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梓欽臉一抽搐,真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難道大小姐的左右手今晚要栽在這些青蛇上?心中自然是百般的不願意,也不管這麼多,硬是將浣浣扯回身來,用堅決不可讓步的語氣說着:“那也不差這麼點時間,還有,處理了再死那也怨不了老天爺!”
兩人四眼對上,浣浣眼中一閃而過的溫柔泄露了她此刻的情感,她也不再言語拒絕。
張梓欽接過浣浣手中的匕首,在懷中揭開瓷燈罩,這瓷燈關鍵時刻怎麼擰都擰不開,現在倒好,還沒使勁就旋了開來。他將匕首的刃面,刃尖都在火上烤了一會。
張梓欽往自己的左手心吐了一口唾沫,直往浣浣的傷口上抹去。浣浣臉上雖然十分不情願,但也不好發作,皺着眉頭隱忍着。
張梓欽右手持着匕首,一手輕握浣浣的右肩,也不跟她含糊,直接用刃尖刺進脖子表皮,沿着牙印一劃,只見一道指甲長的傷口裡此刻外溢着暗沉的毒血。
脖子處的傷口和手腳處的差別太大,無法用布繩之類的扎個環扣來抑制蛇毒的擴散,張梓欽沒多想,伸着頭,努着嘴直往浣浣的傷口。自己得把傷口處的蛇毒用嘴全部吸出來。
張梓欽炙熱的嘴脣貼在浣浣有點冰冷的脖子上,剛貼上時,浣浣身子明顯往後仰了點,可也不再動彈。此刻,從沒親過異性的張梓欽也不害羞,吮了好幾口,直到傷口處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小小的環血印。
張梓欽吐了幾口口水,抹去嘴角的口漬,朝浣浣看去,她看起來有點扭捏,雙眼卻死死盯着另一個方向。
“是我太小看你了,連鬼手印都奈何不了你,這些蛇毒又怎麼能毒死你。”浣浣左手抹了抹傷口,頭也不回,跨步往前。
這姑娘說話就喜歡藏頭藏尾藏本質,就是要吊人胃口。張梓欽聽她這麼一說,字裡行間的意思是今晚中了蛇毒的我,不可能會死咯。
可張梓欽還是不明白,這些三角頭青蛇,肯定是毒蛇,被咬了這麼多口,再加上蛇王也在自己左手虎口咬了一口,怎麼可能不死?還有,剛剛一系列噁心的症狀難道不是蛇毒發作的徵兆麼?
張梓欽四下仔細辨別自己的傷口,果真除了破損流血之外,並沒有浮腫變黑的跡象。這下他被搞糊塗了,一臉狐疑,疑惑不解地扯着嗓門問道:“鬼手印,蛇毒,你能告訴我爲什麼我沒死麼?”
張梓欽肯定不相信自己的軀體是金剛之身,百毒不侵這種太騙人的說法,可是怎麼自己還是好端端的安然無事?
浣浣側着身輕蔑一笑,眼神裡夾雜着敵意卻又閃露着難以置信的驚恐,嘴上的語氣俏皮多了,“我們又不是長在一塊的,我怎麼知道你的身體到底有何奇異之處?”
頓了頓,隨後浣浣努着嘴,“可能,你的身體本身就很毒,小毒見大毒,自然起不了效果!”
張梓欽見浣浣此刻流露出的情感過於複雜,也不再和她多說別的,現在的首要問題是走出迷林以及找到大小姐。浣浣也不願多說,只叫張梓欽掌着瓷燈緊跟着她。
霧氣早已消散了許多,能見度高了不少,可依然擺在兩人面前的問題是,頭頂是密密麻麻的枝葉,根本沒有方向之說,兩人也不知道自己正往哪裡走。
張梓欽由於先前見識過這迷林的詭異之處,此刻更多是身心的疲憊,他完全把這段路當作了眯眼養神的機會,反正有浣浣帶路。
就這樣,一前一後,兩人走了大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可喜劇性的是,居然回到了剛纔大戰青蛇的地方。此刻重新遇上,滿眼的不忍和血腥,回想起方纔的大戰,真是心有餘悸。
浣浣認真的盯着地上看了起來,她似乎無法讓自己信服,自己領着繞了一圈後,回到了起點。更加讓人崩潰的是地上蛇王的屍體不見了!
張梓欽不自然得左瞄瞄,右瞥瞥,前後又仔細掃視了遍,生怕這條前半身分叉的蛇王又纏在竹子上,兩顆黃綠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自己不放!
浣浣將手中的瓷燈往地上又靠了靠,雖然她心中極力剋制內心竄出來的不安念頭,可額前還是滲出了一排細汗,此刻閃着晶瑩。
張梓欽也走近瞧了起來,他此刻嘴鼻一通氣,只感到自己一身輕鬆,先前的諸多不適都悄無聲息沒了跡象。他回憶着青蛇落地的位置,對照着現在的方位,邊用雙手丈量着,邊連聲的嘖嘖,“這,不可能啊,蛇王就在這個方位啊!怎麼就不見了?”
只見張梓欽走上前,打算用腳示意蛇王被劈叉後落地的方位,可浣浣一把攔住,說得極其謹慎,“別過去。”
張梓欽收回了腳,此刻清醒的他對蛇又開始忌憚起來,心裡哀嘆:這他孃的蛇王還能死而復生麼?
