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炤撒了一頓氣後,心情似乎好了許多,竟又挽着我要去廚房,好似全然忘了先前還與我針鋒相對的情景。
我真的有些摸不透她這樣的性子了。
而周彥華一見周炤拖着我手臂的架勢,眉峰便微微蹙起,似十分不滿,聽到我竟毫不猶豫地答應後,他低而冷的嗓音便毫無波瀾地響起了:“炤兒,你若要學廚藝,找馮嬸便可。”
我本是十分喜歡自己搗鼓些吃食,自周彥華請了馮嬸來,我也極少進廚房,更別說搗鼓吃食。此次,我想着順着周炤的意,即便自己不動手,教她些自己拿手的菜餚,哪知沒走幾步就被周彥華攔了下來。
他從周炤手裡牽過我的手臂,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正欲反駁他,他一個眼神便讓我噤了聲。周炤更是不敢再多說,只得一個人悻悻地向廚房去了。
待周炤去了,我才甩開他的手掌,不滿地抱怨了一句:“你這是要悶死我!我喜歡自己做些菜餚,即便我不便動手,在一旁指點指點炤兒也行啊!”
周彥華卻一臉理所當然地說:“有馮嬸在,你不必爲此操勞。”
說着,他又要上前扶過我的手臂,我向旁躲了躲,冷着臉道:“我喜歡做這些。”
周彥華微微一笑,溫聲道:“等孩子生下來,你要做我也不會再攔着你。”
我知曉他是一片好心,也不欲與他爲難,沒再多說,便回了屋子歪在牀上,撐着頭假寐。周彥華隨後而至,坐在牀沿,打開棉被蓋在我身上。自始至終,我都沒睜開眼去瞧他,只因心裡多少堵着些氣。
周彥華見我不願理睬他,微微嘆了口氣,傾身將被子往我肩頭拉了拉,輕問:“生氣了?”
我索性蹬掉鞋,抱着被子側躺在了牀上。身上厚厚的棉襖因懶得脫掉,這樣睡下還是有些難受,然,因與周彥華慪氣,我又不想理會他,也只得暫且裹着被子向裡側挪了挪身子。
“美珠,把外邊的衣裳脫了再睡。”周彥華隔着棉被拍了拍我的肩頭,“這樣睡着,易受寒。”
我背對着他,微微張開眼,毫無感情地說道:“你出去。”
周彥華靜默了半晌,起身時發出一陣窸窣聲,而後,輕聲提醒了一句:“記得把外邊的衣裳脫了再睡。”
我沒應他,聽聞他遠去的腳步聲,直到門被闔上的聲音響起,我才鑽出被子,將外邊的厚重的衣服脫下掛在了牀頭的架子上,這才重新躺下,卻無絲毫睡意。
看着頭頂的牀帳發了許久的呆,我發覺自己這頓氣發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些無理取鬧。似乎自從昨日得知阿姊與佟亞羣之間的事後,我對男子便有了偏見,自然而然地給了周彥華許多冷臉。
肚子裡的孩子這幾日胎動得愈發頻繁了,許是感受到了我的情緒波動,此刻,他竟又開始折騰了。這感覺奇妙極了,感知他的存在,我的心海漸漸平靜下來,閉眼感受着他生命的搏動。
也許,這便是最初的血脈相連的親情。
屬於孩子和母親之間的特有的不可言說的情感互動。
可是,世間爲何又有母親捨得下與之血脈相連的孩子呢?
從知曉自己的身世之日起,我儘量不去想自己的生母是誰,不去怨恨命運的不公。
此刻,感受着自己體內的生命,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個我從未謀面的生母。拋下我,卻在我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這樣奇怪的舉止令我不解。
她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才拋下了我?想着有朝一日能憑藉着我的生辰八字,來此尋找我?
那樣似有若無的對生母的怨念,竟然一點一點慢慢地淡了。
難道這便是初爲人母后,內心深處的溫柔慈悲麼?
