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瑞出了奧羅拉的莊園,回到停在不遠處自己的私家車裡。
司機將車門打開,裡面原本正看着窗外的年輕男人轉過頭,比女人更加漂亮精緻的臉上死氣沉沉,膚色是那種不見天日的蒼白,身材更是瘦弱得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一般。
嚴瑞眼神柔化下來,坐進後座後又趕忙把門關上,伸手抓住年輕男人的手,放到手裡捂熱。
後者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快得讓人來不及發現的厭惡,將手往回抽了抽,發現抽不回去,便不再掙扎,低聲問了句,“事情談完了?”
“談完了。”
想起剛纔在莊園裡的情形,嚴瑞眼裡不由閃過一絲陰狠。
奧羅拉那個賤女人,不過是個沒人要的破鞋,居然敢當着他的面這麼嘲弄他,簡直罪不可恕!
等他解決了長仕的危機,以後絕對要找機會把這個該死的女人也一併解決了,方能泄盡他的心頭恨!
年輕男人安靜地看着猙獰的模樣,眼裡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半晌才垂下頭,沉默不語。
嚴瑞兀自在心裡想象了一番盡情蹂躪奧羅拉幾人的情形,隨後又換了副溫柔的神色,輕聲朝年輕男人道,“對了,醫生說你的身體好了不少,這次就跟我一起回去吧……總讓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也不放心。”
年輕男人長長的睫毛動了動,若有似無地嗯了聲,又把目光轉向窗外,並不看他。
心知他還有心結,嚴瑞臉上寫滿了憤怒和無奈,半晌後才鬆開年輕男人的手,怒氣衝衝地對司機道,“開車!”
司機應了聲,踩下油門掉頭離開。
而在他們走了之後,兩三個看起來像是大學生的青年這才從附近的花壇後走了出來,其中最邊上踩着滑板嚼着泡泡糖的褐發少年耳朵裡還塞着耳機,對着車子離開的方向詭異地笑了下,隨即又恢復本來模樣,有說有笑地跟着同伴離開了。
有錢任性外加心裡打着小算盤的嚴大總裁大筆一揮給夏福心放了老長的病假,夏福心心安理得吊着個胳膊滿世界亂晃小日子過得倍加滋潤。
爲了保護自己爹媽她也沒好意思天天把人帶出去,好在夏爸夏媽也不是那種喜歡天天玩外跑的。夏爸爸跟通曉古今的劉管家相當聊得來,天天沒事就在一起討論天朝上下五千年文化,夏媽媽就更好打發了,給她一面電視牆,她能和廚房裡幫傭的姚大姐一起看狗血連續劇看得連飯都不吃,連當初發下要給夏福心每天一鍋豬蹄湯好好補補的豪言壯語都給丟到一邊。
夏媽媽原話是:只是斷了條胳膊又不是要死了喝那麼多補湯看你都胖成什麼樣了,這樣以後還怎麼留住以劭的心?再說不是還有小菲力這個正牌醫生看着你嘛,輪到我操什麼閒心?
當時旁邊坐着獲贈暱稱小菲力的菲力也是淡定,笑眯眯地便接下來這個充滿愛的暱稱,順帶附和一句,“anti說的對,有我看着你的手很快就能好,用不着喝那麼多補品,不然容易補過頭造成肥胖現象。”
“……”
夏福心無言以對。
從發呆中回過神,夏福心伸手捏了捏自己似乎真的多了些肉的臉頰,嘴角抽了抽。
擡頭看眼外面的藍天白雲,順手在聊天框裡跟對面的朱曉蒂發了個‘有事先走,稍後再聊’的消息,邊關上電腦邊喊上老程出門,準備到外頭溜溜腿。
既然外頭不止一夥人盯上自己,自己不出去逛兩圈昭示下存在感未免太對不住這關注度,再說了,總是躲在殼子裡等別人找上門來也太被動了,這種日子讓她倍感煩躁。
把敵人引出來面對面幹掉才痛快,一昧被人盯着打可不是她的風格。
夏福心換上長筒軍靴,往裡面塞了把從嚴以劭那邊要過來的小型匕首,腰上勒上一條韌性十足的細腰帶,手腕上再捆上一個能發射十米長細韌鋼絲的改造手鐲,她纔不會承認是因爲無聊太久,血液裡的好戰因子蠢蠢欲動了。
老程看着她吊着一隻胳膊還想努力往上加裝備的模樣,面癱臉不由現出一絲龜裂——她這到底是去散步還是準備找人幹架?
“這是什麼?”眼見她往外套口袋裡塞了好幾個圓滾滾泛着金屬光澤的東西,老程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這東西他以前沒見過,不免好奇。
“小型煙/霧彈。”夏福心順口答道,想了下又從盒子裡摸出一把遞給他,“我和我朋友自己做的,雖然簡陋,不過關鍵時刻說不定能救命呢。”
見老程很乾脆地接過去,又跟着解釋了一番,“當然這個範圍不算大,用的時候往對手前面地方摜過去就行,千萬別砸自己面前,我在裡面加了點別的東西……相信我,那個味道你絕對不會喜歡。”
老程想了下,把原本放到胸前口袋裡的東西又拿出來,順手塞到後腰上的隱秘包裹裡。
夏福心瞄了眼他外套底下的槍支揹帶,目光重點在兩把閃亮的沙鷹上停留了下,忍不住有些手癢。
往外走的時候還在想着什麼時候聯繫上桃樂絲了,一定要從她那邊借兩把槍來玩玩。
太久沒用過槍,想起來還是有那麼點嚮往的——要不今天就乾脆去練習射擊好了?
