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爺的絕世毒妃 特別篇之穆沼(二)
穆沼對柳城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記憶裡,他只記得這是澤國最爲東南方向的一座小城,一座平和溫暖的小縣城,住着他生命裡最要好的朋友,最忠誠的屬下。
此刻,再踏足這座小縣城,小城的平和依舊,因爲是除夕的關係,街上行人寥寥,家家戶戶門前都掛着大紅的燈籠,緊閉的門扉裡都傳出笑語歡聲,穆沼信步走在窄小卻又幹淨的街道上,聽着透窗而出的笑聲,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真是個美好的地方,難怪鷲會喜歡這裡。
穆沼身旁沒有任何人跟隨,他早已不記得百里雲鷲的家在何處,只任着感覺走,從天還微亮走到天色完全暗下來,幾乎繞了大半個柳城,他纔來到那座還有些熟悉的宅子前。
依舊是那個地方,依舊是那所醫館,門匾上依舊是“雲安堂”三個字,只見那門匾與門戶挺嶄新,走進了,還能聞到淡淡的油漆味,想來是新刷漆不久。
門扉輕掩着,門前的兩盞寫着雲字的大紅燈籠在風中搖擺不止,燈籠下的流蘇也一下一下地搖晃着,輕掩裡的門扉裡,忽有孩童歡快的笑聲,那一瞬間,穆沼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擡起的手想要敲響門扉卻又定格在了半空中。
又忽然,門扉後的笑聲倏地近了,是女孩兒的笑聲:“哥快來快來啊!”
“妹妹別跑那麼急,小心摔了!”繼而是男孩兒緊張的聲音。
再繼而,門扉從裡打來了,跑出了一個身穿淡紫色小襖的女娃娃,女娃娃約莫七八歲,眉毛細細彎彎,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是水靈漂亮,笑着的時候好似會說話一般,小小的臉粉嫩嫩紅撲撲的,好似只要輕輕一戳便會蹦出水來一般,一頭烏黑油亮的長髮梳成兩條長辮,辮子末端還插着兩朵紅梅,襯得她好似從畫裡跳出來的小小姑娘一般。
小姑娘開了門卻沒有看路,臉一直朝着裡邊瞧,自然沒有看到站在屋外的穆沼,便這麼直衝衝地撞到了穆沼身上,撞得小小的她險些跌坐在門檻上,好在穆沼及時扶住了她的肩膀,她纔沒有跌倒。
就在小姑娘撞到穆沼身上的時候,接着從屋裡跑出來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娃娃,男娃娃身穿一件深藍色的短襟布襖,頭髮梳得整齊,用一根藍色的束髮帶束着,劍眉星目,小小年紀倒長得煞是英俊,不難看出他長大後必是一個俊逸公子,然他這番短襟布襖的打扮,加之手上還拿着一隻還裝着些藥草的小竹筐,倒十分的像一個小藥童。
男娃娃跟在女娃娃後邊跑出來,臉上還掛着緊張的神情,見着女娃娃撞着了人險些跌倒,臉上的表情更緊張了,飛一般地衝到了女娃娃身旁抓住了她的手急急道:“妹妹!”
穆沼垂眸看着跟前的這兩個風風火火的小娃娃,愣了愣,隨後笑了,“阿淵,還有阿淵的妹妹小鳥兒,可對?”
兩個小傢伙不約而同地擡頭,盯着穆沼笑意吟吟的臉。
阿淵微微擰起了眉,小鳥兒則是歪了歪頭,眨了眨眼,然後猛搖着阿淵的手臂興奮道:“哥,哥!這個叔叔和哥長得好像好像!”
阿淵眉心擰得更緊了,穆沼則笑得滿眼都是開心的笑意,這句話,六年前似乎也聽到過。
還不待阿淵反應,小鳥兒已經撒開了他的手臂,蹦蹦跳跳地跑進了屋裡跑向了後院,一邊跑一邊興奮地喊道:“爹爹!孃親!門外有個叔叔和哥哥長得好像好像呢!”
院子裡,百里雲鷲正提着一桶水要走進廚房裡,聽到小鳥兒的話,手微微一抖,站定了腳步。
正在陪晴天和十秋玩的白琉璃驚了驚,暗夜正在抱着小云鶩舉高高,聽着小鳥兒這一喊險些將小云鶩摔下來,正在廚房裡忙活的暗月沒聽到小鳥兒的聲音,只久久不見百里雲鷲將水提進廚房,不得已只能出來喊:“下回不要爺提水了!這麼久!”
然,暗月這一抱怨完,看到已然走過了與院子通連的醫館小門的穆沼,也愣住了,穆沼身後,聽風牽着他的兒子青空與他的娘子弓桑正好來到,看到穆沼,也定在醫館裡不知再往前走了。
只有小鳥兒又竄到穆沼跟前,昂着頭看看穆沼又看看阿淵,皺了皺眉後又霍然笑道:“不像了不像了!哥哥比較好看!”
小鳥兒一語落,穆沼輕輕笑出了聲,看向了還提着水桶站在遠處不動的百里雲鷲道:“鷲,你的兒女都長這麼大了。”
百里雲鷲只是靜靜地看着穆沼,而後將水桶提進了廚房了,再從廚房走出來後纔看着穆沼微微一笑道:“進屋坐吧。”
整個院子瞬間又熱鬧了起來,所有的孩子都竄到了穆沼身邊看看他又看看阿淵,然後各自發表言論。
晴天:真的好像好像呢!
十秋:猛點頭,嗯嗯!
青空:阿淵哥哥比較好看!
