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在說威脅的話,卻面帶溫婉笑意,好似是在和你寒暄聊天,帶着數不盡的溫柔情意,可正因爲此,反倒叫人從骨子裡發寒。
昏暗中林昭言並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卻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得明明白白。
她是恨透了她。
怕是將來只要有機會,她就會毫不留情地置她於死地。
不過她也不在乎了,恨與更恨,本就沒有多大差別。
只是因此,再也不能給墨霜翻身的機會。
林昭言目光沉沉,毫不躲閃地直視而去,一字一句道:“是嗎,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看看到底是誰不放過誰。”說着,轉身欲離。
“林姑娘,你現在有二皇子的幫助了,所以再也不需要公子了對嗎?”墨霜在她身後淡淡開口。
林昭言腳步一頓,明明知道墨霜擅長抓蛇七寸,明明知道她這麼說是爲了刺激她,但還是不免被她影響到了情緒。
話出口,難免就有些衝,“我需要誰不需要誰還用不着你來操心,你只管管好你自己,我大嫂可不是省油的燈,你有這閒工夫來對付我,不如想想怎麼做好一個妾室,怎麼討好自己的主母。”
墨霜沉默了一會兒,大約是在平復自己的情緒,方纔輕輕開口,“林四姑娘還不知道吧?”
林昭言立在那兒,沉默着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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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霜繼續,“公子要跟西南伯的侄女沈忠凌定親了。”
林昭言的手一抖,下意識地問:“你說什麼?”
墨霜靜靜道:“公子要跟沈忠凌定親了,我之前給過你們機會,是你們自己不知道好好珍惜,現在你要嫁,他要娶,今後分道揚鑣。又怪得了誰呢?”
林昭言猛地轉過身,冷聲道:“墨霜姑娘,我不跟你提及這件事是我給你臉面,你莫要給臉不要臉!”
墨霜輕輕嗤笑一聲,“林四姑娘當真是爲了那件事生氣還是在爲公子要定親的事情生氣?”
林昭言看着她,沒有說話。
墨霜又道:“你用這種方式將我弄到侯府來,以爲可以讓我顏面盡失,讓我跌落低谷,讓我失去自信和尊嚴,殊不知。你這不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你真的認爲,二皇子幫了你,他就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嗎?你大概太不瞭解男人了,又或許你忘了當初二皇子是怎麼與我分道揚鑣的?他是眼裡最揉不得沙子的人,你這樣做,不僅失去了公子,反倒還將二皇子越推越遠。”
墨霜的聲音輕柔和緩。好像是在安慰,可說出來的內容卻是一針見血,犀利非常。
林昭言氣極反笑,朝她走近了幾步。緩慢而又堅定道:“你當真以爲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些道理?你又以爲我在乎你說的這些?墨霜,在你心目中,愛情是第一位的嗎?如果是,你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既然如此。你又憑什麼認爲我是那種人?”
墨霜怔了下,似乎沒想到林昭言會出此言論。
林昭言又冷冷一笑,“我知道你聰明。可我勸你,凡事都不要如此自信,你的確有資本將男人迷得團團轉,可你似乎忘了,在這內宅之間可不如你在醉花樓,你從前的那套本事可用不到我大伯母身上!”
墨霜從容鎮定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條裂縫,垂在衣袖中的雙手也忍不住瑟瑟發抖。
黑暗中,她的眼神銳利如箭,直直地朝林昭言射過來,“這就是你的手段?隔山觀虎鬥?嗤,幼稚!我墨霜從來不會在無謂的人身上浪費時間,陸氏那樣的人,我不會給她交手的機會!”
墨霜一向都從容鎮定,有着非常強大的自信,她對於自己不在乎的東西從來都是不屑一顧,何時又會如此激動的時候?
林昭言就知道,其實她心裡也沒有底,她也害怕了,所以纔會這樣生氣,努力想要通過話語給自己打氣,企圖在氣勢上打壓下敵人。
林昭言脣邊沁出一抹笑,突然多雲轉晴,輕輕道:“那咱們就拭目以待了。”說完,就再也不理會她的反應,轉身離去。
這次墨霜並沒有再喊出她,而是盯着她離去的身影,眸中發出冷厲的光芒。
林昭言回去之後,臉上的笑容就瞬間消失退散。
她腿一軟,若不是曼雙扶着她,她就要跌坐在地上。
“姑娘,您怎麼了?”
“沒,沒事。”林昭言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方纔開口:“你去幫我倒一杯茶來,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曼雙憂心忡忡地點頭,扶着林昭言坐到了堂屋內的座椅上,方纔敢放開她,道:“姑娘,奴婢去去就來。”
林昭言點點頭,儘量掩飾自己的情緒。
直到曼雙一走,她才咬着脣,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她還是被墨霜影響到了心情。
就因爲一個她完全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她就被影響得差點失去了鎮定,關鍵是,她甚至弄不清楚這是墨霜的本事,還是因爲是那個人。
他要娶妻了……
沈忠凌。
林昭言想起以前的一件事,是她與蕭歧初遇那天,她在圍獵的山上遇上了一個問路的女子。
她英姿颯爽,一身騎裝,騎在高頭大馬上,有着女子鮮有的豪放和爽利。
如果真的是她的話,倒也跟他十分般配。
他本來就是嚴肅陰鬱的性子,需要這麼一個豪爽開朗的女子與她互補,而不像她,兩個人都太精於算計,並且在對方心目中,都有比互相更重要的東西,所以,其實並不適合在一起。
而且,也沒有機會再在一起。
既然這樣,爲什麼心還會隱隱作痛呢?爲什麼很想要衝到他的面前,質問他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林昭言閉上眼睛,用力握緊雙拳,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提醒,告訴自己,這一切的路都是她自己選擇的,並且這是一條最好的路,所以,不能後悔,絕對不能後悔。
良久,直到曼雙端着茶水進來,她才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