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圓個房而已,沒想到一瞬間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難道在嚴家,這嫡庶就如此明顯?他都已經認在嚴夫人名下了。可是這待遇……
嚴濤暗恨,他永遠也比不過一個傻子在父親心中的地位!
他的眼睛裡有不甘之色一閃而過,可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個字。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有人開口對着他道:“二少爺,昨兒不是你去白家迎親的嗎?白家那三小姐到底長的什麼模樣?”
嚴濤回頭一看,見是嚴家二房的當家太太張氏。此人最是喜歡與嚴夫人對着幹,這在嚴家是最公開的秘密,聽到他的問話,嚴濤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待要張口,昨兒在白家親手將白蕊琪撈起來的那幅畫面忽然在他面前一閃而過。
白蕊琪也算是個美人兒,可是她太瘦了,內心之中又一直都被仇恨佔據着,所以整個人瞧起來,總是帶了一副猙獰的感覺,硬生生的將獨屬於她的那份美硬生生的給破壞了。
可是昨日嚴濤見到白蕊琪的時候,卻沒有從這張面孔上看到絲毫的猙獰,有的,只是驚豔。
嚴二公子的美譽享譽京城。白蕊琪能在見到他之後如此如癡如狂,嚴濤自己一點也不吃驚,在見到這個即將成爲自己嫂嫂的女人之前,他心中也是牽千般揣測過的,也曾猜想過會是何等樣子的美人兒能夠被嚴夫人選中嫁給他的那個傻子大哥,但真真實實的見到白蕊琪了以後,他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明的感覺來。
確切的說,是看到白蕊琪對自己露出如癡如狂的表情之後。
嚴夫人不是很厲害嗎?不是將她那個傻兒子總高高供起來嗎?而這個新娶回來的少夫人心儀的人卻是自己,這是多麼諷刺的事情!
嚴濤的心中忽然就產生了一股興奮。
就在這時,張氏見他不答話,不由的皺眉又問了一遍:“二少爺,二孃問你話呢!你怎麼不答?”她這話。頓時便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嚴濤這才反應了過來,他對着張氏低笑了一聲道:“二孃,昨日事情那麼多,我哪裡記得那麼多?白三小姐頭上一直都蓋着紅蓋頭的,我又怎麼能看到她長的什麼樣子?你這話不應該問我,應該問我大哥去。”
張氏聽了這話,卻不大肯相信:“就算蓋着蓋頭看不到臉,可你也應該是見過她人的吧?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這總能看出來……”
“二孃,昨兒個我大哥與大嫂拜堂的時候,你們大家不也都在場的嗎?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記得白三小姐長什麼樣兒?”嚴濤不緊不慢的開口解釋道。
白三夫人面上頓時出現幾絲尷尬之色來。她站在那裡,終於不再出聲了。衆人瞧着這一幕,也俱都不再說什麼。
而急匆匆的奔到兒子院子裡的嚴夫人,進門便直直的朝着臥室衝了進去。叉序叨號。
屋子裡衆丫鬟在忙碌的打掃着,嚴夫人一進門便瞧見一個纖瘦的美人兒,穿着一身大紅色繡着芙蓉花的輕薄衫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梳妝鏡臺前面,由兩個丫鬟給她梳妝打扮。而屋內那被大紅色帷幔重重籠罩着的大牀上,大少爺嚴靖正呼呼大睡着。
“靖兒!”嚴夫人只瞧了白蕊琪一眼,便直直的奔到牀邊,伸手撫摸上了兒子的臉。可是下一刻,沉睡中的嚴靖忽然猛的伸手“啪!”的一下子打在嚴夫人的手上,嘴裡也嘟嘟囔囔的叫嚷着:“不要吵!我要睡覺!”
嚴夫人縮回被打疼的手,面上笑容不減分毫,她着迷一般的在牀沿上坐了下來,盯着兒子的臉一瞬不瞬的瞧了許久,才忽然被驚醒一般的轉過頭來道:“錦帕呢?在那裡我瞧瞧!”
