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停止了叫喚,林子裡又恢復了一片寂靜,就連那木葉聲也沒了。-\ 經
喊了幾嗓子,舒逸的心也靜了下來,他覺得奇怪,爲什麼這些蛇對他們只是圍而不攻?莫非馭蛇者並不是想要自己和莫老漢的命?又或者是自己和莫老漢闖入了人家的“地盤”,人家給自己一點警示?
舒逸想不明白,莫老漢也想不明白。可黑暗中卻有個人的心裡很明白,那就是馭蛇者。這是一個三十上下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土布苗服,臉上手上也都塗了黑泥,隱沒在黑暗中與這一片漆黑融爲一體。
他的手裡拿着一片木葉,臉上卻帶着驚恐。
這一幕如果讓舒逸他們看到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他和莫老漢已經是這人案板上的肉了,切也好,剁也好,反正刀就在人家的手上,可現在握刀的人反而一臉的驚恐,這景象確實有些意思。
舒逸和莫老漢的心裡都滿是疑惑,甚至可以說是忐忑不安。
“喲,這是唱的哪一齣啊?整這麼一個大陣仗可嚇死我這老太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接着只見一個拄着柺杖的老嫗蹣跚地走了過來,她也穿着苗人的服飾,胸前還掛着一隻手電筒。
老嫗的臉上滿是皺紋,就象枯死的樹皮一般,那張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彷彿老嫗戴了一副劣質的面具。
奇怪的是,她竟然是向舒逸他們的火堆走來,而她根本就不畏懼那一堆毒蛇,徑直從蛇堆穿過,更奇怪的是那些毒蛇好象很怕這老嫗,她還沒落腳,那些毒蛇都紛紛往一旁躲開。
莫老漢的眼裡閃出異樣的光芒,他輕聲對舒逸說道:“虔婆,她是虔婆!”舒逸楞了一下,皺起了眉頭,現在可是半夜三點多鐘,這老虔婆怎麼也出現在這荒山野嶺?舒逸想不明白。
可有一點他卻明白了,那馭蛇者之所以遲遲不動並不是因爲他不想殺了自己和莫老漢,而是他已經駕馭不了自己的這些毒物了,因爲這些毒物遇到了讓它們害怕的主,那就是老虔婆。
莫老漢站了起來:“老虔婆,你怎麼來了?”他是認識老虔婆的,只有平時沒打過什麼交道。老虔婆雖然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可目光如炬,凌厲的目光瞪了莫老漢一眼:“老東西,虔婆原本是想來給你們收屍的,不過後來又想想,怎麼也不能讓你們死在我的家門口吧!”
莫老漢嘆了口氣:“我也沒想到啊,這平時見天就要進的林子,竟然會迷了路,更沒想到還會遇到這些毒物?我說老虔婆,這些蛇不是你弄來嚇人的吧?”老虔婆笑了,可臉上卻看不出來,只是語氣中帶了笑意:“我可沒那麼大手筆,再說了,真要殺人用得着玩這陣勢?當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其實啊,殺人的毒物不要多,就象玩蛇,有一條好的就足夠了!”
她才說完,就見一條渾身青綠的小蛇從她的袖子裡鑽了出來,這小蛇只有筷子粗細,一尺不到,吐着紅信。
她輕輕一揮手,小蛇就竄下了地,向着那羣蛇游去。
一羣毒蛇見小蛇靠近,忙退避三舍,有的甚至掉頭就跑。
“小子,領着你的這些垃圾滾蛋吧!別給我們苗人抹黑。喜歡巖花你就大膽地去追求,別玩這些陰招損招,否則就算你殺了這人,巖花也不會喜歡你。”虔婆這話是用苗語說的,說得很快,舒逸沒能聽懂,不過莫老漢卻是聽懂了。
他輕聲問道:“這小子是誰?”他用的也是苗語。
老虔婆淡淡地說道:“一個落魄的癡情小子,手段是惡毒了些,可蠻令人同情的。”
木葉聲起,“沙沙”一陣響動,那些蛇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老虔婆用她那凌厲的目光望了舒逸一眼,用生硬的華語說道:“你們跟我來吧!”說完她一擡手,那條小蛇竟然躍起,跳回到了她的袖裡。接着,她又邁開了那蹣跚的步履,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舒逸沒有動,他淡淡地說道:“我爲什麼要跟你走?”老虔婆停下了腳步,但她卻沒有轉過身來:“這時候裝什麼大尾巴狼,你們大半夜摸進山來不就是來找老太婆的嗎?”舒逸楞了一下,他還真沒了詞,老虔婆也不再管他們,繼續了她的步伐。
舒逸只得老實地跟在了她的後面,莫老漢拉了拉他的手臂:“別和這老虔婆一般見識,讓着點,雖然巖花是苗疆的‘蠱王’,可論起邪乎來,誰都比不上這個老虔婆。”舒逸輕聲問道:“哦?怎麼個邪乎法?”
