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事之後,自然連累得家人害怕擔心不已,阿孃抱着我哭了許久,甚至決心留下來好好照看着我。周彥華自然是極其贊成。
而因我的緣故,阿姊也擔心受怕地在我牀邊守了兩日,在我休養的時日裡,也幾乎是寸步不離,與我話着幼時的趣事。
而這些人也頗有默契地,沒有誰在我面前提到有關張慶延的任何字眼。
赫連雪瑩即便不滿周彥華對待我的縱容與寵溺,卻依舊看在了周彥華的面子上,兢兢業業地對我進行心理疏導。
在得知我心理方面存在的抑鬱焦急情緒,我從未料到這樣負面的情緒積壓到一定程度,觸碰到張慶延的死,竟讓我有了輕生的意識。而在這股意識的支配下,我甚至沒有想過回頭。
如今,意識到家人的關懷與在意,我懊惱自己當初的行爲。
赫連雪瑩並未隱瞞我的病情,當着周彥華的面,與我詳細解說了這令我匪夷所思的病例。
她說,心病無藥可醫,只能靠自己。
自然,她也對周彥華說了,要多多地開解我,舒緩我的抑鬱。
原本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後,我下意識地想着躲着所有人,卻是周彥華耐心溫柔地開解了我一夜,又有親人朋友的關懷,我才遵從了赫連雪瑩的醫囑。
在這諸多的關懷愛護下,配合着藥物的治療,我的身心也漸漸好轉。
在確認我無恙後,阿姊才放心地離開;而因阿孃打算留下照顧我一陣子的決定,福多也只得同阿姊一道回去處理家中的事務。
這段時日,周彥華已向學院告了多日的假,而他猶自不放心我,我只得勸說他早日回學院。
我知曉,即便有赫連平的關係,他這樣動輒告假終歸是不妥的。
周彥華倒是沒有多堅持,考慮到阿孃在此,也便放心了許多。只是叮囑我,這段日子別出門。我雖狐疑他如此堅定的態度,卻也沒有多加懷疑,只當他是關心我的身子呢。
而他一向對自己的學生認真負責,學院給他安排的課程即便不算多,若非有事,他始終是堅持到散學才歸來。這幾日,卻是因爲擔憂着家裡的我,他常常是在忙完學院的事後,便急匆匆地趕回家裡,竟然連他敬重的舅舅也冷落了。
對此,許元沒少當着我倆的面用酸酸的語氣奚落,周彥華倒是無所謂,卻是令我十分難爲情。
看得出,許元雖算不上不待見我,對我的態度卻是忽冷忽熱。而他對我熱心的時候,也多是因周洲的緣故。
顯然,他是十分喜愛孩子的。
這一日,在院中閒聊時,阿孃端來自制的小點心,許元讚不絕口,倒是令阿孃有些招架不住,只得不停地客氣回話。
因白日裡很少見到周炤,我不知這段時日她怎麼突然就忙碌起來。好容易逮着這麼個融洽的時機,便禮貌地問着許元:“舅舅,您知曉炤兒這段日子早出晚歸地在忙些什麼麼?”
許元卻是嗤笑道:“這丫頭臉皮薄,被我說教了幾句,便去學院那邊攬了一門活。”
這事卻是沒人與我提起,當下不由好奇地問道:“什麼活?”
許元拈了一塊糕點,笑道:“燁兒與她,一文一武,你說她能在學院做什麼?無非是教那幫學生幾招花拳繡腿。”
阿孃在一旁聽了,卻是憂心忡忡地嘆了一聲:“這姑娘家總是舞刀弄槍的到底不太好,刀劍無眼,難免會受傷。”
許元卻是莫測一笑:“這丫頭怕是忘了當初爲何要學武了。”
許元顯然是不想多說過去之事,我即便好奇,也不會在這個當口再問出什麼令人不喜的話來。
彼此又閒聊了一會兒,睡在搖車裡的周洲突然哼哼唧唧了幾聲,一副睡眼朦朧的模樣,甚是可愛。
許元湊近看了看,突然對我說道:“甥媳婦何時能給舅舅生個乖巧可愛的外孫女呀?”
