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街道,徹骨的寒意,或許只是她的心寒,只覺得天地蕭索晦暗。
就這樣走着,時不時,總是忍不住回頭看看,只是每一次都是悵惘的失望,難道潛意識裡,她還希望有人追來嗎?
莫以有些厭惡自己踟躕不定的心思,不知道走了多遠,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終於,身後驀地有了動靜,她心頭一驚,回頭一望,有訝然,有失望。
頓住了腳步,有些冷冷地看着追來的男子,但見他一臉驚慌在看到她之後綻放了難以言喻的喜悅,“中傑。。。。。。”來的竟然是他。
安中傑可以感受得到她在看自己時的落寞,“是我。”她很失望嗎?若是追來的是大哥,她是否會歡喜?她對他,哪怕是知道他的欺騙之後,還是無法放下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知道我。。。。。。”席容有些訝然。
“我擔心你。”安中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有所行動的,我到了安府你已經不在了,我不想錯過你。”幸好,老天垂憐,他沒有錯過。
席容抿了抿脣,心底有些蠢動,卻始終沒有說話,因爲問不出口。
可是他卻幫她說出來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席容不語,只是垂下了睫毛,眸光幽邃得幾欲滲水。
安中傑眸光一側,遠遠地看向一處方向,低低喃喃道:“今晚,宮中定然風雲變色。。。。。。”
席容一怔,難怪他說要出去三個月,他真的行動了嗎?那麼,此刻宮中又是如何的情形?他會不會有事?若是他出事怎麼辦。。。。。。
一時間,腦子裡掠過很多很多問題,腦中幻想着各種可能的結果,雖然這些結果早已被她幻想透了,可是如今事到臨頭,真正要面對起來,她竟然覺得手心滲透了汗水,無可否認,她在擔心,她在緊張,她在害怕。。。。。。
安中傑眸光淡淡地看着她,她眼底涌動的情愫太多,都是關於另外一個男人的,他的眼底佈滿了矛盾複雜的情愫,痛苦地流轉。
終於,席容暫壓制下心底澎湃的浪潮,低低問道:“你如今算是太后的人,這個關鍵的時候,怎麼會在這裡?”
安中傑一嘆:“比起太后,我更擔心 的是錯過你,從當初我決定爲太后所用,便是因爲你,如今,我也不會本末倒置,我不想再錯過你。”
聞言,席容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安中傑再道:“還記得我們初遇的時候你對我說過的話嗎?愛不起,恨不起,不如選擇離開。當初只是因爲你的父母,如今面對我大哥,我想你或許也可能選擇離得遠遠的。。。。。。”
席容心底有所感慨,這個男人,是她當初的選擇,如今他還是這麼瞭解自己,而那個男人呢?他是否也如此瞭解自己?若是瞭解,就不會放任她一個留在清寂院落!又或許,更現實的原因是,他所籌備多年的大事,本就比她重要,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下,她便變得不怎麼重要了,對安中磊來說,或許他也不是本末倒置的人,這對她來說,算不算一種悲哀?
這時,安中傑驀地抓住她的雙肩,聲音暗啞卻如此篤定,“容兒,我們走吧!什麼都不要管了!我們之間,把回憶倒回我們的初遇,就當這三年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好不好?”
席容有些渺渺地看着眼前這個眼中透着亟亟的男人,她也多麼想一切都可以抹殺,她的人生可以重新開始,可是真的能嗎?她不知道。。。。。。
看她眸子帶了水光,眼底情思流轉,安中傑心底驀地繃緊了弦,“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想!我們要做的只有遺忘!”他不想看她在對那個男人*的沼澤裡掙扎,便更怕握不住她的手,讓她徹底淪陷在那個男人的影子下。
席容任由他抱着,聲音嘶啞道:“你放得下你父母的仇嗎?”
“或許我便是那麼的自私,如今,我便是什麼都不要去想,只想緊緊地抓住你!若是失去了你,即使報了仇又怎麼樣?”安中傑聲音沉沉。若是他親手殺了安中磊,那個他曾經崇拜的大哥,只怕他這輩子心底都不會好過。還有她,他和她之間的裂痕已經巨罅了,心底無法否認,她還是愛那個男人的,如果他真的痛下殺手,她和他之間的裂痕就會越打越深吧!“我和你的生命之中,本就不該有他的!不若遺忘!”心底深處,還是有恨吧?!
席容心底苦澀一片,她知道他終究不是狠心的人,無法狠絕地對待一個曾經敬重的大哥,若是殺他,無異自我斷臂。只是殺與不殺,都已經成殤。
“走吧。。。。。。”他知道她的矛盾掙扎,於是乾脆拉起她的手,想攜着她一起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只是,席容的腳步卻邁不開,眸光不由地望向那皇宮的角落,腦中幻想着裡面可能發生的一切,那裡有她不怎麼親暱的親人,愛恨交織的夫婿,即使想了要放手,這一刻,還是無法決然離去,至少,她想要一個結果。
安中傑懂她心底的想法,這一刻,許是私心作崇,心底有個秘密始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那便是他無意之中得知,太后和皇帝早已準備好了請君入甕,安中磊這一去只怕。。。。。。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了心頭拉鋸的矛盾,想好了,再不去理會那些人事,那些人事便與他無關,沒有落井下石,袖手旁觀便是他最大的讓步。饒是如此,爲何心裡還是那麼煎熬?
