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場,我太熟悉這個環境,根本沒什麼可怕的,唯一可怕的,就是怕他們不要人。
我帶上了自己以前在北京夜店的視頻錄像,我們這行,出去找工作這種東西經常必不可少。
這邊的夜場其實我不大熟悉,上學的時候倒是玩兒過幾家,沒有認識的人。算了一家家來吧。
夜場DANCER一般都是要團隊,我這種單蹦不好找。但到底還是讓我找到一家,出場費每天一百,一次半個小時,不用打卡,去一天算一天,小費是自己的,我要求工資周結。
有這麼份工作,等我小學老師那工作落實以後,再簡直幹這個也忙得過來。但是這家店沒有鋼管,沒關係,熱舞我也能跳。
我不喜歡在夜場工作有個原因是,我不愛經常喝酒,以前沒感覺,後來聞到酒味兒我就噁心。
這些天我的任務就是,在夜場撈小費,攢夠錢租房子,白天在旅館安撫好吳玉清,讓她不要跟我亂來。
然後準備準備,去學校做老師。
陳飛揚又要攙和,他不想讓我在夜場跳舞,覺得那個不正經,容易受人欺負。但我執意要這麼幹,他管不了我。
只能每天晚上把摩托車停在門口,等我結束了,騎車帶我走人。對此我沒有意見,省我一打車錢。
我不知道陳飛揚這兩天都幹啥呢,身上成天一股油漆味兒。
他不泡吧,所以只在外面等我,從來都不進來。每次我出去的時候,還樂意擺出一副早期港片兒裡古惑仔的造型來耍帥,哎喲。
走出店裡,早春依然很冷,從陳飛揚手裡接過護膝,我自己綁上,坐上摩托車。現在關係進了點兒,我也不會不好意思地故意往後面坐,有時候身體是會貼着的。
能聞出來,陳飛揚今天喝了酒,酒味兒混着油漆味兒在身上,我有點嫌棄他。
我說:“你慢點兒。”當年王昭陽喝酒,在路上開飛車,把我腳邊刮破老大一片的情景我還記得呢。
所謂爲情情愛愛傷心,有時候我覺得那就是閒的。我最近這麼忙,還真沒空去想王昭陽,即便想起來了,也不會往深了想,不痛不癢的。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
陳飛揚點下頭,聽話地開慢了點兒,這也忒慢了,感情是遛彎兒呢。我也不吱聲。熱舞是什麼,就是狂扭,每次扭完下來都特別累,我趴在陳飛揚背上,恨不得沒有骨頭。
但我忘了這小子是個處男,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高齡處男,處男是碰一下就會有反應的。我趴得快睡着了,到了我和吳玉清住的旅館,旁邊的公共廁所間裡,有嘩嘩的水聲,我打開我和吳玉清住的房間,裡面沒有人,猜是吳玉清去洗澡了。
沒地方坐,我和陳飛揚坐在牀邊,他還喝酒了,我也忘了,沒着急趕他走。累,我讓他給我拿根菸。
他不給,說:“女人別抽菸,以後生的孩子容易不健康。”
我不耐煩,“你管我。”
陳飛揚說,“我管我的孩子。”
“誰給你生孩子。”我就這麼唸叨了一句,陳飛揚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蹭一下就用胳膊給我圈住了,然後湊上來親我的嘴巴。
小夥子,親起來那是狂風暴雨的,恨不得把你嘴皮都撕爛嚼碎。我推又推不動他,他身上那麼硬,大塊大塊的肌肉。陳飛揚這是藉着酒勁兒想動我,可是他沒經驗,就知道用手抱我的背,連摸都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摸。
旅館裡,我還不能叫喚,誤打誤撞,一巴掌拍到他硬挺挺的那傢伙上,一下給這孩子拍傻了。
捂着褲襠,他用可憐巴巴地眼神看着我,臉色那是千姿萬態。人有的時候不要臉,人家對你好,就當理所當然,陳飛揚對我好,我就有點利用大發了,默認他對我好,默認他接我管我的現實,但從不給他一點好處。
陳飛揚以爲,作爲一個男人,該硬氣的時候得硬氣,所以他硬了。
可是他喜歡我,又怕把我惹生氣了,今天這一遭只能忍了。
我黑着臉,“出去!”
