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霖噎了一噎,輕咳了一聲才答道:“不會彈,難道還不會聽嗎?”
謝青沅覺得紀霖那兩隻耳朵簡直是配相的,紀明軒那一手琴藝,要說只是一般,怕是元秋都該找個角落裡去哭上一哭了。
懶的跟紀霖多說這些,謝青沅翻了個白眼,回頭從房間裡取出了一隻蒙皮竹筒,打算仔細聽一聽他的心音,看跟原來相比,到底是有些什麼變化,以後也好記入醫案。
只是這回還沒等她開口,紀霖已經刷刷兩下把上衣脫了個精光,挺着雄健結實的胸膛一步就站在她面前,好懸沒直接撞到謝青沅的鼻子。
男人身上好聞的味道猛然襲來,謝青沅擡眼就看到那一片健碩的胸肌,不由臊了個大紅臉,急退開幾步背過身嗔道:“誰讓你脫了!”
這一聲薄嗔,十足十的露出了小女兒嬌態,紀霖心裡頓時一癢,腳下不自覺的就走過去又挨近了幾分,話也說得憊懶:“上回是誰兇着我要我脫光的?不脫也不是,脫也不是,你說我到底是脫還是不脫?”
要說脫還是不脫,那自然還是脫了才更聽得真切些。只是他這麼貿貿然地一下子就在她面前袒露胸膛,還靠得這麼近……
謝青沅不由語結,輕聲氣惱地嘟囔了一聲“無賴子”,只當面前站的就是一具人偶,拿着竹筒去聽他的心腑。
她說的極輕,紀霖卻聽得分明,見謝青沅雖然負氣,動作卻一絲不苟,剛纔心裡那點疙瘩一下子就消了,微微低頭嗅着她發間的清香,心情一片大好:“這幾天在做什麼?有沒有……長孫亮那幾個有沒有再爲難你?”
他差點就要脫口問出有沒有想我,好在及時改了口,否則只怕謝青沅又想遠着他了。
長孫亮和姚昱其實早被查出沒什麼問題了,但是直到前兩天才被放了回來,雖然礙着兩人質子的身份,沒有用什麼刑,不過兩人的精神卻是萎靡不振的,在牢裡絕對不會好過就是;就是看向謝青沅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忌憚。
包括祭先農那一回自己沒有出事,這些全是紀霖的功勞。謝青沅心中感激,聲音一下子低柔了下來:“我還沒有謝謝你的……”
紀霖立即打蛇順杆爬:“你想怎麼謝我?”
其實他覺得以身相許什麼的最好了,可惜不用想也知道,這話要說出來,謝青沅一準兒會生氣。
謝青沅一時犯了難,紀霖身爲寧王,錢權在手,要什麼沒有,自己要怎麼謝他呢?就是在外尋了什麼精品過來,在紀霖眼裡,怕也只是一個看得過眼而已。
“要不,晚上我下廚給你做幾個小菜吃?只是我手藝一般,怕你吃不慣……”
謝青沅說得有些遲疑,紀霖卻一口就答了:“吃得慣!”
他本來想着是不是讓謝青沅給自己單獨吹上一曲笛子,現在聽到她要親手給自己做菜,正是求之不得,忙不迭地開口:“原來在軍中的時候,跟豬食一樣餿了的麪餅我們都吃得下,你做的菜,我絕對吃得慣!”
他從小混跡軍中,領軍作戰多年,條件艱苦時自不必說,確實能有口吃的就是滿足;北燕要是沒有寧王,邊防也不知道要經歷多少回危機。
謝青沅想起軍中的苦,心裡不由軟了下來,只是聽着紀霖語氣急切,忍不住還是嗔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我做的就是豬食?”
“不怕,只要是你做的我就吃!”紀霖忙着表明態度,一口先打了包票,馬上轉念想起自己從來沒見過謝青沅做菜,實在不濟,怕是得把她做的菜當藥一樣吃了。
謝青沅瞧着他打了包票後又有些後怕地繃了臉,忍不住噗的笑了出來:“那好,我就當養豬吧!”
笑得彎月牙似的桃花眼中隱隱有迷離的水光流轉,眼尾線輕輕上挑,說不出的嫵媚多情,讓人心蕩意牽。紀霖只覺得心裡像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根本沒聽清謝青沅說的是什麼,張口就呆呆應了一聲“好”。
謝青沅愣了愣,更加笑不可支:“我現在就叫她們去打豬草!”怕紀霖反應過來報復自己,急忙跑出門招呼寒星和晨星準備菜蔬去了。
紀霖怔怔站了半晌,才明白自己剛纔犯了蠢,慢慢着了上衣,長呼了一口氣;剛纔謝青沅笑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那一下真的失了魂。
小丫頭這一雙勾魂的桃花眼,要是對着別的男人也這樣笑,他可怎麼忍得……
韓成海莫名其妙被勒令去學琴,現在不敢湊到前面來。只有何全看到了自家王爺沉着臉進去後,也不知道跟謝九殿下說了些什麼,謝九殿下笑着出來後,王爺也是一臉春風得意地出來了。
何全忍不住在心裡唸了一聲“我的個娘哎”,王爺常年像冰山築的人,偏偏遇到謝九殿下,就陰晴不定起來。
先還是陰雲密佈,這喝口茶的工夫就千樹萬樹桃花開了,照戲本子裡說的,這兩個就是那“約雲朝又還雨暮”的一對兒冤家!
何全還在這兒雲裡霧裡的想着,冷不丁小腿肚子輕輕捱了一腳,一擡眼就見紀霖眼刀子飛了過來:“叫你都不應,站傻了?”
何全剛要應聲,紀霖已經將聲音壓得低低的:“過那邊去,把我剛纔放在房間裡那隻小匣子拿過來。”
那隻小匣子,是紀霖破天荒翻遍了庫房,一眼就相中的一樣東西,本來是寶貝地袖了過來,聽到雁回院這邊琴笛合奏後,又被紀霖沉着臉給擱在了房間裡頭扔着。
先前紀霖過來,何全見他沒拿那小匣子,提醒了一句還捱了一腳,現在又捱了一腳要去取了來……何全一溜煙兒地跑去了隔牆,嘴裡忍不住輕輕哼起戲本子上的曲詞來:“從前事不堪回顧,怎奈冤家,抵死牽腸割肚……”
謝青沅換了身家常衣服,拿布包了頭,挽了袖子在廚房做了一個時辰,這才把一頓遲來的午餐安排了上來。
天氣晴好,用餐的小圓桌就擺在了花軒,寒星和晨星輪流上的菜,何全幫着佈置碗筷,又在紀霖一個眼色示意下,取了一瓶杏花釀出來。
謝青沅不喜歡油煙味兒,回房先去洗沐了,等一出來,座位上碗筷齊全,何全連酒都幫她斟好了,紀霖正大馬金刀地坐着,只等她來開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