我一時怔住了。
這人怎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而我,卻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一出生便去世的女兒。
我微微露出的異樣,許元很快便察覺到了,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我晃過神,忙笑着搖了搖頭,僵硬地回了一個羞澀的笑容:“這種事,總是要隨緣的。”
阿孃是知曉我的心思,爲緩解這尷尬的場景,忙道:“美珠的臉皮一向薄嫩。往常我與她提起此事,她還跟我急呢!”
許元恍然大悟地大笑一聲:“那就是我這個老不羞的說錯話了。”
我尷尬地笑笑:“舅舅說哪裡話。”
許元卻是湊近我跟前,衝我笑道:“對你,燁兒那小子寶貝着呢。若是知曉在家我這個老不羞欺負了你,他會把我趕到大街上去的。”
“哎呀,舅舅!”我知曉許元偶爾會有些老不正經地愛與我們這些後輩打趣幾句,卻依舊是被他的這番話鬧得面色漲紅。
最後,我乾脆抱起周洲,紅着臉回了屋裡。
因我的身子近來虧損的厲害,奶水並不充足,在周洲餓了後,我便將他交到乳孃手中了,也便讓巧兮和乳孃暫且照看照看。
赫連雪瑩說過,讓我不要一個人悶在屋子裡,在園子裡多轉轉也是好的。
一個人轉到南院的那片荷塘前,雖說已入秋,然這水面上已然綻放着片片生機,幾株藍色水蓮花隨着水波左右搖擺,恍若安靜的睡美人。
佇立在石橋上看着水下的風景,看着花葉下時而浮出水面的錦鯉,我頓覺心情格外舒暢。隱約有幾聲舒緩的曲聲穿透密密竹林飄進耳裡,我循聲望去,曲聲的來源正是屈小姐所住的那座小院。
我慢慢移動了幾步,卻又不敢就這樣貿然前往打攪。
這曲音似仙樂,純淨得不染雜質,令我這顆千瘡百孔、疲憊不堪的心靈得到了最溫柔的撫慰。
我不懂音樂,卻偏偏被這若隱若現的曲音勾了魂。
我一時聽得入了神,渾然不覺身後何時多了一個人。直到一雙臂膀從身後將我圈進懷裡,我才慢慢回過了神,偏頭輕喚了一聲:“周彥華……”
而此時,那撫慰我心靈的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周彥華將頭輕輕擱在我的肩上,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脫口而問:“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周彥華的聲音帶着說不出的柔情:“午後沒什麼事,想你,便回來了。”
我瞬間紅了臉,低着頭嘟噥着:“家裡有這些人在,娘也在,你不用擔心我會出事。”
周彥華卻道:“擔心你是一回事。而我是真的……想你時時在我眼前,想就一直這樣抱着你。”
我內心感動得不知以何言語迴應他,只能轉過身將頭埋進他懷裡,終是無可抑制地抽噎了起來。周彥華卻是有些慌神,輕拍了拍我的背,急急地問道:“怎麼突然哭了?”
聞言,我卻是有些氣惱。
雖然他對我的情緒一向拿捏得準確,有時卻又表現得如同愣頭青一般,令人又氣又惱,哭笑不得。
我埋頭擦了擦淚,擡起臉,扯出一抹明媚的笑,啐道:“真是呆子!”
說着,我也不等周彥華做出反應,推開他的手臂便跑下了橋,徑直朝南院的那邊竹林跑去。
竹林很大,我無意於打擾屈小姐,只是覺得此處的環境清幽,便想在此轉轉。
身後,周彥華很快便追了上來,自然而然地牽過我的手,靠近幾分,笑着道:“罵了我就想逃?”
