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珂一下被柳崤說愣了,怔怔的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呵斥道:“少胡說,你一個小孩子家知道什麼。”
柳崤見柳珂根本就不聽他的,一仰頭,有些着急的道:“你是一個聰明人,難道‘無情最是帝王家’這句話你沒有聽過嗎?幽燕地界有那麼多的豪門大戶,燕王世子怎麼都看不上,單單選擇了你,這一點你想過嗎?”
柳珂沒想到柳崤一個不到七歲的小孩竟然能說出“無情最是帝王家”的話來,剛要說話,卻被柳崤擺手止住了。
只聽柳崤接着道:“燕王是諸分封王之中實力最強的,可是他卻低調的幾乎讓人忘記他的存在,你不覺得奇怪嗎?他是甘心偏安、謙和低調還是韜光養晦、伺機而動,你能猜到嗎?萬一他是後者,那整個柳家便都被拉到了燕王一邊,就算不想與現在的朝廷作對也不行了,你現在還覺得你應該嫁給燕王世子嗎?”
柳珂用詫異的眼神看着柳崤,他分析的與自己所擔心的如出一轍。
她是因爲經歷了上一世的事情,所以才知道燕王會起兵造反,若此時,站在柳珂眼前的是柳家祿或者柳家福、甚至柳明,柳珂都不會這樣詫異,可是柳崤作爲一個剛剛毒了讀了幾年書的小孩子,怎麼會想到這些?
上一世,燕王起事的時候柳崤是十一二歲,難道這孩子也跟她一樣?
想到這裡,柳珂更加驚訝。瞪大眼睛看着柳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這麼看着我幹嘛?我說的不對嗎?”柳崤見柳珂這是驚訝的看着他,並不說話,忍不住問道。
“對,很對,可是這話不應該從你的嘴裡說出來。”柳珂失神的道,“知道我六歲的時候在幹嘛嗎?十根手指都刺破了,卻繡不出一個樹葉的溝邊,琀兒六歲的時候,還只會滿院子瘋跑。岑兒現在十歲了。打碎了叔父的筆洗還會嚇得哭鼻子,也纔跟你一樣剛剛的讀四書,你覺得這一切用早慧來形容說的過去嗎?”
柳珂說完之後,這下輪到柳崤目瞪口呆了。
他一捂自己的頭。懊惱的心道:“光顧着着急了。竟然忘記了裝小孩。這下被她看穿了,要怎麼解釋好呢,若是照實說。她一定會嚇死的。”
“你不是以前的柳崤?”柳珂試着問道。
“……”柳崤看着柳珂的雙眼轉了一下沒有說話。
“跟我說實話,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更不會將你當成怪物,讓法師收了你。因爲我知道你不是怪物,更不是什麼妖魔邪祟,你從來沒有傷害任何人,你在四叔、四嬸跟前承歡,在兄弟姐妹面前友愛,所以,我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柳珂試圖讓眼前的“柳崤”放下心裡的顧慮,將自己的經歷說出來。
“……”柳崤依然只是看着眼前的柳珂。
“你還是不相信我嗎?”柳珂有些泄氣的道。
“阿珂姐,你沒事吧!”柳崤打算裝傻充愣到底,他一面說着還一面擡手在柳珂的額頭摸了一下。
柳珂有些微怒,道:“裝傻!”
柳崤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道:“姐,我真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意思,我知道,你一定是撞邪了,沒事沒事,長兄不是認識一個什麼衍戒大師嗎,他一定能給你治好。”
柳珂將他指着自己的手撥開,站起身道:“你說的,我都想到了,可是婚姻大事不是我一個女子能說了算的,若是你真的想幫我,便從老太爺身上下手吧。”
“你其實是不想嫁給那個容爍的,是不是?”柳崤聽了柳珂的話以後,眼角微翹,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問道。
柳珂此時已經不再將柳崤當做是一個六七歲的頑童,而是用跟成年人說話的語氣道:“沒有的事,他無論從那方面說,都是所有女子最夢寐一求的人,你覺得我能免俗嗎?我只是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罷了。”
柳崤跟在柳珂的身後,拉着她的衣襟道:“你見過容爍?”
“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柳珂沒有像以前一樣讓柳青給他準備點心。
柳崤自然覺出了柳珂對他的疏離,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不過以後他不用再僞裝了,可以在柳珂的面前做自己了。
他見柳珂要趕他走,便上前扯住柳珂的衣襟道:“可是,你還沒有給我準備點心,我怎麼走?”
柳珂斜着身子一低頭,正好迎上柳崤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這個眼神,又讓她腦海中有些恍惚,難道真的是自己想錯了,柳崤只是在某些方面早慧而已?
