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也都瞧見了她的臉色,俱都神情一凜。
雖然這個王妃平日裡都是笑呵呵的,待下人也都很親切,可是這王府裡卻沒有一個人敢小瞧她分毫。就連這府中的最高上級榮王,對她也是言聽計從的,他們誰敢違揹她的意思?更不要說蘇熙芸的冷臉了。
“王妃……”衆人訕笑着,不敢再說什麼。幾個攙扶着齊燁站在那裡,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蘇熙芸從怔愣裡反應過來,忙甩開左右攙扶之人,下了臺階便朝着這邊走了過去。
“王爺這是怎麼了?”
聽了蘇熙芸的問話。扶着齊燁的一個侍衛當即開口答道:“王妃,皇上今日高興,留王爺在宮中與羣臣同樂,多喝了兩杯,就……”
“朝中可發生了什麼大事?”蘇熙芸聽了,當即詫異問,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她今日一天可是什麼動靜也沒有聽見。
“這個屬下卻是不清楚了,等王爺醒來了,您可以去問王爺。”那侍衛答道。
蘇熙芸點點頭,知道從這侍衛口中問不出什麼話來了,當下開口道:“你們將王爺扶進來吧!小心些,別摔着了。”
對於齊燁,她還是相當關心的。
很快,衆侍衛便將齊燁擡到了堂屋中,在靠窗的涼塌上安置好。便都魚貫退了出去。
這邊蘇熙芸站在榻前,瞧着齊燁歪着頭靠在榻上昏睡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那酒是什麼好東西嗎?居然喝成了這般!難爲她苦苦在燈下等了這幾個時辰,卻不想他在外頭飲酒作樂!
珍珠等幾個大丫鬟站在旁邊都不吭氣,她們即便是想幫忙,也要等蘇熙芸生夠了氣才行,不然的話,那就是往槍口上撞了。
蘇熙芸生了一陣子氣,到底不忍心讓齊燁就這麼渾身酒氣的躺在這裡,當下吩咐人在耳房裡弄了熱水,她親自與幾個丫鬟一起,將齊燁從榻上擡了起來。
喝醉酒之人可真是夠沉的,簡直就是一塊大石頭,蘇熙芸累的夠嗆,幾個丫鬟也差點被壓彎了小蠻腰。這纔算是將齊燁扶着出了房門。
沒曾想,齊燁這時候卻忽然醒了過來,他睜開朦朧的醉眼瞧了瞧,一把甩開扶着他的幾個丫鬟,忽然一把攔腰將蘇熙芸抱着奔進了耳房。
這一下子變故突生,蘇熙芸嚇的尖叫了一聲,可是很快,齊燁便抱着她進了屋內,房間門也“砰!”的一下子關上了。將一衆呆若木雞的丫鬟全都阻隔在了外面。
衆人愣了半響,還是珍珠反應最快,她轉頭對着其他幾個丫鬟道:“主子們將門關了,看樣子是用不到我們了,咱們都退下各自歇息去吧!”
衆人正要答應,忽的一道略帶了冰冷的聲音傳來:“什麼不用伺候?”隨着說話聲,一個穿着金貴,一臉嚴肅的老嬤嬤緩緩走了過來,正是齊燁的奶孃蘇嬤嬤。
衆丫鬟臉上都露出一絲敬畏之色來,只有珍珠面色如常,她與衆人一起緩緩給蘇嬤嬤請了個安,然後答道:“回嬤嬤的話,王爺喝醉了酒剛回來,王妃便帶了我們這些丫鬟替王爺沐浴,可是不曾想王爺突然醒了過來,他將我們都攆出來,只留下了王妃一人在裡面。”
蘇嬤嬤聽了這話,當即便將視線投向屋內,只見屋子裡燈火通明,裡面間或傳出幾聲女子低低的尖叫,還有嘩嘩的水聲,除此之外,再也聽不到旁的,然而蘇嬤嬤卻跟癔症了似的,瞧了半天也沒將眼光收回去。
王爺與王妃在屋子裡面沐浴,誰知道等下會發生什麼,她們這些奴婢躲避還來不及,又有誰敢大咧咧的守在這裡直直的看着?衆丫鬟們都將頭深深的垂下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蘇嬤嬤卻仍然站在那裡,目光直直的透過緊緊關上的門扉瞧向屋內。
珍珠面上頓時出現一絲怒氣來,旁人敬這蘇嬤嬤是王爺奶孃,不敢對她怎樣,但她是蘇熙芸身邊的人,一切都以主子的利益爲先,纔不管她什麼蘇嬤嬤,張嬤嬤的!
當下,珍珠毫不客氣的開口道:“蘇嬤嬤,主子們在裡面沐浴,咱們還是退下吧!”
蘇嬤嬤聽了這話,立刻將目光轉過來,冰冷如刀一般的目光狠狠在珍珠面上剜了一眼,道:“放肆!誰准許你這樣跟我說話的?沒大沒小!”她仗着自己是齊燁奶孃,齊燁多年都未曾娶妻,向來在這王府裡橫行霸道,沒想到今日竟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片子給下了面子,她怎能不氣惱?
