石,必定要除掉。
“那便是殿下納妃側。”她聲音不高,卻十分的斬釘截鐵。
蕭緒眼裡滑過一抹不耐,沒想到他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耍了,這是什麼鬼辦法?
“納側妃?納誰?樑家?還是你?”蕭緒的聲音裡帶着若有似無的嘲諷反問道。
樑丹靜聽到他話語中透出來的不屑,臉上的笑意差點就掛不住了,被一個男子這般嫌棄,饒是她有七巧玲瓏心,也無法承受。
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已經不能不走下去了。
“殿下,”樑丹靜面容嫺靜,聲音卻比方纔來得鄭重,“樑家是姑母的孃家,若是有樑家的人在殿下身邊,那麼姑母就會放心,而樑家也會祝你一臂之力,讓你無後顧之憂。”
這一番隱晦地話,若是從男子的口中說出,蕭緒不會驚訝,但是從一個二八芳華的女子口中說出,他有些意外,不過一想到樑家能培養出他母后這樣才華冠絕的女子,那麼再培養幾個出來,也不在話下。
但這樣聰慧膽大,又在他方纔的刻意威逼下臨危不懼的女子,若不是觸犯了他的底線,說不定他會對她另眼看待幾分,可惜了。
“本王若要什麼東西,必將是親自去取,不會藉助旁人之手,對於你說的方法,看在樑家的面上,本王會當做沒有聽見,若是再讓本王聽見一次,後果我相信以你這麼聰明,定然會猜到。”
蕭緒冰涼的目光劃過樑丹靜的面容,她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一涼,彷彿無形中有一把刀架在了上面,直指她的命脈。
她僵在了原地,似乎被他凍得不敢動彈。
轉身後的蕭緒,留下一句話,才擡步離開亭子。
“你的琴聲,比之阿顏,差之十萬八千里。”
樑丹靜不知道,在蕭緒的眼裡,就算是他的小傢伙彈唱如烏鴉鳴叫,在他耳裡,也是絕好天籟在,怎麼可能容許被人比下去?
樑丹靜纔剛從那股窒息的威壓中解脫出來,卻又被他這話說得臉色慘白。
第一次,被人這般如此徹底的羞辱。
那個只會舞刀弄槍的人,怎麼比得上她的琴藝?
楚傾顏,她一定要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