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樣,這對於蘇黛雲來說,都是好事一件,太子轉移了心思。她終究能將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蘇熙芸心道。
江南,柳鎮。
剛下過幾場雨的緣故,巷子裡到處都是潤潤的,不過是一夜時間,門口青石臺階上便又冒出了綠油油的青苔,揹着藥簍子從外頭氣喘吁吁趕回來的阿蠻,皺着眉頭瞧了兩眼,立刻彎下腰來用藥簍子裡的鐮刀,將那些青苔全部都鏟了個乾乾淨淨。
雲姐如今再有兩個月便要生了,身子笨重的很,這些青苔又滑溜無比,萬一讓雲姐踩着了可怎麼辦?
鏟完了青苔,阿蠻這纔打開院子門走了進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樹下石桌旁蘇黛雲常坐的位置並沒有人影,阿蠻走過去將背了一路的藥簍子取下來,擦了一把臉上的汗,這才大步朝着屋內奔去。
堂屋沒人。阿蠻也不開口喊什麼,直接進了最裡間的臥室,果真瞧見蘇黛雲正在牀上酣睡,連她的腳步聲都沒有將其吵醒。
阿蠻無聲的笑了一下,然後預備出去,可是轉身的功夫,她卻瞧見蘇黛雲牀邊的椅子上正放着一個繡了一半的小小肚兜。那肚兜綠色打底,上頭繡了兩朵紅豔豔的並蒂荷花,瞧起來精緻無比。
阿蠻從小便被張屠戶買了來做童養媳,活了十幾年,還從來未曾見過如此精緻漂亮的東西。她輕輕伸手,將那肚兜拿了過去,只一眼便愛不釋手起來。
這肚兜,可不是平常百姓人家能夠用的東西。雲姐能有這手藝,她絕對不會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阿蠻瞧着,面上又涌現出幾絲憂色來,她不動聲色的將肚兜又原封不動的放回去,輕手輕腳的退出了屋子,而後去了廚房。
整整一個時辰之後,蘇黛雲才睡醒。
阿蠻已經做好了豐盛的午飯,見她醒來,忙伸手小心翼翼的將她攙扶起來,又將小飯桌移到了牀邊。然而這一次,蘇黛雲卻道:“我還是下去坐着吃吧!老這麼躺着。也難受。”
阿蠻聽了,忙又將飯桌撤到另一邊去,這才扶着蘇黛雲從牀上下來,在桌旁坐定。
“這魚湯做的不錯,有進步。”蘇黛雲嚐了一口阿蠻盛的魚湯,讚歎道。
“嘿嘿,今兒個可是全部按着雲姐你的意思做的,當然好喝了。”阿蠻給自己也盛了一小碗。一邊喝一邊洋洋得意的道。
蘇黛雲瞧着那她那副得意的樣子,不由抿脣一笑。
“對了,雲姐,今日我見到了小強哥哥。這魚就是他下河抓給我的。”阿蠻忽然笑着道。
蘇黛雲聽了,不禁將眉頭挑起:“他捕魚的技術又進步了?”
這小強,是附近一戶漁民的孩子,年紀與阿蠻相仿,人長的濃眉大眼,身材高挑。但因爲整日在海上幫着父親打魚,所以臉膛曬得黑黑的。他從小跟阿蠻一處長大,前些日子小強聽說阿蠻被張屠戶賣到了這裡,於是便找了來,後見蘇黛雲待阿蠻比張屠戶好一千倍,於是便也雲姐長雲姐短的叫着,時不時的溜過來給阿蠻幫着挑水擔柴,是個不錯的少年郎。
“是啊,今天他捕獲了好大一條魚,足有兩寸那麼長!”阿蠻得意洋洋的道,不過說着,她的臉色又暗淡了下來:“不過那條魚被許叔叔帶走了,小強哥哥原本答應了給我的。”
蘇黛雲看了看她,笑着搖頭道:“阿蠻,你不要太強求了,小強家裡還有兩個小弟弟,許叔叔還要養活一大家子,這樣做也無可厚非,倒是我們,白吃他們的魚,卻從未給過銀子。若這樣還還不滿足,會被人笑話的。”
最初那個少年送魚來的時候,蘇黛雲讓阿蠻按着市面上魚的價格稱了斤兩,將銀子付給他,可他卻說什麼都不肯要,紅着臉說是拿給阿蠻吃的。之後的每一次都是一樣。蘇黛雲無法,只好讓阿蠻沒事多買些炊餅肉包子之類的東西拿給他吃。想來這些東西他很少能吃到,每次都跟如獲至寶似的。
阿蠻聽了蘇黛雲的話,乖巧的點點頭,道:“雲姐,我知道了。”
蘇黛雲滿意的笑了一下,兩個人一起閒適無比的用了飯。
飯後,阿蠻便照例替蘇黛雲把了脈,之後便露出笑容來:“雲姐姐,他很好呢!今天有沒有踢你?”七八個月的孩子,已經有了胎動。那是蘇黛雲每日裡最樂意見到的情景。
聽了阿蠻的問話,蘇黛雲臉上露出一種喜悅來:“今天倒沒有踢的太厲害。我也沒有覺的不舒服。”