狠了狠心,他已經錯過一次了,再也不想去錯過第二次了,他安中磊可以如此自私,這一次怎麼都該輪到他爲自己想一想了,所以,他勸服自己此刻的做法並不過分。
只是眼前的女子卻如此猶豫,她的眼底閃爍的滿是擔憂,全心全意的擔憂,似乎已經將那個男人對她犯下的罪惡悉數忘記。安中傑只覺得心思酸澀難當,知道她定然不會簡單地跟着自己離開。眼底驀地閃過一絲光芒,帶了幾分絕然,隨即單手劈暈了她,打橫抱起了她,離開。
。。。。。。
幽幽黑暗之中,還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境,好的壞的交錯着,當席容再次醒來,驚得一身冷汗,看看所在的地方,有種晃盪不穩的感覺。下一刻,她才發覺自己此刻正在小舟之上,探出腦袋去,看到撐杆的人竟是安中傑。而此刻,天已經大亮了。
席容回憶起昨夜忽然的陷入黑暗,脖子後隱約傳來疼痛的感覺,便知道是他下的手:“你。。。。。。我們要去哪兒?”一望無垠地江面,晃盪的小舟,就像她的心漂泊着。昨夜宮中究竟是如何的結果收場?他。。。。。。可還好?
“我們離開這裡。”安中傑回答道:“離開京城,離開本國,我們去南越國可好?”
席容聞言,不禁搖頭道:“不行,我。。。。。。我暫時不想走得那麼遠!”
“你還是心心念念着他嗎?”安中傑沉聲道,“你昨夜既已經決定離開,以後他是如何,又關你什麼事情?”
話雖如此,席容還是堅持道:“把船撐回去!”這段緣是孽也好,無可否認,那個男人已經在她心裡紮根了,若是沒有結果,她到哪兒都不會心安的。
安中傑頓了頓:“那你希望得到如何的結果?此刻怕已經是塵埃落定了。若是他失敗了,便是必死無疑,你回去,又有什麼意義?若是他成功了,便可能是皇帝,以後定然三宮六院,你願意成爲他後宮三千之一嗎?”
聽他說完,席容只覺得一顆心透心涼,一下子坐了回去。他說的沒錯,可是。。。。。。可是。。。。。。若是他真的成了帝王,她倒是可以走得毫無牽掛,可若是他真的命喪於那,那麼她。。。。。。
驀地覺得有些冷,雙臂反抱住自己,卻無法取暖。
這時,安中傑卻放下了手中的竹篙進來,在搖搖晃晃之中抱住了她,一手撫*的脣:“不要咬自己,都出血了。。。。。。”無奈一嘆,“我們現在折回去也是徒勞,不若等過了江,我們再打聽,想來宮中局勢已經明朗,很快有詔書出來昭告天下的。”
“回去!”席容堅持道。
他頓了頓,眼底的光芒閃爍不定,卻沒說話。
“回去!”席容再道。
他還是靜默不語。
席容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堅定,不禁閉了閉眼睛,沒再說話了。
就在安中傑捉摸不定她心思的時候,忽然聽得她問道:“我們水路走了行了多久?”
頓了頓,他回道:“約莫半個時辰。”
席容的雙眸襯着水光,有些看不清真實情愫,許久,她又道:“我餓了。”
聞言,安中傑心底有些欣喜,:“我帶了乾糧上舟的。”說完,便去尋。
是一盒合意小餅,是她最喜歡的點心,拿了一個吃下,還是依舊的美味,只是她的心情沒有往日的閒暇淡然,眸光看他又出了小倉去撐杆,她頓了頓,低低道:“你餓不餓?”
安中傑一愣,回頭看她遞過來的小餅,心底又涌上淡淡的喜悅,“這是爲你準備的,你慢慢吃。”卻看她固執地沒有縮回手,他頓了頓,伸手去拿了過來,再看她低着頭,自己再取餅吃,一個一個又一個,他脣邊不由地帶了淡淡的笑意,然後將自己手中的那個小餅吃下,只覺得心都是甜的。
這一刻,她是安靜的,他的心也暖的,安中傑甚至有種感覺,已經預見到了以後他和她的日子,他所期盼的不就是此時此刻這一份恬淡的溫柔嗎?雖然她此刻的心底還有千千萬萬的芥蒂,可是他相信,隨着時間,他和她一定會幸福的,他會全心全意地愛她,總有一天,她也會忘記那個欺騙了她的男人,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靜靜地看着她幾乎吃完了他爲她準備的小餅,他這才滿意地站了起來,卻不想下一刻,覺得腦袋一陣昏眩,下意識覺得事情有異,果然在看席容的眼時,她眼底閃爍的是一份歉然。“容兒。。。。。。”
“。。。。。。對不起。。。。。。”席容喃喃道,聲音猶如蚊訥,“可我必須回去一趟。。。。。。”又或許,她太知道他的心境,他心底還懷着一份美好和對未來的渴望,可是她卻有心無力。因爲已經不知道如何自處,更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
“你。。。。。。”安中傑眼底百轉千回,就要暈倒了,他努力抵抗着藥性,只是這藥性來得迅猛,他甚至就快要無力抗衡了,驀地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便狠狠地往自己的大腿上扎去,以疼痛來維持清醒。
席容看着他大腿瞬時鮮血淋漓,不禁驚慌道:“你做什麼?!”
“不許走!”安中傑驀地意識到,即便是這樣怕也是堅持不久的,便想着怎麼能夠把她順利地留下,便想先點了她的穴道,讓她躺在這船上等他醒來。。。。。。
席容意識到他想做什麼,猛的一把將他推開,看他倒在剛纔她睡過的地方,眸光亟亟地看着自己,她一時間慌了心神,滿心的歉然,轉身便出倉跳入水中。
“該死!”安中傑一聲咒罵,掙扎着想起身,卻最終抵不過強烈的藥性,昏死過去。昏死之前,他的心情極端的複雜,莫非她是想游回去嗎?她剛小產後的身子。。。。。。就爲了那個男人。。。。。。
不知道是嫉妒,還是*怒,更多的是擔心,他終於明白,在她心中,他抵不過那個男人。。。。。。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