我不知自己任思緒這樣漫無邊際地飄了多久,直到屋門被人從外推開發出咯吱聲,我才慢慢地回過神,看到提着食盒從外而來的周彥華,我不禁朝他笑了笑。我看不清自己此時帶笑的模樣,但是看周彥華一臉訝然,我知曉此刻的自己定然笑得溫柔,笑得真誠。
很快,周彥華便在牀榻上支起了一張矮桌,扶着我慢慢坐起,便扯過架子上的厚棉襖替我穿上,繼而將早飯一一擺放在矮桌上。
孕期內,周彥華對我的飲食看管得十分嚴格,飯菜必定清淡,卻又總會爲我備好一份我愛吃的甜湯。
看着矮桌上的紅棗薏仁粥,兩碟清淡爽口的蔬菜和一樣精緻的小點心,想起如今這副姿態讓他伺候,微微紅了臉,嘟噥了一句:“哪裡吃得了這許多?”
周彥華坐在牀沿,伸手拿起桌上的紅棗薏仁粥,往自己嘴裡送了一小勺試了試溫度,便又嫺熟地將一勺粥送到我嘴邊,笑着說道:“不全是給你吃的,還有孩子。”
我一聽,立時紅了耳根,欲從他手中搶過碗,他起身躲閃過後,又坐了回來,卻將碗擱在了矮桌上,轉而單手擁過我的肩頭。我輕掙了掙,他空出來的右手又拿起勺子,從擱在矮桌上的碗裡舀了一勺粥,再次送到我嘴邊。
我有些不明他堅持這麼做的意圖,張嘴吞下一口粥,嚥下後,紅着臉說道:“我有手有腳,可以自己來。”
周彥華手上的動作不停,卻是十分認真地看着我,眼神真誠誠懇:“這麼做,算是爲早間的事向你賠罪了。”
我翻着白眼對着他:“什麼賠罪不賠罪的?是我不對,不該糟蹋你的一片好意。”
周彥華笑了笑,沒再說話。
這頓早飯,我吃得十分難爲情,卻又十分滿足。
我漱過口後,周彥華又拿出帕子替我擦了擦嘴角。這帕子我有些熟悉,正是我多年前送與他的手絹,在我抱怨過他不將其隨身攜帶後,不曾想此刻他竟然隨手便拿了出來。
趁着他專注地替我擦着嘴角的時候,我猛地抓住他手中的手絹。果真是當年我送出去的手絹。手絹上的刺繡還是當年的花紋,只是,布料已不及最初那般細滑柔軟,甚至洗得有些發白了,略略有些粗糙。
我擡頭看向周彥華沉靜如水的眼眸,強忍住胸腔的一股熱意,眨了眨眼,細細地問道:“這……你一直隨身帶着?”
周彥華的嘴角微微上揚,從我手中握住那方手絹,又將我的手包在他的掌心,低聲道:“自帶着它後,我才知它的妙處。”
我不解,他靠近幾分,嘴角帶着幾分溫柔又滿足的笑意。他說:“你不在眼前的時候,有它在,就好似你在身邊。睹物思人的話,原來是真的。”
我將手中的手絹順勢塞進了他的掌中,避開他的眼,偏過頭囁嚅着:“本就是真的。”
周彥華也不欲與我糾纏此事,收了那方手絹,收拾了桌上的殘羹,撤去了矮桌。看我似又要躺下,他出聲道:“別吃了就睡,適當地走走對胎兒也有好處。”
對於我賴在牀上的舉止,周彥華極其不滿,絲毫不顧我的意願,強行將我從牀上撈了起來,一言不發地替我穿上了夾襖。
我本無睡意,不過是懶得動,加上外頭天冷風寒,更願意窩在被子裡。如今被他扯出溫暖的被窩,我並無多少不滿,可看他緊繃着臉,我如同八爪魚般趴在他身上,不停地說着話逗着他。看他緊繃的臉漸漸鬆弛,我頓覺自己完成了一件十分艱難的任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就那樣抱着周彥華的脖子掛在他身上,他抱着我走出裡間,見我依舊抱着不鬆手,他頓住腳步低頭看我,嘴角勾起一抹笑:“還不下來?”