我紅着臉掙了掙被他握住的手,他鬆開後,卻突然攬過我的腰身,手臂一收,便將我抱了起來。我的雙腳突然失去了重心,整個身子撲到他身上,雙臂更是本能抱住了他的脖子。待平衡了身子,我低頭看他,輕輕捶打着他的肩頭,嬌嗔道:“快放我下來!”
周彥華反而在我腰上輕輕撓了撓,我經受不住,忍着笑意微惱微怒瞪了他一眼。
低頭正要再次請求他放我下來,他卻突然擡頭吻住了我,我喉間的話硬生生被逼回到了肚裡,雙手也不自覺地抱緊了他的雙肩,漸漸迷失在了他這個突然又溫柔的吻裡。
被他溫柔如水的目光凝視着,我面上依舊帶着嬌羞的紅暈,想起方纔的親近,更是難爲情,嗡嗡問道:“看什麼呢?”
周彥華的目光裡染上濃濃的疼惜:“你清減了許多,抱着硌手。”
我嘟了嘟嘴,故作不滿地道:“那你還抱着!”
周彥華卻是認真至極地說道:“哪怕你只剩下一堆白骨,我尚有一口氣,也想一直抱着你不放手。”
我輕擰了擰他肩頭:“咒我呢!”
周彥華寵溺笑道:“我的美珠又回來了!”
說着話,他便將頭埋進我的胸口。我慌張地四下裡看了看,再次請求道:“周彥華,你放下我好不好?你這樣抱了許久不累麼?”
他依舊深埋着頭,語氣滿足而愉悅:“再累也要抱着。我怕稍不留神,你又從我眼皮底下溜走了。”
我急得麪皮發紅:“那你不要在這裡抱着,我們回家……”
我話音未落,周彥華便放下我,轉而牽住我的手,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笑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裡沒人會發現。”
沒人?
他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彷彿我與他是偷情的兩個人般。
然,我還來不及阻止,周彥華就已牽着我的手帶着我穿過一道小院牆。
這是前院的一座偏院,罕有人至,竟是周彥華的秘密之地!
我萬萬沒想到此處竟藏着另一番天地。
在屋後不顯眼的牆角處,落滿青苔的石階下竟暗藏着一條曲折小徑,只容一人行走。小徑兩旁的青草上點綴着各色小花,偶爾有蝴蝶翩躚起舞。
走過這條曲折小徑,眼前竟出現了一座小山丘。
住進這座園子也有段時日了,我竟未曾留意到此處竟藏有一座小山丘。細細想來,那條通往此處的小徑似才砌出來一般,就連兩旁的花草也是才露頭的模樣。
我望了望身旁的周彥華,終是忍不住問道:“周彥華,方纔走過的路不會是你搬進來之後的傑作吧?”
周彥華倒是絲毫沒隱瞞,牽引着我一邊向着小山丘爬去,一邊解釋着:“其實,山丘周圍的地算是子舒的地盤,那條路也是子舒的主意。爲了不引人注意,他才做得隱蔽一些。”
自當日在縣衙門前見過赫連平後,我至今都還未見過他。而張慶延的死,我不怪周彥華與賴冬青,內心卻多少有些責怪於他的。
畢竟,若非他對地形的勘探有誤,也不至於釀成悲劇。
從周彥華嘴裡聽到有關赫連平的事蹟,我眼中稍縱即逝的一絲牴觸也沒能逃過周彥華的眼睛。他緊了緊我的手,將我往他身邊拉了拉,低聲乞求道:“美珠,別去怪子舒,好麼?他也未曾料到會……”
“我怎敢去怪罪縣老爺?”我輕哂,擡頭看着周彥華,眯着眼笑道,“你帶我來此,是縣老爺要見我?”
