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麻-子扯着嗓子發泄了一會,最後點了根菸蹲在地上抽菸,邊抽邊咕噥着當地的方言,我也點了一根菸,吸了一口,然後走到之前被大石頭堵着的地方。
那黃毛鬼真他媽賊,知道我們會出去,所以就趁亂拿了吉恩兜裡的傢伙,媽的,都是一羣沒有良心的鱉孫。
我剛要轉身。
忽地聽到細微的聲音,有人,難道是黃毛鬼他們?我趴在石頭後面又聽了聽,這個聲音沒了,我不甘心,使勁砸了砸石頭,那邊卻吞了聲音般,又沒聲音了。
張-大-麻-子走了過來:“小馬,嘛呢?”
“我聽到石頭後面有聲。”
“真的假的?”張-大-麻-子一聽,立馬趴在石頭上聽,可聽了好一會兒,沒聽到什麼,他泄氣地看着我,放放棄道:“你小子幻聽了,這根本沒啥聲,況且這裡到廟王洞有七八十米深,不可能有人過來,就算有,也可能是放羊的……”
“噓!”
我將手放在嘴巴,讓他先別說話。
張-大-麻-子立馬閉了嘴,貼在石頭上又開始聽,這次他聽到石頭後面傳來的聲音,喜得眉毛都揚了起來:“小馬,還真的,這後面還真的有聲音,而且還是人的聲音。”
吉恩也走了過來。
我們三個合力試着推了推石頭。
可石頭太大,我們三個根本推不開,如果有包炸_藥,又或者是幾根威力大的槍,那肯定能打出一條縫,到時候我們再敲敲打打,肯定能鑿出一個洞來。
可現在上哪去找槍和炸_藥。
忽地張-大-麻-子拍了腦袋說:“哎,小馬,我記起來了,之前在那棺材裡,我見着幾顆黑蛋,雖然有些年頭,可個頭不小,應該能派上用場。”
“那還等什麼,回頭找蛋……”
張-大-麻-子有些犯難:“可是……”
“你能不能將話一口氣說完,留個話把子勾誰呢,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有什麼屁,趕緊放,別藏着掖着。”
張-大-麻-子看了看我,這才道:“那棺材裡買了雷,如果要去拿黑蛋,那必須身手敏捷的人去,我雖然身手才行,可這個頭大,過去準踩線……”
“那我去……”
吉恩直接打斷我:“茴子,我去。”
“行了行了,你和我爭什麼爭,你個頭比張-大-麻-子還大,過去了就是送死,雖然你小子背地裡捅了我一刀,可你也救了我一條命,這次就讓我替你趟迴路,再說了,我馬茴的命硬着呢,沒那麼容易死,我還想留着命回北京城呢,放心吧。”我拍了拍吉恩的肩膀說。
吉恩還要說什麼,被我制止。
張-大-麻-子又叮囑了我一番,我點頭,然後和他呢來到之前放棺材的地方,張-大-麻-子緊張地大氣也不敢出,而吉恩也捏了一把汗。
我小心翼翼趟了過去。
按照張-大-麻-子所說的地方走了過去,可轉悠了一圈,沒發現黑蛋,這狗東西眼睛被屎糊了吧,這事都得記岔。
“左邊,在左邊。”
“你確定?”
張-大-麻-子連忙點頭:“確定,就在左邊。”
我深吸了一口氣,小心挪了過去,可就在這時,腳忽地踩到了什麼東西的蓋子,頓時我腦子一片空白,冷汗刷刷流了下來。
張-大-麻-子,你大爺。
吉恩一見我表情不對,連忙問:“怎麼了?”
“沒事。”
我努力平復心裡的恐慌。
什麼沒事,老子快要被炸成火雞了,這下好了,打臉了,而且還是發出聲的那種,早知道,老子就不聽張-大-麻-子在這瞎指揮了。
吉恩脫了衣服就要過來。
我連忙叫住他,儘量冷靜地說:“你先別過來,等我慢慢移開,然後你們都閃開,記住,跑遠點,別被炸着……”
“你別動。”
吉恩還是走了過來。
他看了看我腳下,然後趴在地上,鼻尖都冒了汗,那兩隻手還一個勁地哆嗦着,我忍不住罵他,他不爲所動,只是盯着我腳下。
好一會兒,他才準備動手。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幹什麼?”
