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三、父子上演攻心計
艾仁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這才走出自己的房間,快步來到了一座方廳前,人還沒有走進去,便聽見方廳裡傳來了夜無痕不悅的斥責聲:“怎麼,這翅膀還沒長硬呢,架子倒是先端起來了?”
方廳裡一片憋死人的沉寂,艾仁定了定神,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他的那些手下見自己的主子進來了,提着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些,但依然是斂聲屏氣,保持着隨時的警惕。
夜無痕一看見艾仁便訓斥道:“你捨得出來了嗎?”
艾仁連忙賠着笑臉道:“義父,你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召喚我一聲就行了。”
“召喚一聲,我怎敢勞你大駕,現在我找上門來,還得等着你接見呢?”夜無痕一臉怒氣地道。
艾仁知道是自己沒能親自出去迎接,惹他生氣了,便立即誠懇地檢討道:“我剛纔是因爲有一件棘手的事要處理,所以出來完了,還望義父原諒,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夜無痕見他一味地只是賠笑和討好自己,心裡的怒氣也漸漸消了,他不喜歡繞彎子,便直截了當地點明來意道:“我今天來,是要把那個水竹帶走,你可有什麼意見?”
艾仁心中一驚,但面上卻強裝鎮定地反問道:“我聽手下說,是義父救了那個飄香雪?”
“是,”夜無痕直接應道,“我當時本來是要助你殺他的,可是他的身上有我女兒給他的信物,他是我女兒器重的人,所以我不能殺他。”
說完,看了眼艾仁,冷聲詢問道:“怎麼,你有意見?”
“不敢。”艾仁連忙否認,但語氣中卻流露着不甘,“雖然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既然義父想要保他,孩兒也只好遵從義父的安排了。”
“嗯,”他的恭順反倒讓夜無痕心生憐憫,輕嘆道,“義父知道這件事委屈了你,不過義父答應你,日後一定會對你有所補償。”
“義父說哪裡話,你我父子之間,還談什麼補償。”艾仁連忙否決道,同時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夜無痕被他的話感動了,又發出一聲嘆息,然後痛下決心地道:“算了,孩子,你就算是幫義父一個忙,把那個叫水竹的女人也放了吧。”
“義父,”艾仁深情地喚道,眼裡竟然蓄着淚水,“你的吩咐,孩兒自當遵從,只是那個水竹,是孩兒這輩子唯一深愛的女人,請義父看在孩兒一片癡情的份上,幫幫孩兒吧。”
夜無痕剛毅的臉上,現出了爲難之色,猶豫道:“可是,她是別人的心上人,你這樣強求,也是無濟於事啊,況且我已經答應了飄香雪,要幫他救回水竹,我怎麼能失信於人呢?”
艾仁深諳夜無痕的脾氣,知道只要是他決定的事,便斷斷不會有轉圜的餘地,於是做了一個深呼吸,隱忍住心中的怒氣,故作可憐道:“孩兒一切聽從義父的安排就是,只不過你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怎麼也要讓孩兒盡一盡孝心吧。”
夜無痕自覺對不起他,又覺得他提出這個要求合情合理,而且還足見其一片孝心,便點頭應允下來。
艾仁的眼底有光芒一閃而過,立即上前扶住夜無痕的手臂,以半攙扶的姿態,挽着夜無痕向方廳外走去。一邊往外走, 一邊對手下吩咐道:“去,準備好酒宴,我要陪義父好好地喝幾杯。”
夜無痕本來不喜歡他這樣的安排, 但是因爲覺得對他有所愧疚,所以便沒有推辭,隨着夜無痕來到了正廳。
很快,便有一桌豐盛的酒席擺上來,夜無痕象徵性的吃了幾口,但是由於艾仁的盛情相邀,酒倒是喝了很多,甚至已經漸漸地有了微薄的醉意了。
而艾仁的興致顯然越來越高,說的話也越來越煽情,就在酒意正酣的時候,忽然從廳外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個僕人。
還沒等這個僕人開口,艾仁已經聲色俱厲地呵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沒看見我正在陪義父喝酒嗎?”
