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四沒想到警察又來了。
舒逸領着陳星再次來到了任神父的住處,杜老四給他們打開了門。
任神父的葬禮早就結束,人也下了葬,屋子空着,杜老四說教會還會委派人來接替任神父,等新的神父來了以後他就會離開這兒,回去和那個小寡婦過日子。
舒逸點了點頭,他對杜老四說其實生活就是很實在的,實實在在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杜老四看上去是一個老實本份的人,笑起來還會露出整齊的牙齒。
杜老四雖然也是個菸民,但他的牙齒卻不算黑黃,而且很整齊。
陳星在一旁聽舒逸和杜老四拉着家常,他有些不明白,舒逸來這兒到底是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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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裡有半分查案的樣子,陳星甚至覺得舒逸和杜老四是不是相熟,總有那麼多的話題。
不知不覺舒逸就和杜老四閒扯了一個小時,陳星有些不耐煩了,可是他不敢表露出來,他看到他們盧隊在舒逸面前都很是恭敬,一口一個舒處的叫。
他不知道舒逸這個處長是哪冒出來的,可是他也不敢怠慢,自己只是個實習警察,以後能不能轉正,需要一份好的評語,這萬一惹了不該惹的主,飯碗可就沒了。
陳星在一旁開小差,不留神舒逸已經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陳星楞了一下,這就走了?他“哦”了一聲,跟着舒逸就離開了。
上了車舒逸象是很隨意地問道:“杜老四的話裡你覺得有哪些問題?”
陳星瞪大了眼睛,他怎麼也沒想到舒逸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他哪裡在用心聽舒逸和杜老四的對話啊?起初他確實是準備認真聽聽,聽一下舒逸是怎麼詢問,怎麼查案的,到底有什麼高明的地方值得盧隊他們這麼推崇,可是聽了幾句全是些家長裡短。
連農村種地的事兒都扯上了。
他也就覺得索然無味了,自顧在一旁胡思亂想。
所以舒逸的問題他根本就答不上來,一臉的尷尬。
舒逸示意他開車,然後臉上露出了淡淡地微笑。
“你小子一定以爲我是和杜老四在閒扯吧?”陳星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領導,我確實是這樣認爲的,所以我幾乎就沒有聽你們在說什麼。”舒逸說道:“記住,辦案問話不一定都是直截了當的,有時候在閒談中我們能夠得出更多,更能夠真實反應談話對象的心理活動。”
陳星“嗯”了一聲,不過他還是不太服氣,如果吹下龍門陣就能破案,那就都能夠當警察了。
舒逸說道:“杜老四一直說自己是大老粗,可是他的腦子反應卻很靈活,雖然他說話的時候語言讓人感覺很粗俗,就像真是個山野村夫,可是他的知識面很廣大。這是個很大的矛盾啊!我聽南方說之前他讓你做過功課的,去調查一下杜老四的情況,我看了你的報告,你在報告裡說,杜老四自小父親就死了,是他小叔的資助下,他與母親相依爲命才長大成人。他對小叔是很感激的,所以從他懂事以後很多時候只要一有時間就會跑去給他小叔幫手。”
舒逸歪頭看了陳星一眼:“你還記得他小叔是做什麼的麼?”
陳星當然記得,他一直就對自己的記性很是自信:“他小叔是鎮上有名的中草醫,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呢。逢年過節的,一些街坊還會央着他幫忙寫幅對聯什麼的。”
舒逸笑了,望向了窗外,陳星不明白舒逸是什麼意思。
舒逸又問他對於任神父的案子和杜老四這個人他有沒有了解,陳星點了點頭,他這段時間就是個替子,哪兒缺人手他就往哪兒去,所以幾個組的案子他都有了解,他很勤奮,把案子都硬記熟了。
舒逸嘆了口氣:“小陳啊,你很勤勉這一點大家都看在眼裡,但你還要學會用腦子。要做一名合格的警察,光靠勤奮是不夠的。既然你對這個案子也有些瞭解,那我問你,你有沒有想過,杜老四從小就經常去給自己的小叔幫忙,而他小叔雖然只是個老中醫,卻精通文字書法,杜老四就一點沒有受到薰陶麼?從小到大他都沒有上過學,是的,你調查的結果也是這樣,可是沒上過學和沒學過寫字,不認識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不是麼?”
陳星眯起了眼睛,他的臉上微微一紅,舒逸說得沒錯,小叔是那樣一個人,杜老四也從小跟着他混,怎麼可能會是一個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明白的人呢?
舒逸笑着說道:“我這麼說吧,就算是杜老四不學,他那小叔都會逼着他學的,不僅會逼着他學寫字,還會逼着他學一些醫術!”