她正想的出神,覺得自己的衣襟又被拽了一下,只聽柳崤道:“姐姐不會因爲我今天說了這席話而跟我離心了吧,我可是一心爲你考慮,半點私心也沒有啊。”
“我知道。”柳珂無奈,只好讓柳青去給他準備愛吃的點心。
柳崤還沒有出門,外面有人傳:“姜姨娘來訪。”
“這時候她來做什麼?”柳珂有些納悶的自言自語道。
“不喜歡她,我替你將她趕出去。”柳崤看着柳珂道。
柳珂無奈的一笑道:“你快點拿了點心走人吧,這是大人之間的事,你不懂。”這句話等於是將她自己剛纔的話都抹掉了,她還會像以前一樣待柳崤。
柳崤聽了此話,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是喜還是悲。
他訕訕的離開了柳珂的房間。
“見過五少爺!”院中傳來姜姨娘給柳崤見禮的聲音。
柳珂剛剛坐回到中廳的椅子上,姜姨娘便撩簾子進來了。
見她進來。柳珂忙站起了身。
姜姨娘給柳珂行了一禮,笑道:“妾身是來給大小姐道喜的,聽說咱們柳家還沒出過王妃呢,如今這個臉面卻要大小姐去給咱們柳家掙了。”
柳珂聽她在自己的臉前說起此事,不由得臉色一沉道:“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姨娘還是不要亂說了。”
聽了柳珂此話之後,姜姨娘已經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看來柳珂要與燕王世子結親的事是確定無疑的了。
家裡的人都知道此事,爲什麼單單沒有人告訴她?
是覺得自己在柳家微不足道,還是柳明知道了什麼?
姜姨娘如此想着,臉上露出了尷尬的一笑。
沒有在柳珂的房中久待。又拉着她說了些沒關緊要的家常。便起身告辭了。
出了秀竹園之後,姜姨娘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因爲她懷有身孕,所以老太太特別交代了廚房每日?給她加餐。
今天是頭一天,廚房的人早早的便給她送來了蓮子烏雞。來送湯的人特意交代。已經將雞頭挑出來了。讓姜姨娘放心吃便可。
她正好在西花廳沒有吃飯,肚子正空着,見了這燉好的烏雞。立馬便來了食慾。
小丫頭瑑兒給她盛了兩碗,都被她吃的一點不剩。
整個下午還沒有事,可是到了晚上卻感到不好了。
起初只是有些隱隱的腹痛,她也不敢聲張,可是到了亥時便疼得難忍了,不得不讓瑑兒去稟告了柳明。
柳明一邊命人去請大夫,一邊急急忙忙的趕到了姜姨娘的院子。
在柳明到了的時候,姜姨娘已經疼得滿牀打滾了。
柳明一進院門便聽到了姜姨娘嘶聲力竭的喊聲。
知道柳明親自過來了,姜姨娘顧不得害怕,滿嘴讓柳明去給她請大夫。
柳明見姜姨娘疼得這樣厲害,心裡暗忖:看來孩子很難保住了。
他想罷,便命人去請家裡有經驗的婆子,給姜姨娘檢查。
不多時,在老太太身邊伺候的秦嬤嬤急急火火的趕了來,到了姜姨娘的房中之後,見了姜姨娘的樣子,命人將她按在牀上,自己去檢查姜姨娘有沒有落紅。
姜姨娘不知道秦嬤嬤要幹嘛,越發的拼了死命的掙扎起來,秦嬤嬤只好好言相勸。
秦嬤嬤不說什麼還好,她一解釋,姜姨娘反而掙扎的更狠了。
不過,她一個人怎麼拗得過這麼多的丫頭婆子,到底還是讓秦嬤嬤將褲子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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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嬤嬤檢查完了之後,命人將姜姨娘的衣服穿好,帶着滿腦子的疑惑去回了在外屋等候的柳明:“啓稟大老爺,姜姨娘腹中的孩子現在應該沒事。”
“若不是小產,她怎麼疼得這麼厲害?”柳明已經急出了一身的汗,畢竟姜姨娘肚裡懷的是他的骨血。
就在此時,大夫到了了。
柳明顧不得聽秦嬤嬤的解釋,便帶着大夫進了姜姨娘的裡間。
姜姨娘終於盼到了大夫,用手抓住大夫的衣袖道:“我一定是讓人暗算了,大夫救我!”
大夫是柳明身邊的小廝從濟世堂請來的徐大夫。
徐大夫四五十歲年紀,面容清瘦,許是各類病人都見識慣了,對姜姨娘激烈的反映,並沒有變現的不知所措,而是伸手便按在了姜姨娘的手腕上。
只一會兒的功夫,他便道:“這位娘子是中了斷腸草的毒,快命人去鹽水,越多越好,先給她灌下,再煎了綠豆、金銀花和甘草來,不然這位小娘子的命便不保了,先救命再說。”
一聽姜姨娘是中了斷腸草的毒,一下便驚住了。
她怎麼會中毒呢,誰給她嚇得毒?
那對她腹中的胎兒有沒有影響?
他命下人按照大夫的吩咐去做,自己則上前問道:“大夫,內人中毒,對腹中的胎兒有沒有影響?會不會導致小產?”
徐大夫一臉納悶的道:“什麼胎兒?這位娘子沒有懷孕哪來的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