阿蠻點點頭,便去院子裡處理剛剛採回來的那些新鮮草藥了。
最近這段時日,她一邊伺候蘇黛雲的日常,一邊又從老大夫那裡借了幾本醫書沒事時就看,就是害怕蘇黛雲忽然有什麼突發狀況,到時候她也來得及救治,畢竟,蘇黛雲不想讓大夫給她診脈。而她,就必須要多瞭解一點了。
阿蠻恨不得用最短的時間讓自己變成醫術精湛的大夫。
而且,隨着蘇黛雲預產期的臨近,阿蠻沒事還偷偷的跑去看穩婆如何接生,幸虧她聰明,沒幾次便把握住了其中的關鍵。對於蘇黛雲的生產,她是竭盡所能的去想辦法。
而蘇黛雲,她將阿蠻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
這天晚上,兩個人吃了晚飯便預備睡覺,小強卻找上了門。
黑夜裡,這個小夥子出現在油燈底下的時候,那一臉的烏青紅腫簡直嚇壞了阿蠻與蘇黛雲。
“小強哥哥,你怎麼了?誰把你打成了這樣?”阿蠻一臉心疼的道。
小強嘴角動了動,似乎是牽動臉上的傷,他口中嘶了一聲,這才道:“我今日弄壞了家裡一艘小船,被我父親打了一頓,給攆出來了。”
“船壞了修修就好,打你做什麼?”阿蠻心疼的道,說着,她連忙去翻藥箱子,準備找些傷藥給小強敷上。
然而小強卻搖頭道:“不了,這點傷不礙事的,你沒日採藥那麼辛苦,還是留着好了。”
“被攆出來?”蘇黛雲望望小強,皺眉道:“那你今晚上住哪?”
不等小強回答,阿蠻便回頭道:“雲姐,就讓小強哥哥在柴房裡住一夜吧!他那個爹兇的很,小強哥哥今晚回去,萬一他爹氣還未消,將他再打一頓怎麼辦?”
那立在屋中的少年,臉上也微微露出一希冀,但脊背卻挺的筆直,倘若蘇黛雲說不行,他絕對會二話不說的轉身就走。
幸而,蘇黛雲瞧了他片刻,面上柔柔道:“行,今晚你便在柴房裡住一夜。”
阿蠻頓時笑了起來,那副模樣,簡直比小強還要高興。
這件事情便這樣說定。
蘇黛雲回了裡屋休息,阿蠻知道小強應該還沒有吃過晚飯,立刻去了廚房,將今日她與蘇黛雲吃剩下的菜與魚湯又熱了熱,端出來放在飯桌上。小強見了,果然肚子裡很合事宜的咕咕叫了一聲。
阿蠻掩嘴一笑,轉身在桌對面坐了下來,瞧着小強風捲殘雲一般將那些飯菜掃蕩一空,眼神裡始終都是柔柔的。
吃罷飯,阿蠻將碗筷洗了,又拿了一牀不用的鋪蓋給小強在柴房裡鋪好,這纔回去了堂屋,在蘇黛雲屋裡睡下。隨着對方月份加大,最近她都是睡在這屋裡的。
屋子裡的燭火熄滅了,柴房中也沒有了動靜,這院子裡所有人都沉入了夢想。
忽的,屋子東北角方向忽然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在這夜色裡極輕,沒有驚醒一人。
不一會兒,一道黑影便從屋頂躍了下來,然後用手裡的柴刀輕輕將門栓撥開,最終潛入了屋內。 嫂索妙 筆閣 貴女謀嫁
那竊賊是附近的一個地痞流氓,盯上蘇黛雲她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很羨慕這家人,儘管只有一個老太太,一個小姑娘,但卻頓頓吃肉,天天喝湯,那日子過的,比這柳鎮上最大的富戶過的還要舒坦。羨慕的時間久了,他便起了這盜竊的心思。每日裡總想着找個機會來偷上一筆錢,然後就能過上吃香喝辣的生活。只可惜,一直到了今晚他才下定了決心。
屋子裡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那竊賊慢慢點了一道火摺子,這才順着堂屋來到了臥室,據他所知,一般人們身上的貴重東西都是存放在臥室內的,更何況這屋中住的還都是女人,錢財放在臥室的可能性太大了。
竊賊慢慢將臥室的門以同樣的手法慢慢撬開,然後走了進去。
屋內的佈置很是簡單,一張拔步牀,一個梳妝檯,靠門的方向支着一張小牀,看樣子,是那個女孩子睡的地方。而大牀卻是那老婦睡的。屋內其他再無別無。竊賊將眼光在屋內瞧了兩眼,便走去了梳妝檯。女記爪才。
在那裡,他發現了幾輛碎銀子。
竊賊的眼睛裡放出光彩來,忙伸手將那幾小塊銀子撿起來放入兜裡,因爲激動,他的手腕顫抖了幾下,立刻便將牀上的蘇黛雲給驚醒了。
蘇熙芸睜開眼睛,立刻便被屋內的光亮刺的又將眼睛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