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走廊上,悲傷的看着她。
而他的樣子也不在只是一個虛影,越來越清晰,清楚就好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只是他的臉,還是那麼蒼白。
有好幾次,他似乎想走過來,可還沒靠近辦公室的門,又退了回去,曾明明好像看到門把手的紅繩子忽閃了幾下,再仔細看去,卻又看不到了。
曾明明扭頭看了看雜物間虛掩的房門,自從那個胖警察回來,他就一直躲在裡面,連吃午飯都沒有出來。
整個辦公室的內既沒人問,也沒人叫他,好像大家都習慣了他這樣的工作方式,只顧忙自己的事。
曾明明如坐鍼氈。
走廊外面的人一直不肯離開,他來來回回的在走廊中跺着步子,樣子越來越焦躁。
曾明明看着他越來越慘白的臉,心中浮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她不敢再看他,隨便抽了本雜誌胡亂翻着,看了一會兒,心頭日益煩躁,猛地一擡頭,外面的虛影已經不見了?
他走了嗎?
曾明明四下張望,每個角度都仔細找了一遍,人確實不在這裡了。
她長長鬆了口氣,看看手機,才一點半,正是午睡的時候。
辦公室的人都在打盹兒,連個聊天說話的人都沒有。
曾明明又楞了回神,也趴在桌子上迷糊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曾明明,曾明明……”
聲音又輕柔又縹緲,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似的。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門口站着個年輕人,正對着她微微的笑。
她一下子迷糊了,只覺得人很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她站了起來,朝着那個年輕人走了過去。
他一直對着她微笑,那笑容好像定格的一個畫面。
她一步步走着,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心裡浮起一絲不安,她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門把手上的紅繩子,鼻息間忽然嗅到一絲淡淡的腥臭味。
不知道沒睡醒,還是眼花了,她總覺得繩子上的顏色有些不一樣了。
那顏色紅的有些發黑,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解開繩子,扔的遠遠的。”
年輕人輕柔的聲音悠悠傳了過來。
曾明明一怔,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她慢慢伸出手去,將紅繩解了下來。
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慢慢的,走出了辦公室大門。
“扔了它,扔了它!”對面的聲音變的有些急切。
曾明明舉着繩子,茫然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心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扔了它,跟我來……”年輕人對她招了招手,輕飄飄向走廊深處走去。
曾明明一怔,她好像想到了什麼,那種感覺卻只是一閃而過,她極力回憶,卻總抓不住那種感覺。
她覺得自己的腳不由自主的往前移動,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對!”曾明明猛地醒悟過來。
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肯定自己又被迷住了。她不能再走了,她必須回到人多的地方。
曾明明用盡全力轉動着身體,想往回走,一擡頭,年輕人不知何時已來到了她的面前,直勾勾看着她。
“我不會害你的,我只想你幫幫我。”他的氣息輕輕吹拂在她的臉上。
又冷又冰,帶着淡淡的血腥味。
曾明明嚇的魂飛魄散,手忙腳亂想逃,慌亂中卻把手中的紅繩套在他的脖子上。
一股白煙騰了起來,模糊了她的眼睛。
煙霧背後,年輕人痛苦的呻吟了一聲,身體猛地佝僂了下去。
“你沒事吧。”曾明明忍不住伸出手,扶了他一下。
“沒事。”年輕人慢慢擡起頭。
天啊,那是怎樣的一張臉!曾明明驚駭的連尖叫都發不出聲來。
對方的頭好像被壓扁的西瓜,到處瀰漫着恐怖的血痕,他的頭尖尖的,兩個眼珠被擠到了中間,白眼球森然恐怖的凸出體外。
五官嚴重扭曲,他的嘴脣已經爛了,下巴上只剩下一個血淋漓的口子,還在一張一合的哆嗦,沙啞的聲音從那個血窟窿裡滲出來。
“幫幫我,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幫幫我。”
那聲音說不出的悲涼恐怖。
曾明明嚇的毛骨悚然,轉身想跑,卻發現小腿一直在哆嗦,一點力氣都用不上。
“別走,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忽然伸出手,輕輕抓住曾明明的胳膊。
她大喊一聲,本能去推,對方的身子被她推開了,一雙血肉模糊的斷手卻卡在了她的胳膊上。
他悽然的對她擺手,露出血肉模糊的一截斷腕。
曾明明嚇的連連後退,使勁將那對斷手甩到一邊。
年輕人一步步向她走過來,每走一步,身上的血便淌下一股,鮮紅鮮紅的血,爬滿了他的身體,就像一條條蜿蜒蠕動的蛇信。
她再次大叫出聲,踉蹌着往屋內跑,冷不丁撞到一個人身上,嚇的又是一聲尖叫。
“喊那麼大聲幹嘛,你想把整個警局的人都喊出來啊。”
來人不滿的低喝了一句,一把拽住曾明明手腕,“回屋去。”
曾明明稀裡糊塗的被他拽了回去,門關上了。
她這纔看清拽他的人,正是那個胖警察毛裕興。
“鬼……我看到鬼了,他渾身是血,太可怕了!”曾明明語無倫次的說着。
“他現形了?”毛裕興皺了皺眉頭,低頭看了看門把手,“繩子呢?”