僕人頓時嚇了一哆嗦,但還是戰戰兢兢地說道:“啓稟少主,小……小姐她不見了。”
“你說什麼?”艾仁猛然站起,將桌上的酒盞都帶翻了。
那個僕人更是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抖作一團,語不成句地道:“不……不見了……剛纔……送……送飯時,小……”不等他“小”完,艾仁已經飛起一腳,踹向他的胸口,將他踢翻在地,口中還兀自憤憤地罵着:“沒用的奴才。”
然後轉身面向夜無痕,瞬間換上了一副誠惶誠恐的謙卑模樣:“義父,水竹失蹤了。”
夜無痕原本還在猜測他們說的“小姐”是不是水竹,現在聽到艾仁直接點明,心裡一驚,瞪着艾仁的目光中帶着狐疑。
艾仁立即表現出很受傷的模樣,委屈地看着夜無痕道:“義父,你該不會認爲是我故意把人藏起來了吧?”
“我沒有辦法不懷疑,不是嗎?”夜無痕模棱兩可地答道,以他對這個義子的瞭解,他的確有這樣的心機。
“好,爲了證明我的清白,我這就去幫你把人找回來,以證明我的清白。”艾仁冷着臉保證着。
夜無痕沒有給他任何安慰,在事態沒有明朗之前,他不想多說,只道:“我跟你一起去。”
艾仁知道他這是不能完全相信自己,便也不拒絕,將怨憤都撒在了那個僕人的身上,大聲厲喝道:“還不快帶我們過去。”
那個僕人被他踹倒後,本來癱軟在地,縮成一團,一時間對他的指令沒能回過神來,直到身上被艾仁結結實實地又踹了一腳,這才懵懵懂懂地站了起來,嘴角滲出的血絲都顧不得擦拭,便唯唯諾諾引着艾仁和夜無痕向水竹原先住着的房間走去。
果然,房中空空蕩蕩的,裡面的擺設依舊,卻已是金屋無人了。只有那桌几上放着一張素箋,寫着三個靈動飄逸的字跡:“我走了。”此外,再無半點痕跡。
夜無痕接過艾仁遞過來的素箋,精目四處掃視着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良久才猶疑地問道:“你確認這是水竹的字跡?”
艾仁緩緩搖了搖頭,不確定地道:“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沒見過她的字跡。”頓了頓,又若有所思地補充道:“可是,如果不是她寫的,那還會有誰呢?”
夜無痕沒有理會他的詢問,而是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素箋摺好,然後謹慎地放進自己的懷中,淡淡地道:“我先去查證一下。”
艾仁的眉頭蹙了蹙,便討好地道:“用不用我派人跟你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我不喜歡有人跟着。”夜無痕拒絕道。
“那好,”艾仁也不強求,只是謙卑地說道,“等我這裡一旦有了消息,我會立刻派人去通知義父的。”
“嗯。”夜無痕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匆匆離開了。
等到確定夜無痕已經走遠了,艾仁纔回頭對那個僕人問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一切都安排好了,少主請放心。”原本那個抖抖顫顫、窩窩囊囊的僕人,忽然變得目光精湛,語氣果斷,哪裡還有半點卑微僕人的影子,分明已經變成了一位精明幹練的助手。
“千萬不要大意,老傢伙可不是那麼好騙的。”艾仁依然不放心地囑咐道,“記住,這件事情,只能成功,否則你我都活不了。”
“是,屬下一定會格外小心的。”聲音雖然透着謙卑,卻依然果決幹練。
艾仁滿意地點了點頭,語氣緩和了些,讚許道:“阿笙,你做得很好,等這件事事成之後,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宮主。”
“屬下不敢,屬下只求能永遠追隨少主左右,便心滿意足了。”阿笙忙垂首表白道,態度格外地恭謹。
艾仁沒有再說什麼,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好半天,才低聲嘆道:“她,還好嗎?”
“很好。”阿笙立即肯定地回答道。
艾仁皺起的眉頭,並沒有因爲阿笙的回答而舒展,遲疑地問道:“沒有……起疑嗎?”
“沒有,屬下只是說有了飄香雪的消息,一切都是小姐自己選擇的。”阿笙不卑不亢地答着,沒有半點邀功的意味。
艾仁讚許地點了點頭,暗暗舒了口氣,讚道:“阿笙,你做得很好,接下來要更加小心纔是。”
“是,少主。”阿笙畢恭畢敬地答着。
“去吧。”艾仁有些疲倦地揮了揮手,阿笙便在他的示意下,轉身退了出去。
房間內,艾仁緩緩走到臥榻旁,慢慢地坐了上去,伸出手輕輕地觸摸着臥榻上面的軟枕,有如觸摸着心愛的人一般,動作十分的輕柔,充滿了眷戀。他的頭微仰着,雙目輕輕地閉合,深深地嗅了口氣,彷彿想要在殘留的空氣中汲取着什麼一般,喃喃自語道:“你是我的,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讓你有機會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