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自是頭一個起身要走,以身體突有不適爲由匆匆忙忙退宴而去。但正如符夏所料,姚氏只帶了符瑤一人先走。
不過,姚氏自是以宴會還沒結束,一下子符家的人全走光了有些不好爲由。
所以只讓符瑤跟在身旁照顧着便可以,叫符夏與符玲不必這般急着回去,反正來了便好好玩得盡興,等宴會正式結束遲些再回府便是。
符玲與符夏自是沒在這種事情上多做糾結,她們又不是姚氏,沒什麼覺得丟人的,什麼時候退席回府都無關緊要,也沒有那樣的興趣跟着姚氏跑去姚家湊什麼熱鬧。
姚氏走後不久,宴會上的氣氛更是熱烈起來,甚至於有個別膽大好奇的貴女還特意跑過來跟符夏說話,似是要近距離觀摩一下這個竟敢當衆跟姚家母女叫板的相府庶出小姐到底是怎樣的三頭六臂。
不過很可惜,符夏對着誰都只是一副標準的應酬模樣,話更是能少則少,全然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來。
沒有想象中的那種趣味,個別貴女說道了幾句也沒聽符夏說出點什麼好玩的話來,因而漸漸也就興致缺缺,不再有人特意過來“騷擾”。
“阿夏,剛剛這幾個都是京城頗爲有名的貴女,她們主動過來跟你說話可是結交的好機會,你怎麼好像不太樂意跟她們打交道一般?”
符玲有些疑惑的問着,同時小聲提醒道:“不論你心中如何想的,但卻不能否認圈子人脈的重要性。更何況現在你已經被姚家人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若是能夠跟其他一些大家族的貴女交好,對你日後的路肯定是會有幫助的。”
符玲是蔣氏所出,蔣氏曾經也不自姚家。所以符玲再清楚不過姚家人的共性,符夏當衆如此打了姚夫人母女的臉面,又豈止是眼中釘肉中刺這般簡單。
而實際上。符玲這話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提醒,提醒着符夏定要多加小心姚家。而不僅僅只是姚氏一人這般簡單。
畢竟,在符玲看來,符夏就算再聰明再厲害,終究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女子,相府符家不可能真正成爲她的靠山,而除此之外,符夏當真再無其他什麼實實在在的自保底牌。
所以符玲希望符夏可以多結交一些幫得到她的人,就好比今日戚氏一般。一個戚氏出面幫忙,那便是一種最好的外力。
符夏自是明白符玲的意思,但那種真正能夠做到在你危機之中不顧一切毅然出手相助的朋友又豈是這般容易結交得到的?
“大姐,這種事情不必過於刻意,若有真正值得結交的,我自然不會不好意思。”符夏笑了笑,心緒也暗自起了些波瀾。
她不經意的回想了一下,卻突然發現曾經的自己當真好是失敗,自以爲風光無限的站到了最最尊榮的頂峰,返回頭時卻想找不到一個真正值得回憶的朋友。
最初之際。她的身價讓大多數的人都瞧不起,根本沒有人願意與她結交,慢慢到了最後。沒有人再敢瞧不起她,至少在明面上根本不敢,可那個時候的她早就已經不需要去結交什麼朋友。
宴會漸漸到了尾聲,許多人都已經起身離席,有的繼續三五引伴逛會林園,有的則直接告辭離府。
符夏與符玲也呆得差不多,挑了個不遲不晚的點兒跟着起身一併離開。
知道符夏喜歡清靜,符玲還特意挑了條人少些的道,當然也是不希望再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煩。就在以後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她還看到孫含露頗爲不善的目光打量着符夏。
符玲想法處是好,不過心想事成這種事還真不是誰都有這樣的運氣。沒走多久。孫含露便追了上來。
只不過,這一回孫含露倒並不再似先前那般直接針對符夏。而是出乎意料的發出了邀請,哪怕在語氣態度也依然並非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友善。
“符夏,下月初九是我及笄之禮,不知到時你可願前往太傅府觀禮?”
