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下方的這枚紋章很小,還沒有巴掌大,上面刻的圖像艾絲特並沒見過,看着很像是被黑夜環繞的城鎮,但是構成小鎮的是一根根扭曲的黑色細線,使得整個畫面顯得扭曲詭異。
托馬的眼睛一亮:“是夜之國?這裡是夜之國的遺蹟!”
亞歷山大已經戴上了手套,見哈梅爾沒有進一步動作,便示意亞倫退到邊上,他將這枚紋章小心地撿了起來。
而艾絲特也露出點茫然:“這東西有用嗎?”
亞歷山大點點頭,將這枚紋章放到之前裝鑰匙的盒子裡:“至少絕對比那把鑰匙有價值,作爲那個神秘國度的遺留物,它能用來占卜和指引許多相關聯的隱秘。”
亞倫的笑容就明顯不安好心了,他俯身從地上拎起剛剛放下的厚重揹包,之前揹着這東西搬石塊並不怎麼方便:“當然,也有一定風險,但我們可以讓別人來承擔這個風險。”
意思就是把這東西作爲跟密修會的交易品,然後換取更好的利益。
艾絲特的視線掃過這處“浴池”的周圍:“可惜只有這個……這裡好像沒有別的特殊物品了。”
“這裡本來也不是那麼特殊的房間,能有收穫就不錯了。”托馬這樣說道。
艾絲特的感知突然被觸動。
下一刻,幾人身邊提燈裡的火焰暴漲,在一陣碎裂聲中,一個人影扭曲着從中躍出,從斜後方猛地撲向亞歷山大,這人從手中甩出了幾道紙片,像是飛刀般直奔亞歷山大的頭部。
對方的目標不言而喻,是裝着紋章的古銅色方盒!
艾絲特將光點留在了通道里支撐他們的退路,此時並不能直接動用“重啓”的力量,使用肢體攔截的動作需要更長久的時間,更迅速且本能的應對——
她五指開合,一個抓握偷走了對方的念頭,使這人前衝的勢頭停住了,艾絲特自身反而往前衝了一步。
她已經來不及阻攔那幾片白紙化作的飛刀了。
在敵人出現的瞬間,亞倫正站在亞歷山大的另一側,他的舉動完全是遇敵間下意識的反應:擡手、轉身。
亞倫的手上正拎着剛纔抓住肩帶,還沒來得及重新扛起的沉重揹包。
這個揹包隨着他的動作而上揚,巧合到無人能預料,它直接撞上了亞歷山大的頭部,給他狠狠地來了一下,將亞歷山大整個人砸到往側邊滾去。
正是這樣突然的變故,讓那個揹包萬分幸運地擋下了幾把紙刀,只有一片劃破了亞歷山大的肩膀,染出鮮紅。
而對方身體一停滯的瞬間,托馬就已經甩開肩上的揹包迎了上去,扣住對方的胳膊就是一個擰身過肩摔。
如果換做其他更有閒心的場合,艾絲特必定會在心裡吐槽這點——爲什麼托馬作爲一個卷軸法師流派,會如此輕鬆地掌握肉搏技巧啊!甚至看上去如此熟練!
不過藉着托馬這一下,艾絲特纔看清了對方的容貌,這就是之前她和亞歷山大在書店裡打過照面的中年男子!
被摔得胸腹悶痛的男人瞬間恢復神智,忍住想要咳嗽的不適感,他在托馬的拳頭衝着臉部落下前,發動了非凡能力。
“魔術師”,“紙人替身”!
他的身影即刻出現在亞歷山大的旁邊,伸手就要去拽亞歷山大懷中的盒子。
然而亞歷山大滾倒在地的時候,他就已經用左手臂護着盒子,右手從懷裡掏出了符咒,在身旁閃現出人影的那刻,亞歷山大毫不猶豫地念出了一句古赫密斯語:“風暴!”
一道閃電轟擊竄出,撕碎了空中的另一個紙人,狠狠地撞在牆壁上,房間整個動盪起來,大量的灰塵與碎石從上方落下。
那個男人在發動這次紙人替身後,認識到幾人間的實力差距太大,他索性放棄繼續與衆人糾纏,身影從還在燃燒的燭火間躍出。
艾絲特抓緊這個機會再度探手一抓,這一次她抓的不是對方的念頭與想法,而是非凡能力——她偷竊了“空氣子彈”的能力,奪走了對方最適宜攻擊的遠程手段。
她的想法甚至與對方不謀而合,中年人嘴脣微動,按照上一秒的想法吐出了一個詞:“砰!”
男人本身只想藉此擊傷對方,拖延他們追擊的速度,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意識到自己的能力被偷走了!