我搖了搖頭,愈發抱緊了他,懶洋洋地說道:“身子重,天又冷,我不想出門。”
周彥華扶着我的身子將我往上託了託,柔聲勸道:“多走走,對你對孩子都好些。你重了不少,我抱了這一會兒,有些累。”
聞言,我掐了掐他的手臂,卻還是乖乖地鬆開了手臂,仰頭看着他:“你陪我回家看看娘吧?”
周彥華點頭而應,與周炤說明後,便與我一同回了孃家。
我回到孃家時,只有福多一人坐在堂屋內剪紙,而阿孃則被一戶人家請去幫忙了。
我坐下幫着福多隨意剪了幾樣窗紙花,周彥華也向福多討了一把剪刀在手,有模有樣地剪着。我只當他是看着這玩意新奇,想嘗試嘗試,哪知一路看下來,他剪紙的手法分明十分嫺熟,那把剪刀在他手中彷彿活了般,一刀刀下去,一張張形象生動的窗花便呈現出來。
剪出幾樣吉祥喜慶的圖案後,他又剪出了我和福多的形象,福多喜不自勝,猶如獲得了稀世之寶般,反反覆覆看了多次,才戀戀不捨將他個人形象的剪紙收了起來。
我心不在焉地盯着手中的小人兒,這份意料之外的禮物,雖不珍貴,卻令我倍加珍惜。與福多的紙人兒不同,我在這精緻的紙人兒中發現了藏在了其中的兩個字。
珠與燁。
我生怕這藏有我與他名字的紙人兒被福多瞧出端倪,看過後,趕忙將其收好。
我的心思全在周彥華身上,好幾次看着他失了神,也沒聽清他與福多在談些什麼。直到福多接連叫了我幾聲,我才收回神思不定的心緒,慌慌張張地應道:“怎麼了?”
福多略有不滿地說:“姊姊在想什麼呢?我與周哥哥叫你也不應!”
我偷偷瞟了瞟周彥華,支吾着不知如何應付福多,好在福多並未再追究,只道:“聽說咱們這裡要修路了,以後去鎮子裡也方便了許多。”
這事一直是周彥華與賴冬青在籌劃着,我倒沒想到如此快就成了,卻是沒聽周彥華提起過,福多竟先知了。對於修路一事,我並沒有太多的看法,及至去了一趟鎮子,我倒覺得此舉甚好,日後去鎮上辦事也方便了許多。
因阿孃不在家,我也沒興致去聽周彥華與福多的談話,索性一個人在前院裡透透氣。
我纔在院中轉了一圈,便聽見門外嘈雜一片,不由得擡腳出門去看,卻見三人正向這邊走來,後面稀稀拉拉地跟着幾位鄉民,或駐足圍觀,或好奇跟隨。而爲首的人正是賴冬青,那兩位與賴冬青交談的是我素未謀面的男子。一人年紀輕輕、器宇軒昂;一位人到中年,卻目光有神。這兩人與賴冬青一道或前或後地走着,三人邊走邊談論着什麼。
行至我跟前時,賴冬青擡起眼一眼便看到了我,笑着上前問道:“小魚兒,周先生也在吧?”
我不明他帶兩人來白水鄉的意圖,因是賴冬青,便也沒有多想,朝着他點了點頭,也對着他身邊的兩位清淺地笑了笑。而周彥華與福多早因門口的動靜起身出了屋子,福多更是在院子裡便詢問着我:“姊姊,誰來了?”