這話,與其說是“可願”,但不如主在問符夏“可敢”。
“難得碰上孫小姐及笄大禮,又得孫小姐親自相邀,我自然沒有不去觀禮慶賀之禮。”符夏微微一笑,爽快的應了下來。
別說太傅府並非什麼虎穴狼窩,就算是,也沒有什麼不敢走的。
“那好,初九那日我等你!”孫含露十分傲氣地笑了笑,而後也不再多言,帶着人徑直先行而去。
符玲看得十分疑惑,忍不住朝符夏問道:“這無端端的,她怎麼會邀請你去觀禮?”
“什麼原因都無所謂,再怎麼樣這孫小姐也不過是小兒意氣罷了,最多也就是想找回點臉面,不算什麼真正險惡之人。”
符夏並沒有過於在意,對於孫含露,她是有些印象的,此人正如她對符玲所言一般,心氣高重面子,但倒也不是符瑤那種陰惡之人。
因爲孫太傅極爲寵愛的緣故,是以孫含露的及笄儀式十分隆重,莫說是符夏這種一般的庶出之女,就算是一些身份金貴的郡主,世家嫡長女之類的,大多也不見了得能夠享有孫含露那樣的待遇。
今日孫含露在她面前丟了面子,想着借那日隆重的典禮儀式好好長長氣勢,好好打擊一下她罷了。一切都不過是些小女兒家爭強好勝的心理作祟,過多幾年後的孫含露,可是遠比現在要成熟厲害得多。
“孫含露與三妹關係極好的。”見符夏似乎並沒有將孫含露太過放在心上,符玲卻是稍微提醒了一句:“我與三妹自小一併長大,對她的瞭解比外人肯定要多得多,其實……她也並不似外表看上去的這般好相與……”
符玲並不太確定符夏對於符瑤的態度,是以哪怕自個說的是實話卻也不好一下子講得太白,只是較爲委婉的點了一下。
“大姐說得太客氣了,咱們這個三妹呀。又何止是一般的不好相與呀!”符夏邊走邊露出一抹少有的冷笑:“天真可愛,人見人憐的小白兔不知道什麼時就會突然轉過身變成一條毒蛇狠狠咬上你一口呢!”
“多謝大姐能夠跟阿夏知無不言,日後咱們姐妹說話更是不必有那麼多的顧忌。只要咱們姐妹的心是一樣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收起冷笑。符夏並沒有過多的被符瑤影響到心情,但先前那絲提及符瑤時的冷色卻是不經意的讓符玲心中一怔。
“原來阿夏早就心如明鏡,既然如此,那大姐也不再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這一刻,符玲簡直有些懷疑自己這個妹妹跟着父親回到符家的真正動機,這一刻,她更是越來越覺得符夏神秘得讓人難以想象。
這世上最可怕的往往不是敵人有多麼的厲害強大,最可怕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身旁真正的敵人到底是誰。
而符夏這個不過十四歲的小姑娘。從普通的市井突然回到從不曾踏足的另外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不僅沒有半點的不適,反倒如魚得水一般自在、遊刃有餘!