莫老漢說道:“她不僅僅是個厲害的‘鬼草婆’,還是個可怕的神婆,都說她能知過去未來。”舒逸說道:“她精通周易?”莫老漢楞了一下:“周易?什麼周易?”舒逸說道:“這是陰陽八卦來推算過去未來啊。”
莫老漢說道:“哦,那倒不是,她是通過‘問米’和‘扶乩’來判過去未來的。”
舒逸淡淡地一笑,如果是用周易的辦法他還能勉強接受,畢竟他看過鎮南方和謝意的表演,但什麼‘問米’啊,‘扶乩’啊什麼的,就太離譜了。他不再說什麼,因爲他發現莫老漢臉上的表情,說明老頭很是相信。
他們並沒有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座小屋,亮着燈,老虔婆推開門走了進去。
舒逸和莫老漢跟着進去,屋子的光線很暗,因爲裡面點着的並不是淡黃色的白熾燈,而是紅色的燈泡。整個屋子都籠着一層淡淡的血色,舒逸發現堂屋的正中間也有個牌位,不過並不象其他人間供奉的是“天地宗親師”,而是一張大黃色的紙。那黃色在紅色燈泡的映照下顯得特別的耀眼。
舒逸皺起了眉頭,他看到牌位下的八仙桌上擺着供果,還有香案燭臺。
老虔婆淡淡地說道:“坐吧!”莫老漢拉着舒逸在小凳子上坐了下來,老虔婆說道:“想給你們倒茶的,可怕你們不敢喝!”她的華語說得確實不敢恭維,聽起來有些彆扭,舒逸輕聲說道:“沒什麼不敢喝的,你要想殺我,又何必救我。”老虔婆望向舒逸,半晌她才站了起來,給舒逸和莫老爹倒了茶。
老虔婆說道:“我可是會放蠱的‘鬼草婆’,你就不怕我對你下蠱?”舒逸微微一笑,一口氣把茶喝了下去。
老虔婆望着他喝下茶:“年輕人果然有膽識。”
舒逸望向那黃色的牌位,上面沒有一個字,倒是邊上沾着幾點血,血上有些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毛:“老人家,你這供奉的是什麼神仙?”老虔婆的目光也瞟向了那牌位:“莫老頭應該知道吧?”莫老漢望了她一眼,她淡淡地說道:“知道的話你就告訴他吧,不過年輕人的好奇心太重可不好。”
莫老漢端着杯子,可卻不敢去喝,別說,他還真的怕老虔婆會要茶裡玩什麼花樣。老虔婆冷笑一聲:“喝吧,我要是想對你下蠱用得着放到茶裡去嗎?”莫老漢尷尬地笑了笑,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老虔婆供奉的是黃大仙!”舒逸不解:“黃大仙?”
莫老漢說道:“就是俗稱的狐仙。”舒逸這才明白過來。
老虔婆說道:“我知道你是城裡人,不信這個。”舒逸沒有說話,雖然他不相信不相信會有什麼狐仙,但他也不會說什麼,他知道就算不信也應當尊重的信仰。
莫老漢輕聲說道:“虔婆子,小舒你沒見過吧?”老虔婆說道:“沒見過,可是我聽說過他,我也知道你們爲什麼來找我!”這下舒逸也驚訝起來,他們來找老虔婆可是臨時決定的,說起來這提議的人還是自己,而他一直和莫老漢在一起,他可以肯定莫老漢並沒有把這事情告訴過別人,老虔婆如何得知?不會真有那麼神吧!
老虔婆看出了他的疑惑,她說道:“如果不是知道你們要來,我會大半夜跑到外面去?”舒逸想想還真是這樣,他沒有說話,老虔婆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他:“你中了蠱,還是心蠱!”
舒逸苦笑道:“應該是吧,很多人都這樣說了。”
老虔婆雙手交錯,伏在胸前,嘴裡用苗語唸叨着什麼,舒逸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沒多久他便有了胸悶的感覺,接着他感到一股血腥的滋味提到了嗓子眼上,忍不住,“噗”地噴了一口鮮血,眼睛一花,差點栽倒在地。
莫老漢忙伸手扶住了他。
再看看老虔婆,她那皺巴巴的臉上竟然已經滿是汗水。
“虔婆子,你在幹什麼?”莫老漢大聲叫道。老虔婆白了他一眼:“想救他的命就別羅嗦,他中的是血咒心蠱,而放蠱的人已經死了,想要解除蠱咒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莫老漢這才明白過來,老虔婆竟然是想爲舒逸解除蠱咒,他不敢再說什麼。
老虔婆沉聲說道:“扶他坐下,不管他有什麼反應,你都給我閉好自己的嘴,否則你不但會要了他的命還會要了老婆子的命!”莫老漢哪裡還敢說話,把舒逸扶在椅子上坐下,一個勁地點頭,表示他知道了,他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嘴脣,生怕自己忍不住開口而影響了老虔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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