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炤小心翼翼地瞟了瞟周彥華,見他似在蹙眉深思,便趴在我耳邊,悄悄詢問了一句:“大嫂,我不想生孩子,你能替我勸勸我哥麼?”
從得知周炤懷有身孕那一刻起,從她的態度中我便可以看出,她對突然而來的孩子並不在意,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當初因爲孩子而做出的選擇。
我知曉周炤從來都是愛好自由的一個人,即便對周洲十分喜愛,卻也是因爲他只是她的侄兒的緣故。而輪到自己身上,她生出這樣的念頭,我並不感到奇怪。
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若就這樣狠心地放棄,於我而言,很難接受。
看周炤困苦的模樣,我並未應她,只是壓低聲音問道:“因爲赫連平,還是……”
周炤癟癟嘴,扭頭說道:“既然這孩子不受待見,又何必降臨在這世上?再說,我這輩子就只想一個人,何苦連累了孩子跟着受罪?”
聽她如此說,我也不知該如何勸說。
此時,周彥華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來:“把孩子生下來。”
周炤有心反駁,卻在接觸到周彥華肅然的目光後,又生生止住了話音,在我耳邊小聲埋怨了一句:“我哥忒不講理!”
我無奈一笑,緩緩向周彥華看去。他的眉頭始終不得舒展,神色卻柔和了些許,緩緩地道:“炤兒,孩子是無辜的。你若不想撫養這個孩子,便養在我的名下。”
說着這話時,周彥華暗中向我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曾體會過失去孩子的痛苦,不想周炤日後爲今日的決定後悔,也便勸道:“炤兒,聽你哥的話吧。我想,你也不忍心置孩子於死地,也想孩子生下後喚你一聲‘娘’。我雖不明白赫連家族裡的事情,但是,我相信赫連平不會拋下你和孩子。”
周炤卻是嗤笑不已:“我可不想欠他太多。若有一日他真因我脫離家族,我餘生難安。”
我意識到,這兩人間最大的障礙不是周炤的本心,而是赫連家族的規矩。
我不禁十分好奇,赫連家族到底是怎樣的存在,竟然讓瞭解這個家族的人都會感到爲難。
心中疑惑,我口裡也便問了出來:“赫連家族真的一點情面都不講麼?”
周氏兄妹面面相覷半晌,還是周炤幽幽嘆了一口氣,神色悲慼地道:“大嫂,你不知曉,赫連家族裡也曾有過類似的事,而至今那不被赫連家族接受的女子和孩子也無人知曉蹤跡。”
周炤換了個姿勢,半倚在書案旁,肅容道:“這都是上輩之間的事兒了,那時我與赫連平還沒出生呢,我哥那時也不過纔會走路。不過,這事兒也不是什麼秘密,即便赫連家將此事當作醜事絕口不提,可長安城中誰又不知曉此事呢。說起來,這事兒牽扯到的人正是赫連平的三叔,赫連夏。”
“聽人說,赫連夏是這一輩人中最爲出色的兒子,家裡人對他寄予了厚望。可誰知,在一次的元宵燈會上,他遇到了令他心儀的女子,兩人互生情愫,更是珠胎暗結。赫連夏本以爲是喜上添喜,正籌劃着娶那女子進門,可家裡人聽說那女子未過門便有了身孕,便認爲是不潔不貞之人,也不管那女子腹中的孩子是否是他赫連家的骨肉,堅決不同意那女子進門,反而爲赫連夏張羅着別家的姑娘。”
周炤頓住後,深深地瞅了瞅周彥華一眼,卻不知是何意。
而我,正聽得興起,許久不見她繼續講下去,便催道:“後來呢?”