雲鶩:叔叔也是阿鶩和小鳥兒的哥哥嗎?
阿淵:……
小鳥兒則在晴天后邊猛推了他一把,再揪了揪十秋的耳朵,摸摸青空的腦袋,轉而用力扯着雲鶩的臉,一臉的憤憤。
穆沼聽着一羣小傢伙在他身邊嘰嘰喳喳,不由笑着問阿淵道:“那阿淵跟阿沼叔叔回家,當叔叔的兒子好不好?”
阿淵立刻離得他遠遠的,小鳥兒在穆沼腿上踹了一腳後蹦到阿淵身邊將他的胳膊摟得緊緊的,充滿敵意地瞪着穆沼兇道:“哥哥是我的!是小鳥兒的!”
穆沼怔了怔,認認真真地看看憤怒的小鳥兒又看看一臉皺巴巴的阿淵,隨即又輕輕笑出了聲,還真是熟悉的話,也真是……一對挺相配的小人兒。
就在穆沼輕笑出聲時,小傢伙們又開始嘰嘰喳喳了,不過這纔不同方才那次,全是敵對穆沼的。
晴天:阿淵是雲鷲爹爹的兒子!纔不是你兒子!
十秋:猛點頭,就是就是!
青空:阿淵哥哥纔不會跟你回家!
雲鶩:壞叔叔!爹爹快打壞叔叔!
百里雲鷲:阿淵是我兒子。
“你們這羣熊孩子,邊兒玩去。”白琉璃端了菜進來,見到的就是一羣小傢伙在圍攻笑吟吟的穆沼,有些無奈,不由在每個小傢伙頭頂上賞了一個栗子,忽地嚴肅道,“院子裡去玩,吃飯了才準進來,阿淵,帶他們出去。”
小傢伙們可不敢違逆白琉璃,於是乖乖地出去了,小鳥兒臨出去前不忘狠狠瞪了穆沼一眼,穆沼笑得更開心了。
白琉璃將手中菜碟放下,不悅地睨了百里雲鷲一眼,“孩子們你也跟着鬧?像話麼?”
百里雲鷲不作聲,穆沼笑得更得意了,然就在穆沼得意時,他面前忽然多出了一把小銀刀,正閃着銀白鋒利的光,繼而是白琉璃淺淺的笑聲響起,“穆大少爺,打別人兒子的主意是不對,你還不想這輩子不能生兒子吧?”
穆沼繃了繃腰桿子,輪到百里雲鷲笑吟吟地喝茶,穆沼連忙搖了搖頭,白琉璃這才收回小銀刀,轉身又到廚房端菜去了。
穆沼吁了一口氣道:“冷麪男,你媳婦兒身上隨時都帶着一把小銀刀?你不怕她隨時都有可能把你閹了?”
“不怕。”百里雲鷲自在地輕呷一口茶,“琉璃只閹想打阿淵主意的人。”
“小人。”穆沼咬牙切齒,也撈過手邊的茶盞,昂頭就喝,小鳥兒正扒在門邊緊張地盯着穆沼的動作。
穆沼正憤憤地引了一口茶,然,他纔剛將一口茶含在嘴裡剎那又噴了出來,百里雲鷲眼疾手快地端起桌上僅有的兩盤菜免遭穆沼口水的侵害。
穆沼只覺嘴裡燒得厲害,一臉苦色,再看手裡茶盞,哪裡是茶,而是一碗辣椒水!
小鳥兒在此刻離了門邊,開心地蹦蹦跳跳跑開了,百里雲鷲將手中菜碟重新放回桌子上。
穆沼難受得眼角都沁出了水來,咳了又咳,百里雲鷲好心地爲他倒了一杯涼水,好心道:“千萬別惹這羣小傢伙,特別是小鳥兒,皮得很。”
“……”穆沼灌下一杯涼水,緩了口氣後憤憤地瞪着百里雲鷲,“你教的是吧,居然把女兒教成這樣!你還是不是親爹了。”
百里雲鷲淡笑不語,穆沼看着他的笑容,忽然也笑了,“鷲,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和原來一樣,模樣一點都沒有變,唯一變的,就是你不戴面具了。”
如今的百里雲鷲,左右臉頰是同樣的白淨,不再見那些可怕的符紋,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竟不見絲毫歲月的痕跡,不過是更多了幾分成熟而已。
穆沼反觀自己,只有自嘲地笑笑。
“或許。”百里雲鷲看向穆沼身後的院子里正在冷着臉訓斥一羣孩子的白琉璃,淡淡一笑,“這些年,我很開心。”
“看得出來。”沒有幾年未見的激動,因爲穆沼與百里雲鷲都是不會將情緒寫在臉上的人,儘管他們的心裡是何等的激動,出口的話依舊是像時常坐在一起聊天飲酒的好友一般,“我真羨慕你。”
百里雲鷲沉默,只是將目光移到了穆沼身上,半晌,才淡淡開口道:“來找她?”
穆沼放在桌上的手猛地一抖,百里雲鷲似乎輕輕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放下麼?”
穆沼苦澀一笑,“我想,終我這一生,我都放不下吧。”
又是片刻的沉默,片刻之後,百里雲鷲看向正在院子裡陪小鳥兒玩的阿淵,微微揚了揚聲音道:“阿淵,過來。”
阿淵乖乖地走了過來,經過穆沼身旁時卻是遠遠繞開。
百里雲鷲摸摸阿淵的腦袋,溫和道:“阿淵,兩個月前,那位姨離開前跟你說過什麼?”
穆沼身子再一次猛地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