“繩子在他身上……啊!他進來了。”
曾明明哆嗦着看向門外,忽然看到一支血淋漓的斷手從門板中擠了進來,嚇的魂飛魄散,驚叫一聲,轉身向屋內跑,剛跑了兩步,整個人又愣住了。
剛纔她喊的那麼大聲,按道理辦公室內所有人都應該聽見了,可奇怪的事,除了她和毛裕興,其他人都一臉茫然的坐在座位上,自顧自做着手上的事,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也看不到。
“他們……中邪了嗎?”
曾明明顫抖着聲音問。
“別胡說,我點了控魂香,否則,你這麼大驚小怪,別人還不得被你嚇死。”毛裕興不耐煩的哼了一聲。
“都是你的通靈體惹的禍,本來他沒那麼容易失控,卻因爲看到了你,激發了心中的執念,害我還得忙活一場。”
他一邊叨唸一邊將手中的紙箱放在地上,蹲下身子飛快的從裡面往外掏東西。
曾明明嚇的都糊塗了,只能哆嗦着站在原地愣神,一邊消化着他話裡的意思,一邊茫然環顧四周。
空氣中到處瀰漫着一股淡灰色的氣體,就像浮着層淺淡的霧氣。
她順着霧氣的源頭看去,小半截漆黑的蠟燭不知何時被擺放在了窗沿上,蠟燭點燃了,火苗卻散發出幽幽的綠光。
看起來極其詭異。
“沒想到你竟能抵抗控魂香的力量,別發愣了,看看那小子進來沒有?”
毛裕興看了眼曾明明,將腳下的盤子按順序排列好。
“他的身體已經擠進來一半了……”曾明明擡頭看了一眼大門,對方的半截血肉模糊的身軀已經穿過了門板,剩下的另一半身子,還在用力掙扎。
“別怕,有我在他傷不了你。”毛裕興從褲子口袋中摸出一盒香菸,抓了一撮,點着後猛吸了兩口。
這時,年輕人已拖着殘破的身軀完全擠進大門。
他一步步向兩人走過來,體外彌散着灰黑色的氣體,看起來極其恐怖。
“已經控制不住惡念了啊,看來,只有送你走了。”
毛裕興輕嘆了口氣,從地上擺放的盤中抓出一把東西揚了過去。
曾明明低頭一看,地上並列放着五個盤子,每個盤子旁邊都豎着一根白蠟燭。
盤子裡分別放着黑米,黑豆,黑芝麻還有一盤灰白色的粉末和一些燒糊的灰燼。
毛裕興揚出去的,正是第一個盤子裡的大米。
米粒灑在虛影身上,騰起一道道白煙。
年輕人頓時慘叫起來。
身上的黑霧黯淡了一些。
“樊心悅!”毛裕興一邊喊着他的名字一邊將盤中的米食抓起,一把把向對面的霧氣撒去。
“你已經死了,別再執着了,上路吧。”
他揮灑着盤中的東西。
漫天灰塵揚起,黑灰肆意,曾明明恍惚看到一張張冥幣鋪天蓋地的從天而降,年輕人瞪着慘白的眼珠看着身邊堆砌的越來越多的錢幣,糧食怔住,猶豫了一下,揮動着手臂將這些東西掃開,眸光瞬間騰起兩道猩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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