浣浣眯着眼,掌着瓷燈,環視起周圍的景象,這裡有一股道不出的奇怪。原本披上一層朦朦朧朧的幽深黑暗,此刻變得噬光般的深邃,彷彿這裡是無底洞的一部分,前是無頭,後也是不着邊。
浣浣臉皺的厲害,輕聲嘀咕了一句,“不好,我們迷失了……”
張梓欽漠然點了點頭,“是啊,我們是在這竹林裡迷失了。”
只見浣浣搖了搖頭,側過臉,一臉的茫然,對着張梓欽說道“比迷路還嚴重的迷失!”
浣浣也不等張梓欽答上話來,接二連三說着自己的見解,“這些三角蛇頭的青蛇叫竹葉青,喜居枝幹葉叢中,由於竹葉青妖嬈的身段和膚色,因此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蠱蛇!蠱惑人心的蛇!”
張梓欽明顯能夠感受到浣浣語氣裡驚恐和不安,即使她表面依然波瀾不驚。
張梓欽把口中的唾沫咽得一乾二淨,免得自己接下來說話說得不夠利索,“那你的意思是,我們都被竹葉青蠱惑了?”
浣浣臉色已經沉了下來,立耳仔細辨別着周圍的動靜,隨即臉上有一股苦悶,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是真的被蠱惑了,恐怕剛纔走的那一段路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而且更加令人不得不在意的是……”
張梓欽見浣浣把後半句生吞了下去,心裡也是很好奇這個不得不在意的事情是什麼。
“可能,可能在蛇王出現時,我們就中了竹葉青的蠱惑……”
張梓欽心中一顫,舌頭僵硬起來,愣是發不出聲,這雖然一定程度解釋在走一圈後,不見蛇王屍體的問題,可是之前這麼清晰逼真的一幕幕真是自己想象出來的麼?
張梓欽望了一眼無窮黑暗的竹林深處,恰似藏着一隻噬光的鬼魅,將所有的光芒悉數收入囊中,心中不免有點慌,總感覺某個瞬間就要蹦出個無臉怪物!
浣浣環視着四周,搖了搖頭後,又點頭,如此來回了好幾次,終啓了兩片有點乾枯的嘴脣,“四周絲毫沒有霧氣的痕跡,嫩葉上沒有丁點露水,更加讓人起疑的是連地上的枯葉也是乾的!”
張梓欽一聽,忙彎腰伸手一摸地上的枯葉,果真,葉子揉在一起發出清脆的希拉聲。他心中一頓難受,照浣浣這麼說,蛇王根本沒被幹掉,可能此刻正繞在陷入幻境的兩人脖子上呢!
怎麼辦?怎麼辦……
張梓欽嘴邊輕聲的唸叨着,試圖壓制一下不安的情緒。他腦海中紛亂的思緒不停亂竄,渾然沒覺察到自己此刻正全身瑟瑟發抖。
浣浣見張梓欽人有點犯傻,嘴上囉嗦不斷,忙上前,一把拽住他胸口的衣服,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只感到手心處傳來一陣熱騰騰的灼熱,浣浣面色緊張,握住張梓欽的雙肩,使勁晃了晃他的身體,同時聲嘶力竭地喊着:“醒來!醒來!”
浣浣此時心急如焚,如果張梓欽要在幻境中昏死過去,那麼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哐——
又是一記狠狠的耳光,張梓欽的鼻孔裡流出兩股嫣紅的鮮血。浣浣見到這兩股細流,腦中一閃,忙伸出右手往張梓欽的人中一把掐去。
浣浣用的力道自然很大,只見張梓欽額前,雙頰不斷滲出豆子般的細汗,眼皮子也動了起來,可就是睜不開雙眼醒過來!
浣浣的右手拇指頂得生疼,自己開始在張梓欽耳邊不停細語着,“快醒來,快醒來,快醒來!”
還沒輕語幾句,只見張梓欽腹部一收縮,胸腔脹的厲害,眼皮跳了跳,翻身嘔吐起來,一口又一口污黑的血塊渣滓。浣浣輕輕拍着張梓欽的背,大鬆一口氣。
張梓欽用力甩了甩頭,見浣浣和自己離得如此接近,嘴角一勾,“怎麼,剛纔發生什麼又讓你……”
浣浣還未等張梓欽說完,就鬆開扶住他的手,張梓欽猛地一頭栽向了那灘污穢處,幸好他反應的及時,一掌撐在地上,不然便是滿臉的血腥味了。
浣浣見張梓欽動作變得利落有勁,面色也一改之前的蒼白,身體已經沒什麼大恙,便打算思議對策回到現實之中,
兩人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個對策,似乎在這個幻境中,連疼痛都是無比的刻骨,絲毫沒一點破綻。
張梓欽皺了皺眉頭,微閉上眼,仔細辯聽着此刻在空氣中的聲音。那聲音很模糊,斷斷續續的。張梓欽微微轉動着頭試圖辨別聲音的來源方向,可不管自己怎樣的方位,這微弱的聲音在各個方向上都沒有丁點的變化。
一旁的浣浣見張梓欽如此一番,也便沉下心來,果真有一股聲音從四周躥向自己,恰似這聲音是從空氣中溢出來的!
“木金,快聚精會神跟着這聲音,它能救我們出去!”
張梓欽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在那股模糊的聲音中,越仔細聽,越覺得這聲音好熟悉,腦海中猛地躥出一個念頭,心裡咯噔一下,這他孃的不就是引自己進入迷林,娘裡娘氣喊着姐姐的聲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