我側過身子請三人進了院子,不忘回答福多的問題:“冬青和他的兩位朋友。福多,快去看茶。”
福多本已向我走來,見了已進院門的三人後,忙不迭地奔回屋子就要去沏茶。賴冬青卻是連連擺手:“不用了!我今日來此只是帶縣老爺來此看看,熟悉熟悉環境,一會兒還要去別處看看呢。日後修路的事全權由縣老爺負責。”
聽聞,福多已頓住了腳步,迴轉身看了看隨同賴冬青一道進來的兩人,結結巴巴地道:“縣……縣老爺?”
很快,他幾步跑到兩人面前,也不管誰是縣老爺,噗通跪倒在那兩人面前,叩首在地:“見過……見過縣老爺!”
對白水鄉民來說,縣老爺是不可仰望的存在,如今見了這難得一見的縣老爺,福多能有這樣的舉動在我意料之中。但是,我卻不喜他如此低聲下氣、卑躬屈膝地去跪拜任何人。
我心中不喜,臉上卻無任何波動,正要過去扶起福多,哪知那年輕男子便笑着開口了:“快起來!這又不是公堂之上,不用見了我就跪!”
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已托起了福多的胳膊。福多看上去仍舊有些發懵,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呆滯,我忙上前扶過他,對着面前的縣老爺微微行禮後,便退向了一旁。我暗中擰了福多,他低呼出聲,壓低聲音問道:“姊,你做什麼?”
經福多這一鬧,我早已忘了周彥華,在看他時,他一個人獨立一旁,擰眉瞅着那年輕男子,眼神變幻莫測,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賴冬青卻適時地將那兩人引到周彥華面前,笑着介紹道:“大人,這便是周先生,這裡的鄉民願出力修路,也虧得周先生從中周旋呢!”
那年輕的縣老爺只是笑着點了點頭,帶着審視的目光將周彥華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嘴邊的笑意更濃,眉間隱有激動之色,竟是大步上前,張開雙臂便猛地抱了周彥華一下,隨即大笑了幾聲。
我有些糊塗了。
難不成他與周彥華竟是相識的?
被這樣一位陌生男子抱了,周彥華並未任何言語,只是略有不滿地推開他,伸手撣了撣衣襟。男子立時變了臉色,滿臉悲憤地道:“喂,阿燁,多年不見,你就這樣對我!”
阿燁?
周彥華的本名便是周燁。
所以,他們是相識的?這位年輕的縣老爺也是他在長安的相識?
我不知爲何會感覺慌亂。
先是周炤,如今又來了一位縣老爺,我與周彥華在此的平靜,似乎被打破了。我甚至能想象,他在長安的友人會接連找來,還有他的妻兒。
我突然不想留在此處看他與舊友敘舊,扯了扯福多的衣袖,低聲說道:“你請客人去屋子坐坐,我回屋給客人煮茶去。”
聽言,福多沒有多想,忙上前去請一行人去屋子坐。
我在廚房喚過堂屋裡的福多,請他先安排些粗點心給客人,我便一心一意在廚房裡煮着茶。時不時聽見堂屋那邊傳來幾道聲音,我的思緒又飄遠了,聽聞背後有了聲響還是以爲是福多,想也沒想便說道:“茶就要煮好了,你送過去吧。”
說着話,我已起身,卻看到周彥華隔着幾步距離,靜靜地看着我。那目光太沉太深,我不由自主地垂下了腦袋,側耳細聽屋外的動靜,卻沒再聽到什麼聲響,不由得狐疑地問道:“你朋友呢?”
周彥華微怔,隨後才緩緩答道:“坐了一會兒便走了。他今日來此是要考察這一帶的地形,並未久坐。”
我心裡還想着茶也沒能讓人喝一口呢。
我此時不知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似乎只要牽扯到他在長安的人或事,我的心裡就像哽住了一根刺般,難受得緊。而經歷了初見周炤那一回,如今再遇此事,我即便心裡難受、不舒坦,卻沒再想過去質問他。
內心深處,我相信,他會向我坦白。
果不其然,周彥華見我垂頭喪氣的模樣,上前輕輕抱住了我,聲音輕柔地令人沉醉。
他說:“他與我曾是同窗好友,只是一直在外地任職,鮮少在長安。因犯了錯,便被調到了這縣城裡任官。當年,我一路南下,若不是他暗中相助,我怕也不能活着進入這裡。若不是他今日來此,我還不知這新上任的縣老爺竟會是他。”
我輕聲應道:“見到昔日舊友,你就不想多與他敘敘舊?”