周彥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雖然對他這般自作主張的安排有些不喜,但是,細細思索一番,我知曉他是一片好心,也沒有與他爲難,只是對他淡淡地點了點頭:“那便去吧。”
一直以來,我都是生活在周彥華的庇護下,他會替我安排好一切。該見誰不該見誰,他總會事先安排得妥妥帖帖,令我倍感溫馨。
然,我此時才猛然發現:他認爲對我好的,我心裡並非能欣然接受。
無論是與那對母子的會面,還是當下與赫連平的相見,他心裡有着自己的思量和私心,以至於不能完全照顧到我的感受。
只是經歷了諸多事情,我反而能更多地理解他心中的情義,倒也收斂了自己的小性子。
如此將心比心,我才發現,他心中該是有諸多無奈。而我,卻總不能做到真正的體諒,反而在他的寵溺與縱容下,愈發不知收斂自己的脾氣。
途中,我思索了許多,整個人有些沉默,周彥華卻是也沒與我交談,卻又總是滿臉複雜地盯着我不住地看。
在到達小山丘上的一座亭臺時,我遠遠便看見了一身素衣的赫連平負手站立在亭外,正眺望着遠方。
這座山丘不算太高太陡,而這亭臺正是建在了山丘的最高處,四面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柏,此處無疑是一處最好的觀景臺。
而此時此地的赫連平一身素雅,站在山崖邊舉目遠眺的深思模樣,儼然有些飄飄欲仙的出塵氣質。
聽聞動靜,他微微側頭,便看到了我與周彥華並肩而來,臉上頓時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沒有了昔日的痞氣,反而透露出一絲沉穩之氣。
他先是對着周彥華感激地點頭微笑,便緩緩上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禮:“多謝嫂子肯賞臉前來!”
我哪裡當得起他這位官老爺的禮,忙向後退了幾步,惶恐不安地道:“縣老爺如此紆尊降貴,豈不是折煞人!”
赫連平復雜地看着我,眼中混雜着諸多情緒,動了動嘴脣,卻只是喚了一聲:“嫂子……”
“這兒風大,進亭子裡說話吧。”適時地,周彥華從袖中握住我的手,出聲提醒了一句。
如此,倒也緩解了這令我尷尬不安的場景。
即便周彥華與赫連平如何交好,一直以來,因爲赫連平如今的身份,我也無法與之像普通朋友那般相處,始終顧忌着他的身份。
赫連平早已在此備好了茶具,爐子裡的炭火正燒得旺,片刻,我便聞到了清幽的茶香,而這茶香裡似乎還摻雜着絲絲縷縷的清涼之意,沁人心脾,彷彿雨後松林裡的陣陣清爽之意。
除卻大山裡喝過的粗茶,我並不懂茶,卻是這些年與周彥華相處久了,對於茶的講究與趣味終究還是接觸了一些。此刻,赫連平看似簡單的手法,卻能煮出令我也領略到一點奧妙的茶水,不得不令我對他又多了一絲好感。
從茶香裡,我彷彿領略到了山林間的清新自然,無端勾起了記憶深處那段平和無憂的年少時光。
原來,這便是周彥華昔日與我所說的妙處。
時至今日,我才從赫連平這道簡單的茶藝下真正領會到其中的妙趣。
我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是什麼茶?”
聞言,周彥華不解地扭頭看了看我,赫連平卻是從茶爐上微微擡起頭,笑着答道:“其實算不上是茶。我起早上山摘得沾了露水的松花,取山泉水浸泡了一上午,松花的香氣也便鎖在泉水裡了,經過過濾,如今煮出來的泉水,不僅帶有松花的香氣,也有着山泉的清冽。”
竟不是茶!
不等我想通,赫連平便舀出一杯茶送到我面前,淺笑道:“其實,我不愛喝茶。但是,經過浸泡過濾後的山泉水,煮出來的味道甘甜可口,這份清爽香甜,更令人愉悅。嫂子嚐嚐?”
