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李林海死亡的時機不對,如果說沈盈真是兇手,爲何不在剛回到n市時就對他動手,而是選在李林海犯了事想要逃跑時纔對她下手,難道她不知道這時警力對李林海被殺一案的重視程度嗎?她也是執法者,應該明白這裡的輕重。
第二,沈盈自殺之謎,表面上,沈盈是自殺的,可欄杆上的割痕怎麼解釋,如果解釋成沈盈給自己留下的最後解脫,未免有些牽強,大家都知道一點,李林海自殺後到肇事者被逮捕,這段時間,警局每個人都在忙碌,其中,也包括沈盈,在這個時間段她根本沒時間獨自走上天台,設下這個佈局吧。如果說這是她很早前就弄好的未免更有些說不過去,因爲天台這個地方,人來人往,喜歡憑欄眺望的人也很多,提前佈局風險太大。而且,沈盈也不可能這麼早就給自己鋪下必死之路,畢竟,在她的料想中,那個河道很偏僻,李林海的屍骸沒那麼容易就被人發現。
還有第三點……”曾明明停頓了一會,繼續說。
“第三個疑點就是,這起案子巧合太多。”曾明明的口氣微微有些生硬,好像在照本宣讀,可她說的每一句,每一個字都那麼一針見血。
“從李林海出逃開始,一切都太巧合了,不是嗎?”
“首先,警局對李林海的監管太過鬆懈,這在一般的司法程序中根本就是一個疏漏,別說他這樣數額重大的嫌疑犯了,就算一般的經濟犯也不會這樣輕易放手,甚至,都沒有派警力監視他,這合理嗎?”
“還有,那個神秘女子的電話,就是這個電話才讓警局調查到李林海根本沒離開n市這個事實,才組織了這次布控活動對吧。”
“我想,警局應該請專家檢測過這個電話的聲源了,雖然這個例證沒有擺放在桌面上,我想,這個聲音肯定既不是李林海的妻子林筱簫,也不可能是沈盈,那麼,她究竟是誰?和這個案子的關聯又是什麼?這個知情人通告警局的這個行爲,到底是巧合,還是蓄謀?
“接下來要說第三個巧合,李林海屍骸被發現的時間,據我們調查,那條小路非常偏僻,就算白天也很少有人經過,爲何這麼巧,李林海剛被殺不久,就有人車輛通過,而且,不偏不倚的碾碎了他的頭部和上半身,正是這一點,讓法醫無從下手判斷李林海的真正死因。”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李林海的意外身故使整個詐騙案陷入僵局,衆所周知,這個案子涉嫌的金額龐大,涉案人員衆多,社會影響力極大,如果這個案子遲遲破不了,那些遺失的款項如何追回,還有李林海轉走的那筆龐大的資金,到底去了哪?這些都是疑點。”
“我們都知道,這世上所有的事都存在巧合,刑事案件自然也不會例外,偶爾的巧合可以成爲案情的突破口,但,過多的巧合呢?”
曾明明覆述到這裡,內心也被深深的震撼了。
沐言剛纔分析的這些話,她都知道,可她從來沒把這些事情串聯起來,在她看來,李林海的詐騙案和這場肇事謀殺案沒有關聯,李林海的死只是一個意外。可經沐言這樣一分析,這件事好像還真沒這樣簡單。
難道說,所有的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曾明明陷入沉思中,不再開口。
可秦俊明卻再也不能保持鎮定了。
剛纔曾明明說的每一個字,每一條分析,都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甚至,和那個件事也有一定的牽扯。
只是,他能看出這件事其中的關聯不難,畢竟,那件事他親身參與其中,瞭解一些內情。可曾明明一個初出茅廬的警校畢業生,如何能這麼短的時間內,看的如此清楚,並分析的這樣透徹呢?
難道說!
秦俊明猛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毛裕興的話難道都是真的?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秦俊明忽地臉色大變。
再擡頭看向曾明明,連她凝神沉思的樣子都有些變了,好像她一直盯着某個地方,眸光專注而認真。
再想想她剛纔說話的口氣,秦俊明冷汗淌了下來。
“秦局,我分析的怎麼樣?能留在專案組了嗎?”
曾明明看着秦俊明一臉狐疑的樣子,心知他起了疑心。
雖然她已經將沐言的原話轉換成了自己的話,可是剛纔她分析的那些事太專業了,這樣精闢的論斷絕對不是她一個剛出學校的小警員能總結出來的。
難怪秦俊明會臉色大變。
“可以……不過……”秦俊明的語氣變的有些不自然。
“不過,這件事牽扯太大了,你只是路政的執法人員,沒必要摻和到這個案子裡來,你還是回自己的科室上班,至於剛纔你說過的那些話,絕不能和第二個人提起,知道嗎?這個案子,我會親自督促的。你回去吧。”
秦俊明猶豫了片刻,還是拒絕了曾明明繼續留在專案組調查這個案件的申請。
雖然他知道她留下會給案情的偵破帶來全新的視覺角度,但他深知這件案子的複雜程度和潛在的危險。
他不能將這樣的危險轉嫁在曾明明身上。
他再也不能這樣做了,否則,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爲什麼啊,明明我都分析出來了,爲什麼我不能留下。”曾明明據理力爭。
“沒有爲什麼?你必須服從命令,這是警局的決定。”秦俊明將臉一板,恢復了局長的威嚴。
“你沒權利這樣做,我已經調到了專案組,這個案子沒結束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曾明明還是不肯罷休。
“我有沒有這個權利,你很快就會知道,你走吧,我會找人通知你的。”秦俊明說完最後一句,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他已經不想再和曾明明解釋了,他必須去找一個人,問清楚這一切。
“老狐狸!奸詐,狡猾,說話不算數!騙子,大騙子!”曾明明氣急敗壞的拍着桌子,一邊拍,一邊恨聲發泄着自己的情緒。
“他這是在保護你的安全,我也覺得這個案子太複雜了,不適合你跟進!”沐言輕嘆了口氣,相處了這麼久,他如何不知道曾明明的倔強,可,有些事,不是有性格肯堅持就一定會成功的。
警局這地兒,雖說是執法者的聖殿,可有時候,卻比任何的地方都世俗,甚至,更黑暗。
這些地方,是連他都不去觸碰的齷齪,更何況像曾明明這樣單純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