周炤聳聳肩,神情寡淡地說道:“最後,那女子自然進不得赫連家的門,而赫連夏也在家人的威逼下娶了妻。”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周炤,發現她面色無異,反而更加不知她心中所思所想。
周彥華曾對我說過,赫連家的人,男子不能納妾,女子更不能與人爲妾。若那懷有赫連家骨肉的女子不能以正妻的名義進入赫連家,更別說以其他的身份了。
而周炤如今的情形與當時何其相似啊!更有甚者,周炤也曾嫁做人婦,赫連家即便可以接受這一事實;可如今,她未進門便與赫連平有了夫妻之實,想必更不會被赫連家接受吧。
我已猜到,在長安的那些家族裡,更多的只是利益關係;而周彥華並非與赫連家交好,只是與赫連平相交頗深,赫連家也不會看在周炤是周家女兒的面子上而多有通融。
細細想來,我不禁遍體生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凝視着周炤平靜無波的眼眸,我低聲問:“後來,那女子如何了?”
周炤神思不定地搖了搖頭,滿目悲慼:“她當時去了哪裡,是否生下了孩子,如今是生是死……一概不知。”
周炤突然抱住我,嗡嗡地說了一句:“大嫂,我好累。他爲什麼就不願放過我?這麼多年了,無論我怎麼對他,他爲何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這樣萎靡不頓的周炤,即便是當初被賴冬青傷了心,也不會露出這樣生無可戀的神情。如今,卻因爲事關赫連平,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脆弱無依。
我從未想過,周炤與赫連平之間,竟有着如此複雜難言的情愫。
我恍然明白,自始至終,周炤都在逃避着內心這份隱藏的情愫。
也許,她曾以爲,只要嫁了人,赫連平便能徹底死心。可偏偏,他破壞了她想要的平靜的幸福,讓兩人越走越遠。
我聽見她低低的抽泣聲,心裡也跟着抽痛起來。
我將無助的目光投向周彥華,他也只能無奈地搖頭嘆息,起身走到我倆跟前,擡手輕拍着周炤的肩背。
許是這幾日憂思過度,周炤趴在我肩頭哭着哭着就睡了過去。
周彥華這半日裡多少有些傷筋動骨,他纔將熟睡的周炤抱回屋子歇着,卻險些一個不穩栽倒在地。
我見他一手撐着腰部,一手撐着門框,忙上前扶過他,焦急地問道:“腰傷發了?”
周彥華微微笑道:“沒事。”
我不敢馬虎,忙道:“回屋我幫你推拿推拿吧。炤兒這邊,我讓巧兮留意一些。”
回屋,我替周彥華褪下腰間的衣衫,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敷着藥的腰部,他卻下意識地將身子縮了縮。
“怎麼又疼得厲害了?”見他疼得厲害,我一時也不敢下手了。
周彥華卻絲毫不在意,笑着道:“天有些涼,我先穿上衣裳吧。”
我提議道:“我去找大夫給你看看吧?”
周彥華搖頭道:“沒事,只是這兩日累着了。我再休養幾日,便無事了。”
他的話語雖輕,卻也帶有不容置喙的意味,我也不好忤逆他,順從地替他穿好了衣裳。
而周彥華見我消沉的模樣,當下便拉住我的手,安撫道:“真的沒事。我還得賺錢養家,不會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的。”
原本陰鬱的心情,聽他這句不算安慰的安慰話,我心裡也熨帖了許多,鬆了鬆神色,揚脣笑道:“我也不想你一個人太過操勞。平日裡,我悶在家裡也無事,倒是可以攬些刺繡的活,也可貼補貼補家用。”
聞言,周彥華的神色驀地一緊,顯然有些不高興了。我早已知曉他會有此反應,卻也沒有放棄,趁熱打鐵地說道:“你看,將來炤兒的孩子生下來了,這家裡哪能靠你一個人累死累活地養着呢。我有手有腳,能做些事替你分憂。而且,這刺繡的活,只要在家裡便可以做,只需要做好給人送去便好。”
周彥華沉思片刻,看着我嘆了一口氣:“怪我沒用,給不了你錦衣玉食不說,卻還讓你如此操勞。只是,這刺繡的事兒,我不懂,也不知如何幫你……”
見他鬆了口,我十分欣喜,趕緊道:“這事兒不用你操心,有我和巧兮就行。你放心,我雖很少出門,巧兮對這一帶可是熟得很呢!”