我端起溫熱的泉水,輕抿了一口,的確就如同赫連平所說一般。一股暖流入體,身體感受到泉水的熱意的同時,精神也變得清爽了許多。
我接連細細品了幾口,情不自禁地讚了一聲:“好喝!”
赫連平高興地道:“我猜嫂子也愛這清爽甘甜的味道,看來是猜對了!”
聽言,我才恍然醒悟,他竟是按照着我的口味起早就開始忙碌着,而他這般做的緣由無非是因張慶延的死對我心懷愧疚,想要以此求得我的原諒。
他的誠心誠意,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望着他誠摯的雙眼,我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良久,我才垂下頭,低聲道:“赫連平,謝謝!”
“這句話該是我來說纔是。”赫連平再次替我續上這奇特的茶水,向我舉了舉杯,“以茶代酒,這杯我敬嫂子!”
我與他之間因張慶延行形成的隔閡,似乎就在這嫋嫋茶香裡消失了。
待我喝下他敬過來的茶,他又堅定有力地道:“日後嫂子有何吩咐,我定會照辦!”
對於他這樣的承諾,我不敢受,正要開口勸勸,卻是一旁的周彥華突然咳嗽了兩聲,語氣十分冷淡地衝赫連平說着:“子舒,你的目的已達到了,該回去了。”
赫連平感覺十分不解:“阿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才討得嫂子的歡心,你……”
周彥華卻是冷着臉道:“回去把該辦的事辦妥了,纔是最大的誠意。”
聽言,赫連平原來欲發作的火氣卻是平息了下來,竟然對着周彥華笑了笑,而後又對我歉意地說道:“對不住啊,嫂子,阿燁趕我走了。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他日再登門拜訪!”
原本對周彥華突然催促赫連平離開有些奇怪,至於他所要處理的事我也沒興趣追究,卻是不明白周彥華既然請我來此是想着能消除我倆之間的隔閡,怎麼到頭來,周彥華竟冷着臉趕人走呢?
不待我問話,赫連平已在周彥華不善的目光下快速離去了!
赫連平走出一段距離,又定住步伐回身對着亭子氣急敗壞地喊了一句:“阿燁,事成之後,這筆賬我會再找你算!小氣鬼!”
周彥華卻只是微笑以應;而赫連平也不再逗留,不甘心地罵罵咧咧着離去了。
由此看來,赫連平並非心甘情願離去的。
再看周彥華此時一副清閒自得的模樣,我壓根想不通這兩人之間方纔到底發生了何事。
“你怎麼就把他趕走了?”
面對我的疑問,周彥華舉杯喝下一口茶,卻是問道:“這茶,很合你意?”
我聽出他話裡有些涼意,卻猜不透,索性實話實說:“比起你的那些複雜道理,我覺得赫連平的這般做法更貼近自然之道。”
周彥華聽後眉峰慢慢蹙起,似在沉思,又似在生氣。
生氣?
意識到一點,我恍然明白了過來。
難不成他是因我方纔與赫連平相談甚歡,忽略了他的存在而生氣?
曾經他因爲我對張慶延那段模糊不清的記憶和牽念而心有不喜,如今竟會因我與赫連平稍微交好就吃味麼?
我始終有些難以置信。
“周彥華……”察覺到他許是在生氣,我喚他時也有些底氣不足。
周彥華卻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我突然感到有些無奈,握住他正舉杯的手腕,拿下他手中的杯子,仰着臉看着他陰鬱的臉龐,討好地說道:“不生氣了,好不好?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白開水。當然,你煮的茶是最有味道的。”
周彥華微微勾了勾脣角,卻依舊是一副冷淡模樣:“以後離子舒遠一點。”
他這副模樣十分少見,也頗有趣,我想着再逗逗他,便故作不解地皺眉道:“你帶我來此,不就是想要我與他日後能好好相處麼?哪知你就將他趕走了。”
周彥華的神色驀地一緊,壓低聲音道:“他太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