亞倫擡起了長管左輪,但是在他瞄準叩動的瞬間,男人的身影又消失不見。
艾絲特的感知被觸動,立刻將自己獲知的信息分享給了他人:“他在通道那裡留了火柴,之前也是從那邊直接跳躍過來的。”
亞歷山大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肩膀雖然在滲血,但傷口沒有深到大出血的地步:“我們也立刻走,萬一對方試圖破壞通道就麻煩了,這裡不一定有其他出口。”
托馬扶了亞歷山大一把:“我還以爲亞倫那一下會讓你昏過去。”
“如果不是序列八增幅的體魄,或許我真要被他殺了。”站起身的亞歷山大晃了晃腦袋,“可能有輕微腦震盪。”
亞倫面帶歉意:“對不起,我當時什麼都沒想,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托馬相當不耐煩:“好運與厄運的抵消是吧?我們知道,你不要再說了。”
亞歷山大甚至來不及將盒子塞進揹包,四人迅速往通道口奔去,希望趕在對方有其他動作前離開這裡。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大大方方地在洞口旁等着四人。
那個穿燕尾服的中年男人不斷用一塊石頭敲擊着洞口邊緣,他腳邊放着數根壘在一起的劣質炸藥管。看到幾人停在三米外的時候,他的臉色更陰沉了,但是敲牆的動作一直沒停。
男人往幾人這邊踢出一根炸藥管:“自己選吧。”
他的力度控制得非常巧妙,這炸藥滾了兩圈,剛好停在艾絲特四人的身前,交出那樣東西或者任由對方引爆炸藥,對方給出的選擇很明確。
他盯住艾絲特進一步說到:“如果你再讓我停滯,我外面的同伴會毫不猶豫地操縱火焰點燃它們。”
這就是爲什麼男人不間斷地用石頭敲在牆壁上,這是在給外面的同夥發出信號。
艾絲特也是隱約察覺到古怪,所以沒有立刻動手,她的預感從來沒有錯過。
托馬非常兇狠地冷笑起來:“哈,看來你跟同伴的關係可不怎麼好啊,他壓根不在乎你的死活。”
“是的,一切以任務目標優先。”對面的中年人冷漠地回答道,反而讓托馬被這句話噎住了。
艾絲特是站在四人最後方的,她正在不動聲色地收回那些與通道內黑線僵持的光點,讓它們只順着後背的方向緩緩落回頭頂。
因爲另外三位男士在前遮擋的緣故,落在她身上的燈光很少,所以她的小動作沒有被對方察覺。
亞倫的脖子動了兩下,沒有轉過頭,只是詢問身旁幾人:“我們就這樣把東西給他吧?什麼都沒有命重要。”
他這話是故意說給對面聽的,但艾絲特敏銳地捕捉到亞倫有別的想法,現在的“示弱”更像是想讓對方放鬆警惕。
亞歷山大臉上沒有多少表情:“我們似乎也沒什麼好辦法。”
艾絲特聽出來他聲音的調子不對勁,亞歷山大從不會這樣尖聲說話。這很明顯是某種“另有計劃”的暗示,但是因爲她跟幾人相處不久,還沒有那種能迅速領悟行動指示的默契。
托馬罵了兩句髒話,更兇惡地瞪着對面,似乎很想將之前沒能打中的那一拳補上去。他看上去格外暴躁,這倒是跟他平時的反應沒有太大差別,但艾絲特卻能隱約感受到他的情緒。
托馬遠沒有表面這樣衝動,不像艾絲特,他很好地領會到了亞倫與亞歷山大的暗示,已經做好與他們配合的準備。
亞倫嘆了口氣:“唉,看來是真的沒辦法了,我們竟然如此倒黴嗎?運氣可真差……”
站在炸藥邊的男人衝幾人揚了揚下巴:“識相就好。”
托馬忽然衝過來,用力揪住了亞倫的領口,怒目圓睜:“你他媽的!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再念叨你那破運氣!”
這樣突然的變化讓艾絲特一愣,對面的中年男子眼中也露出疑惑,但手上的敲擊動作卻沒停。
他當然不敢鬆懈,這也是關係他自己性命的信號。即使嘴上說是“任務目標優先”,他可不想因爲這種驚訝間的小失誤而送死。
托馬一把抓起亞歷山大手上的古銅色盒子,將那東西攢在了自己手上,衝對面大聲喊叫起來:“想要這垃圾是吧?我可不想死在這憋屈地方,給你們又怎麼樣!”
“等等,托馬!我們得跟他們談談!”亞歷山大雖然出聲這麼勸阻道,卻完全沒有試圖伸手按住托馬的動作。
“談個屁!這還能有什麼好談的,你們想要我就給你們!”
怒罵完,托馬猛地甩動手臂,將手上的盒子往那個男人的方向扔過去。
“他們把東西扔過來了!我馬上出去!”對方的臉上仍舊沒有太多表情,但是他衝外面喊起來的時候,艾絲特分明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某種焦躁。
亞倫忽然側過頭來,衝艾絲特比劃了一個嘴型,艾絲特瞬間理解了他說的是什麼。
“偷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