周彥華眉間的疼惜之色令我的心口暖暖的。即便他與世上多數世家子弟一般,不願自己妻子拋頭露面,可我卻能明白,這一切都是他對我的愛護與關懷。
若非家裡捉襟見肘,我也甘願活在他的羽翼下,安分守己地在家相夫教子。
而我見周彥華腰疼得厲害,還是請了大夫來此。
我沒想到會在南街橋對面的小醫館裡遇上賴冬青。
自周洲滿月宴後,與他一番傾心交談後,我便沒有再見過他。聽說,這段日子,他一直在外地忙着珠寶生意的事,哪曾想,竟然在縣城的醫館裡遇見了!
聽聞他是爲母親前來縣城尋赫連雪瑩求醫,我心裡不禁有些疑惑了。
“你認識赫連雪瑩?”
賴冬青卻是笑道:“算是吧。周姑娘受傷那段時日,我來探望,見過赫連神醫。我與她提過母親的病,按照她建議的法子試了這些日子,母親的腿倒是靈便了許多,遇溼冷天氣也不那麼疼了。我這次來,是想帶着母親上門求醫的,母親原本十分高興,不知爲何見了赫連神醫一面,暗地裡又對我說不願她來瞧病了。母親不願說,我也便上這兒來了。”
對於賴母這奇怪的舉止,我也感覺十分疑惑,當下卻也沒有放在心上。因難得見賴冬青一面,我便道:“你與嬸嬸既然來了,就來家裡坐坐吧。我娘這幾日也還在這裡,她與嬸嬸該是有些年頭沒見了,也好敘敘舊。”
隨即,我又問道:“你與嬸嬸如今住哪兒呢?”
賴冬青簡短地答道:“住在客棧裡。”
而我見他臉上有幾分晦澀之色,卻不知何故。好在賴冬青很快便露出了幾分興趣,當即便道:“母親這兩日似有心事,若能有人陪着說說話,也是好的。”
見他同意了,我便提議道:“如今我們在這兒有了一座園子,也該盡一盡地主之誼。不如,你與嬸嬸來家裡住幾日吧,人多也熱鬧些。”
賴冬青倒是沒有多加猶豫便同意了,只是臨分別時,他又滿是深意地看着我,臉上有些意外,更多的卻是欣慰。
“小魚兒,你似乎開朗熱情了許多。”
我怔了怔,繼而笑道:“因爲你是冬青啊。”
與賴冬青約了時辰,我便領着大夫向家而去。
待大夫爲周彥華看診過後,大夫開了方子,又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而大夫既然確診周彥華的腰傷並無大礙,我也放下了心。
早在回來時,我便將賴冬青一事與周彥華說明了,對於我的安排他也並無異言。而聽聞我要獨自一人出門接客來此,他掙扎着起身要與我一道去。
大夫本就叮囑他這兩日要好生休養着,如今他竟然就將醫囑拋在了腦後,我有些惱怒。
正了正神色,我滿臉肅容地看着他,堅決地說道:“周彥華,你給我好好躺着!你若不放心我,我叫上巧兮便是!”
看他被我這般氣勢震懾得一言不發,我於心不忍,放低姿態,弱弱地抱怨了一句:“你如此不信任我,竟連這點小事也不放心我去做……”
“不是!”周彥華似乎見不得我低落委屈的模樣,慌忙抓住我的手解釋道,“我只是……太過在意,怕你在外頭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我抿嘴偷笑,瞧他急切懊惱的模樣,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好了,我懂你的心意!這幾日,你就安安心心養傷,別再折騰了,家裡一切有我呢。何況,還有巧兮幫着我呢。”
替周彥華掖好被角後,我本打算起身離去,衣袖卻被周彥華扯住了。
我再次坐下身,輕聲問道:“怎麼了?”
