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都省某邊境線,一輛老北京吉普在崎嶇的山路上艱難地前行。
“多普,還有多久啊?”坐在後排的費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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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普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皮膚黝黑,穿着當地民族的服飾,人長得很壯實,一頭黑髮微微卷曲,留着一撇八字鬍。
他雙手緊緊握着方向盤,用並不純正的漢語說道:“大概還得跑兩個半小時,放心吧,天亮之前一定能夠把你們送過去的。”
費通遞了支菸給費遷:“老三,都已經到邊境了,彆着急嘛。”說完他又掏出一支遞給正在開車的多普,多普說道:“謝謝,我不吸菸。”費通輕聲問道:“多普兄弟,你確定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多費嘿嘿一笑:“放心吧,我和費遷先生也算是老朋友了,他的好些個朋友都是我從這裡送出去的。”
費遷微微點了點頭,證實了多普的話。可就算是這樣,費通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他看了看錶,已經是凌晨三點四十多了,他心道,希望真的不會出事纔好。
費通有些後悔,不應該聽費遷的話,見財起意的。雖然他知道“新世家聯盟”已經被安全部門睜上了,可是他相信龍頭是有辦法擺平的。坐在他的位置上,一年穩穩當當地掙個幾千萬根本沒有什麼問題,哪怕就是上繳給門主一定比例的管用,他也還是有很大的利潤空間。可現在,雖然說能夠分到七八個億,卻無異於是殺雞取卵,還要這樣提心吊膽。
費通輕輕地嘆了口氣,他一向是個膽小的人,這一點他永遠無法和費遷相比,所以在費家他的地位趕不上費遷。
其實他之所以答應費遷攜款潛逃也是因爲他對費遷有着畏懼,特別是當他聽到費遷爲了這筆錢寧願去挨一槍,甚至差點把自己的命送了。如果自己不答應他,他一定也會和自己玩命吧?費通開始懷疑殺死費逝會不會也是費遷的詭計,費一潔是門主,自己不知道,可他作爲費一潔的父親怎麼可能不知道?
會不會是費逝想攔他的財路?他才故意讓費一潔殺了費逝的。只是沒想到會激怒了華威,使得華威對費一潔下了殺手。
費通的腦子不停地轉動着,他開始有些擔心了,他有一點點明白了自己預感的危險來自哪裡,是費遷,對,一定是他。
費通的那聲嘆息聽在費遷的耳朵裡,費遷扭着看了他一眼:“後悔了?”費遷的目光讓費通感到寒冷,他強忍着內心的恐懼,露出一個笑臉:“怎麼會?我只是覺得有些困了。”費遷說道:“那你就眯一會吧,反正還得有一會呢。”
費通“嗯”了一聲,然後靠在車窗上,閉上了眼睛。不過他不敢睡,他的耳朵豎起,留意着身邊的動靜。
舒逸說出了一個名字,把在場的人都驚呆了,最爲驚訝的還是費一彪!舒逸說出的名字是鍾離思齊!
費一彪的嘴張得很大,他是着實的吃了一驚。他說道:“不可能,你怎麼可能知道?龍頭是聯盟最大的秘密,除了幾個門主,和核心的幾個管理者,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從費一彪的反應來看,舒逸說對了,廣儒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舒逸微微一笑:“我也是才知道沒多久。”廣仁遞過來一支菸:“別賣關子,快說吧,你想把我們急死嗎?”舒逸說道:“這都是因爲鍾離思遠的復活!鍾離思遠是他們一步很重要的棋,當然,這步棋我也曾經利用過,不過卻被人家反利用了。”
“鍾離思遠已經死了,是舒逸殺了他。這是他們反利用我和鍾離思遠的詐死而玩的詭計,目的就是想讓我陷入困境,讓我面對各大世家無休止的追殺。因爲我的身份很特殊,背景也很特殊,特別是我的身後還站着至少三個世家,廣家,陸家,方家,而陸家還引申出一個陳家。八大世家和我多少有淵源的就佔了四個,而這四個又正好與鍾離家的關係很一般。”
廣仁和廣儒都點了點頭,他們承認舒逸說的有一定的道理。
舒逸點上煙繼續說道:“鍾離家交好的費家,畢家,林家在得知鍾離思遠被我殺了,出於各自的目的和情感都會找上我爲鍾離思遠復仇,這只是他們家族間的情誼,再有‘新世家聯盟’的人在其中推波助瀾,那麼他們欲除我之心就更甚了。起先我也沒想通,爲什麼他們會這樣不遺餘力地想置我於死地。”
“現在我總算明白了,那是因爲鍾離思遠和鍾離思齊太瞭解我了,他們知道一旦我染上這個案子,就一定會死咬住不放,沒有結果不會停下的。其實在我派出小鎮他們進漭鎮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已經策劃着要怎麼除掉我了。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甚至不惜犧牲鍾離天,鍾離邪,還搭上了林家的林子強!”