陳星恍然大悟:“舒處,怪不得你會把話題引到農村的種植上,又從藥材的種植說到了中藥,中醫,繞了好大的一個圈子。”
舒逸點了點頭:“我今天來其實就是要摸下他的底,其實他對中藥和中醫學的一些東西是很清楚的,我有幾次故意說錯,他雖然不動聲色,可是從他面部的變化我看得出他對我說的不認同,還含了幾分的譏諷。”
“一個人爲什麼要把自己的知識給隱藏起來,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去做一些更輕鬆些又能掙更多錢的活兒,爲什麼要躲在這兒做一個雜工呢?他就算是到哪個中醫診所或者中藥鋪去當個夥計都比在這兒強吧?”
陳星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太稚嫩了,這些問題自己在對杜老四的背景進行調查以後就應該想到的,可是自己卻根本就沒想過這些問題。
陳星的心裡很是苦澀,他有些動搖了,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適合做一個刑警。
舒逸淡淡地說道:“你也別多想,你才工作幾天?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靜下心來,沉下去,認真地向老同志學習,積累經驗,經驗是最寶貴的,特別是老同志的經驗,大都是從無數的失敗中總結出來的。”
陳星這次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嗯,舒處,我明白了,我會的。”
舒逸笑了笑。
鎮南方親自去車站接唐元築和小惠,唐元築上了車,他嘆了口氣:“我怎麼也沒想到,委託人會是任神父,這一定是有人在栽贓陷害,他,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鎮南方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這種話唐元築可以說,自己不能說,尤其是當着“外人”。自己人關上門那是案情分析,在外人面前說這樣的話就很可能被誤解是代表了警方的立場。
小惠告訴鎮南方,蜀川那邊已經採取了措施,當那瓶子給扣住了,等案子結束以後,再視這瓶的來路決定瓶子的處理。
蜀川的做法還是很得體的,不過鎮南方此刻已經想明白了,那瓶子並不是這些案子主要的存在,只是他們用這玩意來陷害一個神父,就有些讓人費解了,這不是幾十萬哪怕上百萬,是幾個億,值得麼?除非……
見鎮南方走神,小惠說道:“你在想什麼,唐老和你說話呢!”鎮南方忙尷尬地笑了笑:“喲,我在想如果這事不是任神父做的那麼誰會用那麼貴重的東西來陷害他呢?”唐元築一時也啞然了,他是最知道這瓶子的價值的,剛纔他還在替任神父說話,此刻鎮南方的一個假設因爲那幾個億的數額讓他說不出話來。
鎮南方停下了車,幫唐元築拿了行李,和小惠一起陪他進了屋。
唐元築坐下後,唐元築伸了個懶腰:“金窩銀窩不好自己的狗窩啊!小鎮,小惠,你們今天不許走,小惠,累你辛苦下吧,替我們弄些酒菜來,我和小鎮喝上兩杯。唉,這兩天我總是覺得這心裡堵得慌。”
鎮南方應了下來,他也知道唐元築一定是爲了任神父的事情堵心,唐元築自從老伴死了以後,大多數時間都是和任神父一起度過的,兩個算是忘年交的知心朋友,唐元築對任神父的爲人品性也十分的欣賞。
“唐老,杜老四這個人你熟悉嗎?”鎮南方一邊幫唐元築泡茶,一邊輕聲地問道。
唐元築皺起了眉頭:“杜老四這個人蠻老實的,能吃苦,杜神父對他的評價還是蠻高的,唯一就覺得他這個人不上進,教他看書識字他總是嘿嘿一笑就跑了,任神父原本還想,如果他能夠好好學習一下,有些文化,以後能夠在都會給他謀份稍微輕鬆一些的活呢!”
唐元築說到這兒,嘆了口氣:“一個大男人,活到三十好幾要四十的人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寫順暢。”
鎮南方淡淡地說道:“唐老和他的接觸應該不多吧!”
唐元築“嗯”了一聲:“那倒還真是不多,不過也不算少吧,有時候我這兒需要做些什麼力氣活的時候他也到我這兒來幫忙,最初是杜神父讓他來的,後來他自己有事沒事也過來看看,他對我這個孤老頭倒還算是真心不錯了。有時見他累了,我就留他下來吃飯,他也就忙前忙後的張羅晚飯,還讓我給神父打電話,讓任神父也一道過來吃,因爲任神父的飯也是他負責的!”
唐元築說到這兒,鎮南方插話道:“他對古董感興趣嗎?”
唐元築先是一楞,接着眯起了眼睛:“我說小鎮,你不會是懷疑這瓶子的事情會和杜老四有什麼關係吧?他的人品我是認可的,我也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