她不僅從一開始便看清了自己的處境,看清了身旁各人的真實面孔,看清了各種各樣算計背後的本質,同時早就已經將知己知彼做到了極致。
這樣的人,難怪可以以一已微薄之力毫無畏懼的去抵抗來自四面八方的風浪,如同天生就是一種危險而特殊的存在。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道理之上誰都想得明白,但真正有這種意識按其去做的人卻並不算多。最後還能夠真正做到知已知彼的更是沒有幾個。
兩人不再說話,並肩默默同行,平靜的面容之下卻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思索。
微笑吹過。孫含露走後沒多久,卻是再次有人追上了符夏與符玲,同樣還是熟人,正是來時一開始便同行過的沈靖與雲牧陽。
“符二小姐請留步,雲某有事想請教二小姐,不知是否方便單獨說上幾句話?”稍有不同的是,這一回並非沈靖開口,而是雲牧陽直接上前詢問符夏。
這樣的情形,不僅僅是符夏、符玲有些意外。同樣沈靖也顯得意外不已,顯然沒有料到雲牧陽會突然有此一舉。而事前卻並無半點徵兆。
但沈靖心中倒是很快想到了什麼,因而也沒有額外吱聲。只是靜靜跟在一旁等着符夏做出反應。
沈靖向來知道雲牧陽不是愚人,雖然此前雲牧陽對於符夏並沒有任何的瞭解,但這一路之上所看到的聽到的都足以讓雲牧陽大概想明白一些事情。
“雲皇子客氣了,即如此,咱們一旁說話。”符夏倒也沒有絲毫彆扭,擡手比了比一旁視野開闊的空地,示意雲牧陽跟她過去單獨說道便是。
而沈靖與符玲自然也不必多說什麼,心知肚明的留在原地等候,並不去做那種旁聽之事。
“不知雲皇子有何事指教?”走到距離差不多之處,符夏便停了下來,徑直出聲反問雲牧陽。
這個地方離沈靖等人有點距離,他們說什麼旁人都不可能聽到,但卻又在符玲他們的視線之中,所以並不擔心會有人說任何的閒話。
其實吧,關於閒話這種事,符夏本也並不介意,只不過也算是爲雲皇子着想,畢竟人家在北晉也不是那麼容易。
“符二小姐是個真爽之人,是以雲某也不多繞。”雲牧陽面色平靜,看不出具體的情緒:“剛纔從二小姐與三皇子等人的交談中,雲某知曉二小姐有看面相觀災禍的一些特殊本事,而先前二小姐突然打量了雲某好一會,神情嚴肅,似是隱隱看出了些什麼,雲某很是好奇,所以便想問問二小姐,還請二小姐可以直言,不吝賜教。”
雲牧陽說罷,不再多言,靜靜地看着符夏,即無半點擔心之色,也無特別的期待之感,彷彿是在打聽一個與他不相干的人的事情一般。
符夏見狀,也並末立刻回答,反倒是再次細看了雲牧陽兩眼,而後才道:“雲皇子,您真的信這些嗎?”
“一開始不信,但後來信了。這也就是先前我沒有請教二小姐而現在才冒昧請教的原因。”
雲牧陽倒也乾脆:“相面之術傳承古老,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大學問,之前不信是覺得二小姐太過年輕,後來信了是覺得二小姐的心理年紀遠遠不似看上去的這般年輕。”
聽到這話,符夏倒是不由得笑了起來,轉而反問道:“雲皇子,您確定真想聽實話嗎?”
“確定。”雲牧陽點了點頭,神情多了幾分誠懇:“當然,前提是二小姐願意賜教的話。”
“雲皇子,如果我願意告訴你的話,您是否一定會相信我的話呢?”符夏再次反問,看向雲牧陽的目光多了幾分考量。
“自是相信,不然的話,雲某也不會來找二小姐。”雲牧陽回道。
符夏微微笑了笑,但依然沒有直接說道什麼,又是一小會後的沉默。
“二小姐還有什麼顧忌嗎?”見符夏不再出聲,雲牧陽自是詢問了一聲。
“雲皇子,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顧忌。”符夏搖了搖頭:“其實,我所說的不論雲皇子信與不信,對我來說都沒什麼多大的影響,只不過我還是想勸雲皇子一句,若是心中並非真正相信的話最好還是別問,不然到時聽到一些東西反倒只是徒增煩惱。”
“這一點,我自是明白,請二小姐放心,雲某不會出現二小姐所擔心的這種煩惱。”
雲牧陽微微一笑,雖然那笑容依然只是禮貌客套,並無真正的暖意,但卻是在儘可能的表達着自己的立場:“不怕二小姐笑話,雲某與世間大多俗人一般無二,既然已經知曉自己不久之後可能會有不吉之事,又哪裡真能毫不在意處之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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