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杜若雲聽了青桐的話,卻搖頭道:“我當然不會讓那些人得逞!”
說着,她一把接過青桐手裡的藥碗,一仰頭便灌了下去。
青桐在旁邊瞧着。面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來。主僕二人剛要回屋去,旁邊院子裡便傳來一陣女子的尖叫聲:“青桐姐姐!你快些去看看罷!聽說少夫人將大少爺從太太院子抱到芷蘅院裡去了!”隨着說話聲,一個穿着桃紅色坎肩的小丫鬟從院外奔了進來。
芷蘅院,是少夫人張敏瑤的院落,那裡,原本也是杜若雲的院子,她曾經在那裡住過兩年之久。
“什麼?太太怎會讓她把孩子抱走?”杜若雲一張面孔上震驚的全無血色,剛剛那股因爲喝藥才起的潮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聽芷蘅院的下人說,少夫人只是興起,想要抱大少爺過去玩一晚,至於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那奔進來的小丫鬟喘息幾口氣道。
青桐奔過去一把拉住那小丫鬟的手,急切的道:“蕪菁,你在少夫人院子裡伺候。可曾聽見少夫人說什麼了沒有?”
那叫蕪菁的丫頭聞言瑟縮了一下道:“青桐姐姐,這個卻是不曾了。”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但她卻依舊站在那裡沒有走路的意思。
青桐也知道她的意思,忙伸手掏出一個小小荷包來,往蕪菁手裡一塞,忙道:“好妹妹!好歹有事多提點着我們一點!這些銀子雖然不多,可也是我的一點心意,煩勞你收下。”
蕪菁推辭了兩下,便收了,只隨便的又說了幾句別的。便左右匆匆瞧了瞧。趁着沒人又溜回去了。
青桐回到杜若雲身邊,卻見她家主子一臉的失魂落魄,她看的不忍心,想要去勸,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個字來。
就在這時,杜若雲忽然一拉她的手道:“走,去芷蘅院看看去!”
青桐嚇了一大跳。卻也只能跟在杜若雲身邊,戰戰兢兢的出了院子。
杜若雲自小產那日挪到這個偏僻的院子裡來之後,還是第一次出門,一出院子,她便站住了,周圍的環境讓她感覺到陌生。
“青桐,前面帶路。”巨乒估亡。
聽了杜若雲的話,青桐臉上的表情很是爲難:“小姐。咱們還是別去芷蘅院了吧?少夫人她是肯定不會將大少爺還給咱們的,到時候還要被她奚落……”出了自家院子,青桐自動自發的改了對杜若雲的稱呼,但姨娘二字她實在是叫不出口,於是便只好喚了以前的舊稱。
“你剛剛不還讓我振作一點,不要讓人將玉哥兒搶了去嗎?”杜若雲冷冷道:“倘若我一直跟個縮頭烏龜一樣呆在這裡,最後玉哥兒肯定會落入張敏瑤的手裡!”
青桐聽了這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快些走罷!”杜若雲再一次開口,這一次,她的聲音裡透着一種幽冷。
青桐再不敢遲疑,主僕二人相攜着往芷蘅院而去。
杜若雲大病如愈,走了不一會兒便累了,當路過一個假山之時,主僕二人便靠坐在路邊的涼亭內歇息片刻。
就在這時,假山後頭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確切的來說,是倆個丫頭。
“你聽說了沒有?咱們少爺之前休掉的那個蘇大小姐,如今在江南被太子殿下給找着了!聽說她還給太子生了個兒子!”一個小丫頭用羨慕的語氣道。
“哎呀,你說她啊!我也聽說了,的確是生了個兒子!”後一個丫頭點着頭道。
二人嘰嘰喳喳的說着話兒,卻沒有想到會被涼亭內的杜若雲與青桐聽了個一絲不落,更沒有注意到涼亭內的兩個人早已經煞白了一張臉。
“太子膝下空虛多年,蘇氏好容易給他生了個兒子,這下子肯定母憑子貴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當年太子三番兩次的請求皇上,要立那蘇氏當側妃,可皇上因着蘇氏嫁過人,還被咱們世子給休棄了,因此一直沒有答應,如今那蘇氏生了兒子,這側妃之位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還有,還有!聽說太子妃最近總是遭受皇后娘娘訓斥,依我看啊,這太子妃的寶座估計是坐不穩當了!”
“是的呢!哎,其實蘇氏人挺好的,比咱們府上那個杜姨娘強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小丫頭說着,竟然嘆了一口氣道:“蘇氏在外頭的名聲是壞了,可是咱們府上誰不知道當年通姦之事是杜姨娘所爲?太太不知道收了杜氏多少好處,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了。只是苦了蘇氏,受了那麼多委屈,還好現在她苦盡甘來了,我也就放心了。”
先前那丫鬟聞言便笑着道:“燕妮,怪不得你一直替那蘇氏說好話,我倒忘記了,你原先就是在她院子裡伺候的人!”