周彥華扶過我的頭,低頭笑着看我:“來日方長。再說,我見你知曉我與他相識後,神情便有些不對,怕你胡思亂想,便將他打發了。”
我忍不住笑了:“你這哪裡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周彥華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濃,低頭淺淺啄了一下我的嘴角,語氣寵溺:“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紅着臉頰瞋了他一眼,他的手腳卻已不安分,我拼命推搡着他,卻惹得他連連發笑。我心裡氣惱萬分,看他這副嘴臉,惡狠狠地道:“這裡還有福多呢,你別……”
周彥華卻一本正經地道:“那我們回家。”
我氣得跺腳:“我可是有了……”
然,不等我說完,周彥華便吻住了我。也許他知曉此時不宜過火,幾番淺嘗輒止後,話音裡明顯壓抑着絲絲□□:“這日子……有些難熬。”
我笑着啐了他一口:“你果真是僞君子!難道她……她那個時候,你又是如何熬過來的?”
周彥華眼露迷惑,似是未能明白我話裡的意思,許久,他卻沉聲道:“美珠,你還是在意麼?那個時候,我沒心思顧及兒女私情,未曾有如今的感受。”
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真誠,似有着絲絲懇求。我並非是想爲難他,只因好奇才問出了口,看他如此模樣,我也不願繼續令他爲難,朝着他笑道:“爲了孩子,今晚你便去書房睡吧。”
聽得此言,周彥華的臉色頓時一僵。我怕他會多想,正要開口向他解釋,他卻忽低了頭擱在我肩上,低低地應了一聲:“也好。”
聞言,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周彥華卻從袖中掏出一隻用青草編織而成的小魚兒遞到我面前:“送給你。”
這隻用青草編織的小魚兒雖不夠活潑靈動,然,那一對綠瑩瑩的圓眼睛卻格外有神,使得整隻魚看上去也生動了些許。
我伸手接過周彥華手中的魚,在手中反覆看了許久,終是忍不住問道:“你會編這個?”
周彥華略顯尷尬地笑道:“跟着福多現學現賣。模樣有些不中看,你,喜歡麼?”
我將小魚捧在胸前,點了點頭:“自然喜歡。”
“喜歡便好。”
與福多告別後,我與周彥華並未回家,而是沿着河岸漫步。
清風拂面,細柳輕揚,點點新綠點綴其間,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這個時節的風依舊帶着些許寒意,在風中逗留得久了,我漸覺身子有些發冷,不由自主地向周彥華靠近。緊握的雙手間,股股暖流侵入心扉,我格外依戀他手心裡的溫度,即便身體感受到了寒意,卻也不願就此離開。
而周彥華見拗不過我,索性將我帶到一處避風的柳樹下坐下,轉而輕輕擁着我。光天化日之下,我與他從未有過這般親暱的接觸,此時被他攬進懷裡,我有些難爲情。偷偷看了看附近河岸邊的情形,好在附近沒有人,我這才安心了不少,卻依舊覺得羞澀,只能將頭埋進他的臂彎裡。
周彥華不是多話的人,我也非善言之人,兩人之間竟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裡。我倒是十分享受這樣的氣氛,周彥華似是有些不適應,輕輕扶起我深埋的頭,疑惑地蹙眉:“不是想看看河岸的景緻麼?怎麼埋頭一聲不哼?”
我擡手撫平他的眉間,紅着臉,低聲說道:“你這樣抱着我,萬一讓人瞧見……我們還是回去吧?”
周彥華先是笑了笑,隨後便扶着我起身了。
然而,在途經陳家院門時,我卻見阿孃正從陳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