陳飛揚憤憤看我一眼,真的走了。
那是陳飛揚第一次跟我抱怨,甚至是想吵架。吳玉清回來以後,躺下睡覺,我也躺着,手機裡不停地在蹦陳飛揚的短信。
他說:“我這麼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啊。”
他說:“燕小嫦,你早晚是我的女人。”
他說:“老子就是要你,要你給我生孩子。”
他甚至說:“想貼老子的女人多了,可是我偏偏就喜歡你。”
他就是個小孩子,每次生氣了就會老子老子的,顯得自己多厲害了。我根本就不怕他,我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能挺過這個難關了。
忍無可忍,我發了條短信,我說:“你在我這兒浪費時間沒意思,誰喜歡你你找誰去,我不會喜歡你的。”
他說:“我這麼帥,你憑什麼不喜歡我。”
誠然陳飛揚長的還行,但我現在不能考慮他的主要原因是,我忙。我白天忙着照顧吳玉清找房子加備課,晚上還得去應付那幫老流氓,根本分不出心思。
想了想,我不喜歡他什麼呢,說他小,我愕然發現,其實姐弟戀也沒啥,他只是不成熟,可他說,總有一天他會成熟的。他說:“男人永遠不會忘記陪自己成熟起來的那個女人。”
這句話,讓我想起了王昭陽。是啊,當初就算我一咬牙,撬走了王昭陽又怎麼樣,他的心裡也永遠會給方可如留下一個位置,因爲那是陪他成熟起來的女人。
陳飛揚說,“我就是想給你一個家!”
再我也就沒回了,心情不大好,做夢又夢到了王昭陽,夢到他和方可如在一起,方可如肚子都大了,兩個人過的可好了。然後我出現了,他還來找我,要我跟他好,方可如在旁邊摸着肚子說,“沒關係,你們去玩兒吧。”
這對我來說,是個噩夢。夢裡我告訴自己,這是個渣男,我必須擺脫他,可我又還是那麼地想多和他呆一會兒,哎。
醒來,中午的時候接到陳飛揚的短信,一個人在廁所,對着鏡子拍了張落照發給我,當然用東西把那個東西遮住了。
身材是槓槓滴,臉蛋也是剛剛滴,爲了視覺效果,還在身上弄了些水,還挺性感滴。
我沒搭理他,他給我打電話,早忘了昨晚和我急眼的事情,興高采烈地問,“照片看了沒有。”
“幹嘛?”
他說:“我問我姐姐,你這樣不搭理我怎麼辦,我姐姐說那我就只能色誘你了。我姐說,沒有女人能抵擋我這樣完美的身材。”
我靠!你們一家還能再自戀點兒!
對了,聽謝婷婷的小道消息,陳飛揚這娃18cm。
夜店裡,我經常能拿到小費,搔首弄姿誰不會,但在臺下的時候我是很高冷的,不跟任何人說話,包括老闆。
我深諳夜場爲人處世之道,沒人欺負得了我。
但有一天,還是讓人欺負了,一大老闆喝多了,非讓我去他卡間兒裡跳舞。
我不想去,人家說要給我摔錢,老闆又過來勸,說那是全場最大的一個客人,不去不行。
咬牙去了以後,這幫人開始飛錢,在咋呼脫、脫、脫。
脫你媽個蛋,我想走,被攔住了,人家說,要麼脫要麼今天別想走人。我看着大老闆那犀利的眼神兒,確實是有點怕了。
爲什麼都夜店裡沒有好女人,因爲這不是一個允許你潔身自好的環境,除非你長得特醜。我一直都知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
重新站回桌子上,腳下是一張張散落的人民幣,我不知道我今天能不能拿走它們,但是我有點害怕。
他們讓我脫,我磨磨唧唧半個小時,一直沒真脫。很多人在觀察卡間這邊的動靜,都特麼等着我脫呢,老闆也不站出來說話。
因爲今天我到了正常時間沒出來,陳飛揚等不及殺進來了,想都沒想,衝到這邊,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跑。
陳飛揚是練過的,跑起來飛快,從他出現到把我拉走,那是瘋一樣的速度。
問題是你把我拉走了,我還沒去換衣服呢。
一直把我拉到酒吧外面的小廣場,我凍得瑟瑟抖,身上穿的半截t恤和短褲。我說我要回去換衣服,陳飛揚對我吼,“不準回去!”
“冷!”
我咋呼一句,陳飛揚一把給我抱住,用自己的衣服把我裹在懷裡,然後又親我的嘴巴。我差點打他,陳飛揚說了這麼一句話,“你是我的女人,你的身體只有我一個人能看!”
說得特別大聲,場面挺非主流的。對於這種話,我已經有點無力反駁。
但是有個人反駁了,旁邊樹叢那邊,一個女人正嘔得聲嘶力竭,我和陳飛揚不禁看過去,那邊扶着女人的男人也朝我們看過來。
那雙微皺的眉眼,我一生不忘,四目相對時,我看到他眼裡的震驚與張皇。
陳飛揚又不認識他,用胳膊夾着我的小身體,“衣服不要了,跟我回家。”我是被陳飛揚夾走的,走的時候一直用目光鎖定剛纔那個方向。
那女人吐夠了,擡起頭要紙巾,我看清了她的臉,方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