周彥華擰着眉心,憂心忡忡地道:“炤兒如今再見到賴老闆,會不會……”
我倒是忘了周炤與賴冬青的糾葛,周彥華突然提起,我不禁有些爲難。可,我卻不想因此而怠慢了賴冬青與賴母,更不想失信於人。
周彥華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對於周炤如今是否能心平氣和地與賴冬青相處,我不得而知,而這段時日裡,我也從不敢在她面前提到有關賴冬青的任何字眼。
思索片刻,我拍了拍周彥華的手背,神色凝重地道:“我與炤兒知會一聲,也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周彥華正微微點頭致意,卻不想周炤的聲音便外室傳了進來。
“大嫂要與我知會何事啊?”
隨後而進的周炤的臉上仍有着朦朧睡意,顯然是醒來沒多久。
她笑眯眯地近前,也不追究先前的疑問,而是站在牀邊望着周彥華詢問道:“哥,巧兮說你的腰傷復發了,嚴重麼?”
周彥華只是笑答:“無礙。”
周炤顯然不信他的說辭,我趕緊道:“大夫看過了,沒什麼大礙。”
周炤盯着我與周彥華看了許久,纔算是鬆了一口氣,繼而搬過一張杌幾坐在牀邊,親暱地拉過我的雙臂。她似乎是沒注意我的右手也被周彥華緊緊地握在了被窩的掌心裡,這樣突兀的動作,倒是令周彥華下意識地握緊了我的手,而周炤也恍然大悟。
此刻,她只得悻悻地鬆了我的右臂,轉而起身坐在我左手邊,抱過我的手臂,賊兮兮地笑問:“大嫂,你方纔與我哥在說什麼事呢,怎麼還需要我有個心理準備?”
她再次提起,我也不好細細斟酌,略一思索便道:“冬青帶着他母親來此求醫看病,我正好遇見了,便請他來家裡做客。”
說話的間隙,我一直暗中觀察着她的臉色,她只是在初聽聞賴冬青來此的消息有些怔愣外,之後卻是一臉平靜,看不出喜怒。
須臾,周炤卻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問道:“他孃的病又犯了呀?”
我點頭,她卻苦笑道:“大嫂何必顧着我的感受呢,你將人接進來住便是。我也不是那般纏人的小姑娘,過去的事兒還會放不下不成?”
如此說來,我反倒有些慚愧。
適時地,周彥華出聲緩解了我心中的尷尬:“你能放下便好。美珠也是怕你見了賴老闆心有芥蒂,纔在你與他之間感到爲難。”
聽聞,周炤翻了翻白眼,嗤了嗤鼻,道:“哥,在我面前,你與大嫂能別黏黏膩膩的麼?我什麼也沒說,更沒有責怪大嫂的意思,你這般着急維護做什麼?”
聽到周炤這毫無顧忌的調笑,我不禁鬧了個滿面通紅,掙開周彥華的手掌,逃也似的說:“快到我與冬青約定的時辰了,你們聊,我與巧兮去接人。”
慌慌張張地出屋,我仍舊能聽到身後周炤的笑聲。
不管我在周彥華面前如何撒嬌耍癡,我與他如何親近黏膩,我並不會覺得有多麼難堪。只是,在外人面前,被人當面指出來,我終究有些難以自處。即便是我有心爭辯幾句,可遇上週炤,我便沒了爭論的心思了。
嘴上功夫,我與她相差甚遠,想要在此佔得便宜,無異於癡人說夢。
賴冬青已整理好細軟,與賴母靜靜地等着我的到來。
此時此地見到賴母,賴母依舊風韻猶存,又因此時在病中,更有一種弱柳扶風的病弱感。再看她頭上多出的絲絲白髮,我有些心酸。
這女子看似柔弱,卻堅忍不拔。
在我記憶中,賴母的身子一向嬌弱多病,除卻多年難根治的老寒腿,我更是時常聽見她的咳嗽聲。想到賴老爹去世得早,賴母就憑着這副柔弱不濟的身子骨,將賴冬青辛辛苦苦拉扯大,實在不容易。
不過,好在賴冬青孝順有爲,也沒能辜負賴母的一片苦心。
如今,令賴母愁白了發的事,無非是賴冬青的親事。
我不知賴冬青的心思,賴母是否知曉。但是,無論知曉與否,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賴冬青娶妻生子了。
而賴母這份急切的心情,在見到巧兮的那一刻,便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巧兮的樣貌本就耐看,人又乖巧伶俐,初接觸,賴母便喜歡得不得了,直誇她。
對此,賴冬青似乎早已習以爲常,彷彿這樣的事兒已成家常便飯了。
在客棧稍作歇息時,賴母似與巧兮十分投緣般,拉着她說了許多熱心的話,更是惹得巧兮淚水漣漣,好不可憐。
賴母更是愛憐萬分地撫摸着她的手,滿懷期待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詢問着:“好孩子,你願意做我家的兒媳麼?”