燕妮點頭道:“是啊,我那時候伺候了蘇氏兩三個月,她對待下人可好了!卻不想被那狼子野心的人給算計了!不過也是蒼天有眼,你瞧瞧如今杜氏那悲慘的樣子,可不就是報應不爽嗎?”
青桐聽到這裡,頓時忍受不了,她當即便想衝過去狠狠給那兩個丫鬟幾個耳光,可是起身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胳膊被一旁的杜若雲狠狠的扣住了,杜若雲的指甲幾乎陷進她的肉裡,一陣鑽心的疼痛讓青桐頓時站住了。
那邊的談話聲卻仍然在繼續,似乎沒人聽到這邊的動靜。
“是啊,杜氏肚子裡的孩子是世子爺一手弄沒的,這事兒也賴不到少夫人身上,錦月姐姐說了,那晚上她點催情香,完全是因爲她家老爺怕少夫人不肯跟世子爺洞房,所以纔出的下策,當時若是秦世子沒有衝動的跑回去杜氏房裡,那杜氏的孩子也不會流掉!”
“要不是世子爺當時對杜氏太過溺愛,那個孩子也不會掉!杜氏又怎麼可能會有今日的蒼涼處境?”
杜若雲呆呆的坐在那裡,一顆心卻漸漸的沉入谷底。
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蘇大小姐,像是一朵牡丹花一樣被她狠狠摘下,拋在泥土中任人踩踏,幾乎就要奄奄一息了,可是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卻竟然又活泛了!而且又重新站在了枝頭上!站在了最高處俯瞰這一切,而她,卻從高高在上的少夫人寶座上跌落了下來,只能仰視曾經自己鄙視過的人。
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這一切顛覆?
那燕妮與那個小丫鬟的對話還在繼續,但杜若雲卻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她也沒有驚動她們,只渾渾噩噩的拉着青桐朝來時候的路走去。
“小姐,您不去看大少爺了?”青桐擔憂的問道。
杜若雲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道:“在我沒有變的強大以前,去看望玉哥兒,只能給他帶來厄運。”說完,大踏步的走了回去。
青桐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事實上,她們的確是虛驚了一場,張敏瑤之所以將玉哥兒抱過去,只不過是因爲安國侯夫人出去赴宴,她幫着照看一下罷了。等晚間安國侯夫人回來,張敏瑤便立刻將玉哥兒又送回到了她身邊。
杜若雲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當日晚間,她便託青桐回尚書府給自己父親去了一封信。
第二日,尚書夫人便親自上門來拜訪安國侯夫人,提出想接自己女兒回家休養幾日。
“太太,若雲在這裡給您添麻煩了,老爺在家中想她想的緊,不知您能否讓她回去住上兩日呢?”尚書夫人言辭懇懇的道。
安國侯夫人笑眯眯的瞧了她一眼,道:“這是人之常情,我又怎會不允?等下便讓若雲收拾一下跟你回去吧!”
尚書夫人聽了,忙笑着點頭。可不一會兒,她便欲言又止的道:“不知道世子爺今日可在?”
“哦,他出去了。”安國侯夫人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茶道:“蕭兒聽說敏瑤喜歡吃珍桂坊的菊花酥,便親自去買去了。”
聽了這話,尚書夫人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
她的女兒小產才兩個多月,聽說恢復的也不是很好,最近一直都在吃着湯藥,這以後能不能生子還是兩說,可秦蕭不說多陪陪她,反而跑去給新夫人買糕點去了!這簡直就要氣死她了!
安國侯夫人說完話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於是連忙解釋道:“那菊花酥若雲也愛吃,蕭兒去買的是兩人份。”
尚書夫人嘴角抽了抽道:“若雲自小就不愛吃菊花酥,沒想到這嫁過來之後反而還改了胃口。”
安國侯夫人聞言,臉上的笑容尷尬了一下,不過很快她便打着哈哈掩飾過去了。 筆 更新快
等過了有一盞茶功夫,杜若雲才姍姍來遲。
“見過太太,見過母親。”杜若雲上前來一一與屋中兩位貴婦人請了安。
安國侯夫人笑嘻嘻的讓她起身,而一旁的尚書夫人已經瞧的淚眼朦朧了,她使勁忍者,纔沒能讓自己哭出聲來。
然而杜若雲臉上的表情卻平靜的很。
“太太,不知能否請出我那小外甥出來瞧一瞧?都長那麼大了,我這個做外婆的,也已經有大半年沒見到了呢!”尚書夫人忍者淚道。
安國侯夫人笑着瞧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屬下將玉哥兒抱上來。
玉哥兒由奶孃抱着出現在這大廳上之時,杜若雲一雙眼睛死死的盯在了他的身上,眼淚“唰!”的一下子便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