舒逸喝了口茶,笑了笑:“這個計劃是很完美的,他們知道我的身份,而我的身份的保密性卻很強,他們先陷害我殺了人,那麼國安也好,軍安也好,都不可能再有理由護着我,更有可能把我給放棄掉,任由他們對我實施復仇,當然,他們也知道暗地裡國安和軍安都可能給予我一定的保護,但只要明面上我被放棄了,那對於他們來說就沒有了顧忌,能不能殺了我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廣儒說道:“他們殺不了你,反而還讓你把費一帆給收服了。”舒逸說道:“是的,特別是後來我的師父華老的出現,更是讓他們覺得殺我無望,於是他們就暫時先把這件事情放了下來。可他們沒想到我竟然一步步地在接近真相,挖出了漭鎮的僞鈔案。同時也巧,安西這邊又抓住了販假鈔的人,碰巧又與世家有關,這一切就聯繫上了。”
舒逸望向費一彪:“如果我說得沒錯,安西這邊之所以出事,是你們費家的人狗咬狗吧?你們一定是在交易之中有黑吃黑,然後大家分贓不均造成的吧?”費一彪低下了頭:“舒處說得沒錯,當時我也只是想警告他們一下,再說我們在國安這邊有過打點,就算警察局真的發現了什麼,我們也能想辦法擺平,可誰知道……”
舒逸笑了:“誰知道你們玩大了,玩得自己都沒辦法收場,而且又有蒙斌那樣的倔人,死咬着你們不放。”費一彪點了點頭:“是的。”
舒逸嘆了口氣:“可憐伍成龍他們了,他們要知道費家在安西真正主事的根本就不是那幾個檯面上看着光鮮的人,而是混跡在黑道上的彪哥,不知道他們作何感想。”費一彪冷笑道:“他們怎麼會想得明白?費家在安西的那兩個人被抓住後,我就知道伍成龍他們已經靠不住了。”
沐七兒說道:“可是舒逸,就算你能夠猜到是鍾離家,可爲什麼偏偏猜鍾離思齊而不是鍾離思遠呢?按理說鍾離思遠詐死,他最有嫌疑!”舒逸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是他,對於鍾離思遠,我還是十分了解的,他沒有這樣的心思來布這樣精妙的局,而且他很感性,還不乏正義感。”
廣儒笑道:“這次你就看走眼了,最後他還不是和他們同流合污,還不惜向你出手。”舒逸嘆了口氣:“他確實傷了我,直到他傷了我之後我才知道,若干年前在漓山原來他是有意讓了我一招,否則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八年前他讓我,是因爲他的厚道,而如今他傷我是因爲他的無奈。”舒逸淡淡地說道。
“無奈?”
“是的,無奈。我想他一定是被綁上賊船的,做這一切並不是他的本意,最後他對我想了殺心,也是因爲他想保護他的家人,保護他的家族!”舒逸說到這裡,就着手裡的菸頭又點了支菸:“鍾離思遠的出現,讓我想到了鍾離思齊,六叔,你還記得我們上漓山遇到鍾離思齊時的情景嗎?”
廣儒想了想,搖了搖頭:“大致的還記得,不過我覺得好象也沒有什麼問題。”
舒逸微笑着說道:“你不覺得他好象太容易被我們說服了嗎?雖然表面上看他好象也有鍾離家其他人那樣的激奮,可他的轉變卻太快了,不僅僅很容易就相信了我們的話,還十分熱心地想幫助我們。”廣儒皺起了眉頭,微微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的。
舒逸繼續說道:“當他領着我們去見到鍾離思遠的時候,鍾離思遠的情緒很平靜,也很淡然,試想,外界傳言我殺了鍾離家的天才鍾離邪,且不論是不是事實,鍾離思遠都應該有些脾氣纔是,他不僅沒有脾氣,還對我說他知道鍾離邪的死與我無關,他還特別強調了一點,就是不會讓鍾離家的人再去找我的麻煩!”
廣儒說道:“對,我也清楚的記得他說過這話。”
舒逸說道:“其實那個時候鍾離思遠已經知道了鍾離邪死亡的真相,而他應該也在勸鍾離思齊別玩得太過火。不讓鍾離家的人找我的麻煩,聽上去是說給我聽的,可實際上他的對象卻是鍾離思遠!他是在勸告或者說警告鍾離思遠別再找我麻煩,最好能夠安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