巧兮原本還因賴母這樣的關懷感動不已,聽聞此話,便是嚇得口不能言,眼中的淚瞬間止住了,震驚不已地看着賴母。隨後,她又將目光投向我,似在尋求我的幫助。
賴母見巧兮傻愣愣地不作回答,再次詢問了一遍。賴冬青實在忍無可忍,扶着額頭嘆息着:“娘,您別嚇着了人家小姑娘。”
這樣的賴母卻是有幾分天真可愛,全然不似我昔日所見的那副溫婉端莊的模樣。
若說當初見周炤時也有過些許的失態,但是,今日再見,賴母竟然會直接問起這樣的話,實在令我感到不可思議。
看來,賴母已爲賴冬青的親事愁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
而賴母見賴冬青如此不配合,當即變冷下臉來:“若不是你不孝,娘也不會這樣去嚇我兒媳。”
賴冬青對着巧兮尷尬一笑,又一本正經地對賴母道:“娘,您這次來城裡就醫,是因爲我說了大夫是位女神醫的緣故麼?”
賴母臉色變了變,低低地道:“確實如此。不過,娘相看了一面,還是覺得你日後少與她接觸爲妙。”
賴冬青神色凝重,在賴母逼人的注視下,還是點了頭。
此時,巧兮卻歡喜地叫道:“伯母,您還會看相啊!”
賴母的臉上頓時笑容滿面,殷切地迴應着巧兮的話:“嗯。我看你與我家冬青的面相就很合。怎樣,要不要考慮進我家的門?冬青不會欺負你的!”
聞言,巧兮頓時苦了臉,想要掙脫賴母的手,又怕傷了她的心,只得出聲對我提醒了一句:“姊姊,我們將人接回去吧。”
巧兮爲難的樣子,也令我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思量。
若非賴母這急切中略帶渴望的請求,我也不會想到之前承諾過巧兮的事:爲她尋個如意郎君。
若她的郎君是賴冬青的話,我倒是樂見其成的。
周炤與賴冬青溫吞的性子不合,然而,巧兮的溫順乖巧,卻是與賴冬青十分般配。
而這兩人皆是深陷情網的傻人兒,若這段姻緣能使彼此忘卻過往,無異於是上天恩賜的好姻緣。
如此一來,我倒是與賴母在觀念上達成了一致。
而促成兩人好事的關鍵,不在巧兮身上,卻在賴冬青身上。
思及此,我不禁頭疼萬分。
當我與周彥華苦惱萬分地提及此事時,他笑着調侃道:“何時愛做這牽線搭橋的事兒了?”
周彥華不明白我對於巧兮的喜愛,因此也不能理解我的苦心。我不求他能理解,可是,聽聞他並無惡意的風涼話,我心裡也有些不痛快。
當下,我便爭鋒相對地回了一句嘴:“我不像你那般不通人情,專做拆人姻緣的事兒?”
周彥華問道:“我拆了誰的姻緣?”
我因心裡的一口惡氣未出,口無遮攔地道:“炤兒與赫連平的事兒,你不是不同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