“拆它。”
“你瘋了啊,這玩意能胡亂動嗎,要是我腳稍稍動一下,我們兩個就炸成渣了,我告訴你洋鬼子,你捅我那一刀,我不計較了,你他媽識趣,就給老子滾遠點。”
可我罵了一通,這小子就是不動。
好一會兒,他將自己的手移了上去,將我一把推開,我眼眶一熱,想也不想衝過去,老子不需要他救,不需要他一命換一命。
他看着我,說:“我先頂着,你去拿黑蛋……”
“拿你大爺。”
他晃着大白牙,笑得輕鬆:“茴子,這輩子能認識你,算是值了,只要你活着,那我也死而無憾了,不過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你身份泄露並不是我乾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話我說了。”
“我信,我他媽信你。”
“呵呵呵。”
“笑你媽!”我忍了太久,忍得太辛苦:“洋鬼子,我身上揹負的人命太多了,別讓我再揹你這一條,我承認,當我知道你背叛我的時候,我恨不得將你剁成肉醬,因爲是你,讓我失去了一切,是你讓我最親,最疼我,我最敬重的三個親人死在我面前,我該恨你,該將你碎屍萬段,可洋鬼子,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能再次加入到我們中間,能陪着我們不醉不歸。”
吉恩鄭重道:“兄弟,值了。”
“洋鬼子?”
我心驚膽戰。
吉恩臉上揚起笑,那笑太刺眼。
“保重。”
只聽嘭得一聲,有血濺在我臉上。
在這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像是失聰了一般,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腦海裡還殘留着着那血腥的畫面,臉上的血越來越燙,彷彿快要燙出個洞。
我跪倒在地上。
張-大-麻-子衝了過來,聲音悲痛:“小馬……”
“……”
我擡起頭,看着面前僅剩下一隻手的血肉,喉頭哽咽地喘不過氣來,我以爲我這輩子不會再流淚,沒想到,這淚還是流了下來,是爲洋鬼子,我的哥們。
“喘氣,快喘氣。”
張-大-麻-子抽了我兩個嘴巴子。
我木然地看着他,淚流不止,又一個人爲我而死,又一個,我掄起手,直接抽自己,抽得滿嘴是血,抽得手都紅了卻不敢停下來。
張-大-麻-子也紅着眼:“小馬,別這樣。”
“啊啊啊!”
之後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張討喜的胖臉,他看到我醒來,立馬竄了過來,想要揍我,可最後還是攥了攥手沒揍。
“劉哥,你快看看,這小子會不會傻了,這眼珠子都沒動一下,而且看我像是看陌生人。”
身旁的人放下蘋果,也湊過來看我。
看了有一分鐘,他才說:“沒事,睡的時間有些長,你給他喝口水緩緩,過一會兒就好了。”
東子給我喝水。
我搖了搖頭,躺在牀上閉着眼睛。
腦海裡又浮現出吉恩被炸之前的場景,又想起我們這一路來所經歷的一切,好的,壞的,高興的,生氣的,這一幕幕,像放電影一般在我腦海盤旋。
那聲兄弟值了,一直迴響在耳邊。
我咧着嘴放聲大哭,哭得肆無忌憚,彷彿又回到了替母親守靈的那一夜,哭得不能自己,無法自拔。
東子見我哭了,急了:“茴子,你他媽哭什麼,你要是心裡難受,你打我也行,這大老爺們哭算怎麼回事?”
“讓他哭吧!”
劉川嘆了一口氣。
也許哭過了,才能真正強大起來。
幾分鐘後。
東子和劉川走出小診所,兩個人坐在門口的長條椅子上抽菸,東子吸了兩口,然後看向劉川問:“茴子,沒事吧?”
“沒事。”
劉川夾着煙,若有所思。
他不知道,我還能扛多久,不知道我能不能達到他預期的樣子,如果不行,那接下來的事就得他做,可轉眼又一想,他身體壞的厲害,恐怕撐不了多久,也許連他也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倒下,也不知道他會倒在哪裡?
東子撞了撞他,問:“劉哥,你們的事能不能給我透漏一點,蛇人什麼的,你不用說,就給我說說茴子這以後的路該怎麼走,我又能幫他做什麼?”
“以後?”
劉川嘆氣:“以後誰又能說的定呢……”
“這話什麼意思?”
劉川瞟了眼東子,拍了他肩膀說:“東子,這事呢,你還是別沾手了,茴子呢,是迫不得已,而你卻可以抽身,所以聽劉哥的話,等這場風波過後,就回北京城踏實過日子吧。”
“你讓我扔下茴子不管?”
聽到這話,東子瞪大了眼睛。
劉川愣了一會,無奈道:“這事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更何況,這以後的路都得茴子一個人走了,我們誰也不能插手,因爲無能爲力。”
“劉哥。”
東子站了起來,語氣不好道:“茴子是潘家園的寶爺,是德爺的弟子,更是我於曉東過命的好兄弟,你要丟下他不管,成,那是你的選擇,我不勉強你,可我於曉東不能丟下兄弟不管,不能讓我哥們稀裡糊塗在外面飄着,我就算是死也要讓他回北京……”
“死?”
劉川吸了一口煙:“如果你死了,那茴子可真就成行屍走肉了,東子,如果你真爲茴子好,那就回北京,別摻和這件事……”
“那不可能。”
東子性子倔,誰也說不通。
劉川重重嘆了兩口氣,起身回小診所。
東子抽完手裡的煙,在外面坐了一會,也進去了,晚上的時候,東子搬了張椅子坐在我旁邊,生怕我又不告而別,劉川則在外面和小診所的赤腳醫生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