林嬤嬤知道她說的是昨晚上墊在白蕊琪身下的那塊墊子,剛剛白蕊琪起牀了之後,她便讓小丫鬟從牀上找了出來,自己貼身藏着,如今嚴夫人開口詢問,她當即從袖籠裡將那塊沾染了斑斑血跡的雪白錦帕拿出來,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
白蕊琪從鏡子裡看到這一幕,一張臉頓時刷的一下子變紅了。
嚴夫人沒有去看她,只是等林嬤嬤將那塊帕子拿過來的時候,她如獲釋寶一般接過來捧在手心裡仔仔細細的打量着,不放過每一處,連手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白蕊琪的頭髮已經梳好了,丫鬟們在她頭上,身上,佩戴了一整套價值不菲的首飾,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彰顯出她嚴家大少夫人的身份,只可惜,見到這一切之後本該喜形於色的白蕊琪,卻因爲羞愧而沒有絲毫注意到。
“好,好,好!”嚴夫人激動的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終於將頭從帕子裡擡起來,一反常態的走過去,笑眯眯的拉着白蕊琪的手道:“好孩子,昨兒個是娘錯怪了你,你想吃什麼,娘去讓人做。”
林嬤嬤在一旁插嘴道:“夫人,少夫人她已經用過早膳的了,此刻應該向您敬媳婦茶了。”
“多嘴!”嚴夫人頓時狠狠的一個眼神甩了過來,林嬤嬤頓時不吭聲了。
嚴夫人這纔將目光轉到白蕊琪身上,笑容滿面道:“你累不累?若是累的話,這媳婦茶就改成明日再敬也行。”既然已經與她的兒子圓了房,那嚴夫人就真真切切的將白蕊琪當做自己的兒媳婦來看待了,那體貼入微的模樣,看的周圍一干丫鬟婆子們差點下巴掉一地。
林嬤嬤與張嬤嬤瞧到這一幕,忽然對自己昨日裡發狠一般的掐白蕊琪的舉動感到了後悔……
白蕊琪呆呆愣愣的享受着嚴夫人突然而來的溫柔,一顆心七上八下,生怕眼前這笑的溫婉體貼的夫人,忽然之間變臉,對着自己惡語相向,她一個字都不敢說,但是在嚴夫人越來越溫柔的舉動裡,她忽然明白了這一切。
這大公子雖然是個癡傻兒,但是生活完全都能自理,而且還有生育功能,只不過是心智像五六歲的小兒一樣天真,這樣的人,分明就很好把握,而她只要把握住了他,再生下個一男半女,這諾達的丞相府,可就是自己的了……
嚴夫人絕對會願意將嚴家交到自己親孫兒手上,而不是庶子手上!
想明白了這一切之後,白蕊琪的眼睛裡陡然發出極大的光亮來,這一刻,她就是瞧着那躺在牀上的傻子,都不覺得礙眼了。而嚴二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俊俏人物,她從此再也不關心了。
對於嚴夫人,她當然更要細心巴結了。
當下,白蕊琪便羞怯怯的開口道:“母親,我,我還不累,可以給您敬茶的。”這一句話說完,她臉上立馬露出羞囧的表情來,然後溫婉的低下頭去。
嚴夫人看到她這副樣子,簡直以爲昨晚上那個當中敢指責她的女子不是眼前這一個了,她不可置信的望了望白蕊琪,面上忽然泛起濃濃的笑容來。
“好琪兒,既然如此,那你便跟母親去前頭院子裡去吧!”嚴夫人笑眯眯道。
然而白蕊琪聽了這話,眼眶卻忽然泛紅了。
嚴夫人嚇了一大跳,忙問怎麼了,她還急的拿出帕子來親自幫着白蕊琪擦了擦眼角,那幅關切的模樣溢於言表,衆丫鬟婆子們在旁邊瞧見了,都不由自主的在心底裡改變了自己對白蕊琪這個新任少夫人的印象。
“你到底是怎麼了?可是我曾說錯了話?”嚴夫人見越擦,白蕊琪眼裡的淚水就越往下淌,於是關切的問道。
白蕊琪聽到這話,當即破滴而笑道:“母親,沒什麼,只是您剛剛那句琪兒,瞬間讓我想起親孃來了。我已經許久都沒有聽到別人這樣喚我了,一時觸景生情,求母親不要責罰。”
嚴夫人聽到這裡,頓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她微微一笑道:“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一句稱呼罷了,也值得你哭成這樣,也罷,我以後就天天喊你琪兒,如何?”
“多謝母親!”白蕊琪將臉上最後一滴眼淚擦乾淨,然後笑着開口道。
嚴大夫人點點頭,頓時轉過頭去瞧了一眼牀上熟睡的兒子,見他沒有絲毫醒過來的跡象,於是決定,只帶着白蕊琪一人去前廳裡敬茶。
一路之上,白蕊琪都親親熱熱的挽着嚴夫人的胳膊,兩人親如母女一般,簡直看傻了周圍路過的奴僕。
不一會兒,兩個人便到了景芳居門口,早已經有丫鬟婆子們迎了出來,見了白蕊琪便喊少奶奶,那親親熱熱的模樣,頓時便讓白蕊琪從內心裡產生了一股滿足感,對於大少夫人這個稱呼,她忽然就不那麼排斥了。
兩個人進的門來,廳上喝茶的,聊天的,閒話家常的,俱都轉過頭來,將充滿了探究與好奇的目光轉向了跟在嚴夫人身邊的白蕊琪,這個傳說中已經與眼大少爺那個傻子圓房了的白家三小姐,終於露出了她的廬山真面目。
而在廳上靠右的角落裡,一雙沉靜內斂的眸子也趁着衆人打量的瞬間將目光轉移了過來,此人正是嚴濤,當他的目光落在白蕊琪那親親熱熱挽着嚴夫人的胳膊上,臉色頓時狠狠一變!
那隱藏在袖子裡的手也不由的緊緊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