老程對她這個提議並不反對,於是老程開車,夏福心負責問菲力情況,得到對方多注意就可以的回答後,兩人便一起往射擊場館去了。
雖說有時候膽小了些,但說到底夏福心這人骨子裡還是熱愛冒險的,不然也不會選擇兼職當私家偵探了,這行業的特性就是有點小危險但又不會大到把命賠上去。
這就跟她以前唸書的時候受了欺負一樣,仗着自己逃得快拳腳也麻利,氣不過的時候也會大晚上裝鬼嚇唬欺負自己的女同學,或者趁機把敢趁機揩油的老師和男同學套麻袋痛揍一頓一樣。
教她功夫的死老頭說學武是爲了自保,不準去禍禍別人,所以她只能玩玩擦邊球假裝自己正義感十足地自娛自樂。
其實暗地裡她比誰都想黑化來着。
衆所周知,天朝禁槍,所以射擊場館的配備其實算不得多好。要跟桃樂絲家的地下靶場對比那是完全沒可能的,最直接的差別就是地下靶場全都是用的真正的子彈,而射擊場館裡用的是空包彈,故而子彈脫膛的時候手感還是有些不同。
靶場裡面此起彼伏都是子彈上膛射擊的聲音,夏福心戴了耳罩摒除外界干擾,聚精會神地摸索着槍身找回感覺。
雖然因爲太久沒接觸還有些手生,但毫無疑問,經過真/槍實彈特訓的她絕對是場館內除了老程之外打的最好的,就算用的是左手,槍身基本也沒怎麼抖過,而且臉上自始至終都帶着狂熱的表情。
連原本想過來教她的教練都自嘆弗如,看向旁邊站着的老程問了句,“兄弟,這姐們兒以前練過的吧?準頭不錯啊!開館這麼久,我還沒見過哪個來這裡玩的姑娘打得比她好的。”
老程依舊面癱臉賞臉地嗯了聲表達肯定,也沒多做解釋。
嚴以劭跟桃樂絲可都是用槍的好手,在他們手底下走了大半個月,夏福心要是槍打得比場館裡玩票性質的人還差那就實在對不起她的好身手了。
在射擊場館裡耗了大半天過足了癮,兩人才結算了費用準備離開。
回去路上夏福心接到自家老媽帶幾盒馬卡龍回去的要求,於是老程那輛拉風的悍馬又臨時拐了個彎往市區開去。
這一路自然又少不了被人跟蹤,不過夏福心跟老程早就習慣了。買好了馬卡龍,兩人還不懷好意地特意往人少僻靜的地方鑽,想試試看是否能炸出來幾條小魚練練手。
結果小魚沒炸出來,倒是把路過的沈煉給吸引過來了。
“夏小妹?”沈煉將自己那輛改裝過的超跑停在巷口,頗爲驚奇地看着蹲在最裡邊一邊玩手機一邊艱難地用吊着的手舉着個甜甜圈在啃的夏福心,再看眼站她身側跟尊石雕似的雙手環胸的老程,樂了,“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準備套誰麻袋?
夏福心也沒想到在這麼僻靜的地方居然都能遇到熟人,眨巴眨巴眼,眼角餘光瞥見一直跟着他們的雜魚已經躲了回去,只能遺憾地把嘴裡的東西嚥下,站起身舉了個手朝沈煉打聲招呼,“沈老闆……咳!沈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天氣不錯,出來逛逛。”沈煉伸手拍了拍方向盤,目光落到她吊在胸前用木板固定住的右手上,忍不住皺起兩道濃眉,“你的手怎麼了?”
“哦,你說這個?”夏福心把胳膊小幅度晃了晃,順帶頭一低繼續咬了口甜甜圈,半點不含糊道,“之前不小心給弄斷了,正養着呢。”
饒是沈煉知道這妹紙習慣不按理出牌,見狀也不由得啼笑皆非,“你倒是心大。”
“不然能怎樣?”夏福心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以前也不是沒受過傷,疼也就那麼一會兒,養一段時間就好了,怕什麼。”
知道她不想繼續談論這件事,沈煉揚了揚眉,也就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倒是夏福心這會兒從蒙登裡反應過來,目光在他那輛超跑上轉了一圈,最後眼神還是忍不住往他頭頂上飄過去。
“怎麼了?”沈煉讓她同情的眼光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幹嘛這麼看着我?”
“沒,就是覺得你頭髮顏色挺好看的。”居然沒綠,這不科學。
沈煉扯了扯嘴角,頗有些無奈地看着她,“我以爲以我們的交情,應該可以省略客套話這一環節了?”
說話拐彎抹角的小姑娘真是不可愛。
夏福心又是一記微妙的眼神過去,也沒接他的話,只是笑眯眯問了句,“你的那位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