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一句話叫做“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總是頻繁被人提起。
可這話如今放在高諍與齊妙身上,卻一點都不貼切了,只因酒是半杯都沒有,卻因着兩人心有靈犀一點通,話也不用多說,便都心領神會了。
齊妙便親手倒了茶遞給高諍,又舉起自己的茶盞敬他。
“你知我在薛梅身上還有未了的心願,薛嘉琳又是個用不得的廢人了,便將薛嘉琦這個領路人送到我面前,這一盞茶我敬你。”
其實這時的齊妙已經對高諍有所懷疑了,懷疑他是不是與她有過相似的經歷,因此上他纔不遺餘力的幫她,每一次都正中她下懷,叫她再熨帖不過。
可當年她進宮待選時,高諍還活蹦亂跳的呢……她也就放下這個心思,不想再細琢磨。
細琢磨有何好處呢?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如今她和他都好好的活着,並且會越來越好,這就足夠了。
“我這次找你來是想問問你,你可曾聽說我祖父意欲告老的事兒了?”兩人各自喝了半盞茶,齊妙便開口直切正題。
高諍點了點頭:“我聽先生說過,只是皇上似乎還不想放國公爺歸家,如今國公爺已經是第三份奏摺送上去了,據說又被留中了。”
“你說的沒錯兒,我祖父的確已經上了第三次奏摺了,只不過這第三份不但要告老,還懇請皇上同意,叫我父親承了衛國公的爵位呢。”齊妙笑道。
高諍先是眨了眨眼,瞬時便明白過來,臉上的笑容別提多燦爛了。
“你是不是想叫我也遊說我家祖父一番,也上個類似的摺子?”
他祖母三番兩次的鬧事,除了他祖父懼內、奈何祖母不得,不還是因爲二房三房總圍在祖母身邊挑唆的緣故麼?
可若是祖父不再是承安伯了,他父親承了爵位,母親成了伯爺夫人呢?
只有有了爵位在身,他父親母親才能名正言順的約束家裡人,而不是叫祖母隨便被人挑唆、大房卻不好插手的時候了;二房和三房對大房也會更多一層畏懼了……
齊妙見他領會得快,又一次在心底感慨,他倆還真是心有靈犀呢,便笑着對他點頭,又撒嬌般對他邀功。筆%癡#中¥文 bi@
“你覺得我這個主意好不好?”
其實這也是她從薛家得來的靈感,若薛嘉琳的娘早就做了伯爺夫人,想必也就不會心狠手辣的急於除掉婆婆不是?
還有她那位叔外祖母臨安侯夫人,這些年這般上躥下跳又是爲的哪般?還不是不忿她姑父是世子,臨安侯夫人的親生兒子卻是白身。
只說承安伯府高家吧,父親有爵位和哥哥有爵位怎麼能同日而語?
即便被父親罩在羽翼下理所應當,被哥哥照顧到老死又是誰家道理?
就算做哥哥的願意照顧做弟弟的,弟弟是不是也得老老實實聽話做回報呀……
爵位在哪一代身上區別真是大極了,既決定了誰當家,還決定了誰有絕對話語權。
高諍也不忙着回答她,只是伸手從茶桌上的一個小竹筒裡取出了一個極其纖細的茶針,又用那茶針撥弄起了一個茶團,只見他不過是三兩下,便將那茶團拆得零七八碎了。
他這才指着那凌亂的散茶笑起來:“你的主意就像這茶針,別看它纖細,卻能將緊密的茶團拆散。”
“其實我祖父和父親最近一直都在發愁,怎麼的才能叫我們家那些不省心的別再總抱團在一起胡折騰。”
“我祖父甚至連分家的招數都想出來了,還是我父親攔着說,就沒有老人全都健在卻鬧分家的道理。”
“我還因此求到了先生跟前呢,先生便用茶針給我這般演示了一番,卻沒告訴我具體該如何實施。”
“若不是你方纔這麼跟我講了,我還想着是不是我應該四處求求人,將我幾個叔父和堂弟都發到外地辦差去呢……”
齊妙撇嘴不信:“你別就是爲了哄我的吧?”
“我父親都給你演示的那麼清楚了,我就不信你沒想到,只要你父親承了爵,便能叫你二叔父三叔父老實下來。”
他絕對只是爲了哄她高興M假作他被她一句話點醒了!
不過這似乎也很好?他這麼願意哄她,這麼願意捧着她、叫她知道自己有多聰明,也就說明他很重視她,只想叫她高興不是?
她那撇起來的嘴便漸漸帶着笑意翹起來,落在高諍眼裡就像兩片最最嬌豔的花瓣,只看得他面紅心熱。
他連忙將目光從她的脣上閃開,垂下頭使勁喝了好幾口茶壓宗幹舌燥,良久後方才帶着笑意擡起頭來。
“不過你也別怪我是個愛潑冷水的,你的主意雖好,我們家那些人啊……”
他很想說,你是不知道我們家那些人有多麼喪心柴。可想來想去,他總覺得他不好這麼評判自家人,也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叫我祖父將爵位交給我父親或許能按捺一陣子,想起長遠作用卻是未必。”
齊妙卻不沮喪,反而笑起來:“這世上哪有一招鮮吃遍天的?不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了好主意先用着,將來不好用了再想新的不就成了?”
“你倒是個想得開的。”高諍望着她笑。
她這一世還真是明朗,彷彿一點沒被上一世的慘死染得陰鬱悲觀。他也真該跟她學學,可別將這重來的珍貴一生浪費了。
“那我就聽你的,等將來這法子壓制不住他們了,咱們再另想好主意。”
說罷這話,他便小心翼翼的從腰間摘下個扇套來,又從這扇套裡抽出個細長如扇子的盒子,輕輕推到齊妙跟前。
“方纔不想上來打攪你和薛二小姐聊天,我便去隔壁那家玉石鋪子裡轉了轉,瞧着這個應該是你喜歡的樣子,便自作主張買了回來送你。”
齊妙輕挑眉梢很是驚訝。
方纔他進來時,她還在心裡偷笑他,如今都是七月末了,他腰上竟然還掛着扇子,怪不得她大哥二哥都愛叫他書呆子。
敢情他是拿扇套作掩護的?
她一邊笑想着,一邊將那細長的盒子打開,便瞧見裡面放着一對的藕紫色玉簪,簪頭分別是一朵盛開的蓮花,一簇擁在一起的蓮花花苞,玉色溫潤又通透。
齊妙立時難掩眉間的歡喜,歡喜於這對紫玉蓮花簪的美麗,又歡喜於他竟知道她最喜歡玉飾。
“這、這也太好看了吧。”齊妙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