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虞國那位東方殿下已經走了,李嬤嬤領着四個丫頭過來給謝青沅謝賞,同時稟報了一件事:“明光院的侍女墨雨下半晌的時候過來了一趟,想找這幾個丫頭說話,被我擋回去了。”
又是明光院李湛那裡!今天他這麼急迫,是打算有什麼動作了嗎?
謝青沅臉色沉了沉,點了點頭:“嬤嬤做得很好;這些天就辛苦你了。”
“老婆子不敢當殿下說辛苦,殿下請放心,我必會盡力教好這幾個丫鬟,不會讓她們給殿下丟臉的。”李嬤嬤端正行了禮,一絲不苟地指揮着撫春四個做好準備服侍謝青沅洗漱,好服侍她睡下。
謝青沅看着幾個丫鬟做事有板有眼的模樣,暗自有些吃驚。
她當初看着這位李嬤嬤只覺得她與尋常市井婦人不同,身上有時有一種端嚴的氣質,後來知道李嬤嬤原來是大戶人家小姐的大丫頭出身,這才覺得釋然;只是沒想到李嬤嬤在教導上這麼有章法,不過一晚一天,撫春這幾個就比原來多了些說不出的章法有度。
質子府里人事複雜,她的下人,最重要的是知道什麼當說,該如何說,和什麼不當說。看來請了李嬤嬤過來,還真是請對了。
只是李湛今天這麼積極地打探自己的事,到底有什麼意圖呢?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明天燕皇旨意一下,質子府這一批人都會進國子監去;到時朝夕見面的,李湛總會露出些馬腳來。
謝青沅事先說了自己的習慣,洗浴和睡覺都不用人近身服侍,洗漱好了就遣了四個丫頭下去歇息了;她還得觀察一陣,覺得這幾個丫頭可靠了,再讓她們慢慢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別。
第二天一早,黃門太監福公公果然過來宣旨了,見謝青沅、東方恪幾個不會惹什麼麻煩的面色平靜,長孫亮、姚昱那幾個常在酒樓花街打混的則臉色難看,福公公神色半分不動,依舊是一臉笑意:
“陛下憐憫幾位殿下去國離家,怕荒廢了殿下們的才能,這才特意允了諸位殿下進國子監讀書,幾位殿下今後學得本事,定能大展鴻圖了。咱家在這裡先給幾位殿下道聲恭喜了。”
給自己頭上套了個轡頭,這算什麼喜事!長孫亮瞪了罪魁禍首姚昱一眼,要不是姚五在牡丹宴上鬧出事惹了衆怒,也不會連累到自己也不得逍遙自在了!
只可惜燕皇旨意已定,美其名曰怕他們荒廢時光,時間還定得急,讓他們明天就去國子監報到,一衆質子們接了旨,只得紛紛回去準備了。
謝青沅筆墨紙硯是現成的,問了靜夏針線最好,指了她給自己縫個書袋出來,自己正關了房門做些急用的藥物,外面李嬤嬤輕輕叩了門:“殿下,老婆子那兒子過來了,還帶了封陳掌櫃給您的書信。”
謝青沅忙收拾了東西出來,見劉栓兒臉上並沒有什麼急色,謝了他過來送信,讓母子兩人下去說話,自己取出信回了房,並不看上面粗略寫的幾行字,而是取出一瓶藥水輕輕塗在了信紙反面。
信紙的背面很快顯出一行行細密的字來。原來是劉栓兒探聽到最近仁心堂的一個二掌櫃跟幾家大藥商走動得有些勤,陳平怕仁心堂想在藥源上卡錦元堂的脖子,所以趕緊給謝青沅提個醒,讓她提前想對策,萬一有什麼情況也好應對。
就知道仁心堂不會輕易干休,不過如果他們想在藥源上打主意的話,只怕是要失望了!
謝青沅燒了信,提筆沾了藥水給陳平寫了一封回信,等藥水幹了,才另外取筆沾了墨水寫了封極平常的信,熔了火漆壓印封好,交給劉栓兒帶了回去;另外又取了一隻五分的小銀錁子謝了他。
劉栓兒本來還是有些擔心自己老孃的,質子府雖然住的是些質子,那也是各國的皇子公主們,自己老孃不過一個平頭百姓,要得罪人了可難得善了,只怕會吃虧。
過來後知道這位謝九殿下並不喜歡攪進那些是非裡,也只是讓老孃在院裡教導四個小丫頭,劉栓兒的心也安定了些。
見自己過來看老孃,順帶幫陳掌櫃帶封信,謝九殿下就賞了個小銀錁子過來,劉栓兒便有些不大好意思:“謝九殿下以後要有什麼用得上我劉栓兒的地方,只管吩咐,我沒別的能耐,就只在三教九流裡混了個面兒熟。”
現在可不就是在用着他?李嬤嬤不是尋常人,她這兒子劉栓兒也是個辦事很頂用的。
謝青沅含笑應了:“那敢情好,有劉大哥這句話,以後別嫌謝九麻煩纔好。聽說劉大哥上回受了傷?以後在外行走還千萬注意些;剛好我這裡有些緊急時用的藥粉,劉大哥要是不嫌棄,且拿去帶着,只盼不要派上用場纔好。”
一邊說着一邊把一包桑皮紙包的藥粉遞了過去,“這紙裡包的藥粉只要讓人吸到一點點,就能讓人昏迷起碼兩個時辰,可以溶在水裡浸在帕子上,到時只要抖一抖,不愁人不中招;要弄醒,直接灌一碗薑辣水就行,要等人自然醒,就是御醫也查不出有什麼下藥的痕跡,對中藥之人的身體也沒有什麼損害。”
另外又遞了一個小瓷瓶子,“這裡面是十幾粒解藥藥丸,含在舌下,自己不用擔心反受禍害。”
這黑市上有錢也難買到的頂級蒙汗藥也沒這效用啊,又不會要人性命,自己要是碰到什麼意外,這確實是個好東西!可剛纔,兩人不是純粹說的客套話麼,怎麼謝九殿下就拿出這樣的好東西來了,不會是現在就想要自己做什麼吧?
劉栓兒極快地覷了自己老孃一眼,驚疑不定地不肯接過藥包和瓷瓶子,面上卻是一臉捉肘見襟的慚愧:“殿下,這些……我沒那麼多銀子買……”
這劉栓兒,倒也是個思慮老成的。謝青沅輕笑了一聲:“不用你出銀子買,也不用你做什麼事。我與陳掌櫃相交莫逆,他請你做的事,你多幫他上幾分心就好;這些藥粉拿着,多少也更有些保障。”
劉栓兒心裡忍不住思量起來:這位謝九殿下到底跟陳掌櫃是什麼關係,這樣好的藥用出來,真的就只是讓自己用心做好陳掌櫃僱了自己做的那幾件打探消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