就算這丫頭是王妃身邊的頭號大丫鬟那又怎麼樣?她也一樣不曾放在眼裡!
珍珠被訓斥,但面上卻仍然不見絲毫氣惱,也不見絲毫畏懼,她依舊淡淡道:“蘇嬤嬤,王妃敬您是府中的老嬤嬤了,一向都對你禮遇有加,今晚上這件事情本就是我們貼身丫鬟的分內之事,跟您沒有絲毫關係,如今天色已晚,還請您回去休息吧!”
這是下逐客令了。珍珠的話看似溫和有禮,但話中的意思卻是毫不客氣。
蘇嬤嬤聽了,臉色一下子漲的通紅,她也顧不上盯着那亮着燈的門窗去瞧了,當下將袖子一挽,便過來要抽珍珠嘴巴子。
一衆丫鬟婆子們嚇的個個往後退,生怕遭了魚池之殃,蘇嬤嬤見了,越發的有恃無恐起來,嘴裡叫着:“如此不分尊卑禮儀,我替王妃教訓教訓你!”說着,人已經到了珍珠面前,“啪!”的一掌打在了珍珠面上。
珍珠面頰上頓時出現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蘇嬤嬤不解氣,還要再打, 眼看着那蓄足了力氣的大掌就要再次落到珍珠面頰之上時,院子裡卻忽然有人輕輕一笑,道:“蘇嬤嬤,你膽子好大,什麼時候居然連王妃身邊的大丫鬟也敢教訓了?”
蘇嬤嬤一聽到這個聲音,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她慢慢回頭,果真看見自己的死冤家對頭小綠正在許多個丫鬟婆子們的簇擁下走了過來。那手掌便沒有揮下去。
珍珠趁機轉身奔到了小綠身前,將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小綠一雙眼頓時凌厲無比的朝着蘇嬤嬤瞧了過去,她自從去年被蘇熙芸安排進了這榮王府裡,一直都兢兢業業,汲汲營營,再加上齊燁又對她信任非常,將這王府後院裡大半的權利都交在了她的手上,就連中饋,也是她在幫着蘇熙芸管的,這一年下來,她早就不是之前那個只知道在主子面前唯唯諾諾的大丫頭了,而是手握實權的王府掌事了。
人手中握權,自然底氣就足。她這一眼瞪過去,一點也不比蘇嬤嬤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威力小。衆丫鬟婆子們都將頭深深的低下去,對於小綠,她們心中的懼怕比對蘇嬤嬤還要更甚。
然而蘇嬤嬤卻冷笑了一聲,不將小綠放在眼裡。
她在小綠沒有來王府之前,一直都是獨自掌管着王府後院,威風的很。只是沒曾想,去年忽然來了個新媳婦子小綠,王爺極其信任不說,還將她手中的大半權利都收回去給了小綠,美名其曰她年紀大了,多休息休息。誰她孃的要休息!
從此她們便展開了你爭我奪的戲碼,在齊燁看不見的時候,這後院裡早就燃起了一股看不見的硝煙。蘇嬤嬤自然是想將權利從小綠手上搶回來的,奈何她這些年來在王府裡收買了不少人心,可是臨場叛變的也不少,掙來奪去,到底她沒能佔到絲毫便宜。
尤其是,小綠的丈夫還在王爺身邊做事,那竟然是個頗有才華的秀才,頗得王爺信任,這夫妻倆一條心,鬥她一個勢單力薄的老太婆自然不在話下。要不是新王妃進門之後念她是王爺奶孃,對她禮遇有加,這個時候,她那裡還有這麼多體面?
蘇嬤嬤心中是恨的,她怎麼能不恨?要是沒有小綠,這王府裡依舊是她說了算,就連王妃,做什麼也要聽取她的意見,那多分光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表面上對她禮遇有加,實際上早就將她架空了,這樣的日子,她早就過夠了!
可是她卻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扳回一城。
今晚是個好機會,蘇嬤嬤早就派人打聽過齊燁一直到這個時候都還沒有回來,那時候她心中便已經留了心,及至齊燁喝的醉醺醺的歸來,她覺得這是個獻殷勤的好機會,把握好了,說不定王爺就會想起她往日的好來,重新將權利給她分派一點也不無可知。
但是她沒有想到,當她興沖沖地的趕過來之時,卻被告知王妃正在服侍王爺沐浴!
怎麼都到了這個時候王妃還不睡覺?
這一刻,蘇嬤嬤簡直恨死了蘇熙芸,她站在門外,很想不顧一切的推門進去,她就不相信了,一個嬌嬌弱弱,養尊處優的尊貴王妃,能伺候得了喝醉了酒的王爺!
不是她笑話,就是給蘇熙芸十個人,她都不一定能搞定!
就在她準備上前推門之時,那王妃身邊的大丫鬟珍珠忽然開口叫她退下,這個丫頭她也看不順眼很久了。當然不會客氣,先是訓斥,之後是巴掌,蘇嬤嬤將自己的囂張跋扈表現的是淋漓盡致,沒曾想,人還沒教訓夠,小綠便聞訊趕來了。盡妖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