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四、殺你如殺只螻蟻
夜無痕匆匆趕回地窟,飄香雪恰巧剛將“洗髓神功”初步練成,見到夜無痕一個人回來,頗感失望,但還是抱着一線希望地望着夜無痕。
夜無痕知道他的想法,沒有說話,只是把那張素箋遞給了飄香雪。
飄香雪狐疑地接過素箋,展開看了一眼,便疑惑地望向夜無痕。
“看不出是誰寫的?”夜無痕沒有驚訝之色,一切彷彿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很像水竹的筆體,但我可以斷定這不是她寫的。”飄香雪肯定地說道。
“爲什麼?”飄香雪的話,反倒讓夜無痕有了驚奇。
飄香雪又重新看了看那張素箋,淡然道:“這字雖然靈動飄逸,卻缺少風骨,所以根本不是水竹寫的,只是有人刻意模仿罷了。”
夜無痕瞭然地點了點頭,低聲自語道:“他果然是在騙我。”
“他?就是抓走水竹的人?你已經見過他了?”飄香雪急切地追問道。
“是,不過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你會救水竹,就一定會幫你救出她。”夜無痕堅定地保證着,眼中掠過一絲凜然。
“這一次,我和你一起去。”飄香雪提議道。
“不行,如果你去,說不定會適得其反,”夜無痕立即否決道,“總之,我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的,莫非你不相信我?”
飄香雪黯然不語,他很願意相信夜無痕,但是他卻無法剋制自己擔憂的心,他已經下定決心,就算夜無痕會生氣,這一次,他也一定要親自去找水竹。
夜無痕見他不出聲,以爲他放棄了,便囑咐道:“我現在就去幫你救她,你只管在這裡等着好了。”
說完,便再次離開了地窟。
只不過,這一次在他離開之後,飄香雪也隨之離開,他無法再坐等下去了,他的心已經無法再承受那等待的煎熬。
當夜無痕再次出現在艾仁面前的時候,艾仁真的驚詫了,雖然他料到自己的謊言未必會成功,但卻沒有想到會被拆穿得這麼快。
但是他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態,換上一副謙卑的面孔,唯唯諾諾地問道:“義父,你怎麼這麼快又返回來了,如果你喜歡這裡,就只管留下好了,也好讓孩兒更好地孝敬您。”
夜無痕冷哼一聲,不動聲色地質問道:“你確定,這張素箋是水竹寫的?”
艾仁望了一眼那張素箋,委屈萬狀地道:“孩兒不是說過,我也不能確定嗎?”
“這上面的字,根本不是水竹寫的。”夜無痕眼中射出兩道精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艾仁,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麼說,水竹是被人掠走的?”艾仁一臉驚詫地問道。
夜無痕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只是繼續盯着他那張佈滿疤痕的臉,那隱在視線之中的冷光,讓人有無所遁形之感。
“義父,你這樣看着我,莫非是懷疑我?”艾仁似乎很委屈地問,甚至語氣中還帶有微薄的怒意。
“我不該懷疑嗎?”夜無痕毫不留情地質問着,“人是在你這兒丟的,又弄出這樣的一個騙局,難道我還不該懷疑你嗎?”
艾仁咬了咬牙,痛心疾首地道:“不錯,義父懷疑的是,孩兒也無話可說。誰讓人的確是在我這兒丟的,而且還故佈疑陣呢?義父若想要因此處罰孩兒,孩兒自是無話可說,只不過能不能請義父先給我點時間,等我把人追回來,處理掉那個惡意破壞我們父子感情的真兇。到時候,孩兒自當任憑義父處置,只要義父高興。”
他這番話,說得可謂絲絲相扣,合情入理,按理說夜無痕是挑不出半點毛病的,只是夜無痕卻不是一個遵循規律的人,儘管艾仁已經說了這麼多,夜無痕卻還是冷冷逼迫道:“三個時辰之內,你必須將人交給我,否則的話,我能給你今天的地位,也能親手廢了你。”
艾仁布滿疤痕的臉,因驚怒而扭曲,心裡的怒火已經燃燒到無法抑制的程度,眼前這個被自己口口聲聲尊爲義父的人,居然爲了外人,而不惜與自己反目。然而,殘存的理智卻告訴他,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所以他努力平息着胸中的怒氣,儘量讓自己的態度看起來不失謙恭,用十分沉痛的語氣說道:“就算義父如此不信任孩兒,孩兒也依然不會對不起義父,因爲一日爲父,終生爲父。”
夜無痕的內心也不是一點不爲所動的,只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冷冷道:“但願你能表裡如一,說到做到。”
艾仁重重地點了下頭,便快速地轉身離去,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眼中頓時充滿了陰鷙的恨意。
艾仁負氣離去,夜無痕便真的坐在正廳中等了起來,他在賭,賭艾仁不敢再欺騙他。
艾仁出去不久,阿笙便走了進來,對着夜無痕恭敬地施禮道:“老爺子,少主讓我來請您先去偏廳休息,他說找到人後立刻就會回來。”
夜無痕只是瞟了阿笙一眼,並沒有認出他就是那個窩囊的僕人,一是那個僕人與眼前的阿笙,一個卑微一個精明,形象上差距很大,二是他一向對這些下人並不十分在意。
“我就在這裡等他。”夜無痕毫不留情地道,甚至也不願多看阿笙一眼。
阿笙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依然謙恭有禮地說道:“老爺子,少主也是一番孝心,您就不要再拂他的好意了,還是到偏廳去休息一會兒吧。”
夜無痕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冷叱道:“什麼時候,無情宮的奴才可以對主子發號施令了?”
阿笙面色一囧,卻並沒有流露出怯懦之色,只是略怔了怔,便賠笑道:“老爺子息怒,是奴才僭越了,既然你不想移駕,那就留在這裡好了,奴才去幫你點一支安神香,也好幫老爺子祛除疲勞。”說完,卻沒有立即下去辦事,而是偷眼凝望着夜無痕的臉色,顯然是等着夜無痕的回答。
夜無痕此時正心憂着水竹的事,不確定自己對艾仁的威脅是否奏效,所以便煩躁的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再在這裡囉嗦。
阿笙立即識趣地施了一禮,然後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有兩名相貌平平的婢女,拿着一對香爐緩步走上廳堂,她們只是朝着夜無痕躬身施了一禮,並沒有開口說話。然後便將手中的香爐放到桌案之上,從懷中掏出兩支碧色的香燭點上,香氣清幽沁脾,正是無情宮特製的安神香。
兩名婢女點好了香,便衝着夜無痕再次的躬身施了一禮,便雙雙退了出去,至始至終,都沒有打擾夜無痕半句,顯然是有人精心囑咐過她們了。
夜無痕聞着安神香那清幽的香氣,竟真的漸漸感覺到一種疲倦,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終於在不知不覺中,徹底地合上了。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直到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夜無痕纔算清醒過來,然而眼前的一切,卻讓他驚懼地以爲自己這是在做夢。
只見他的眼前,艾仁正神色慵懶地坐在一把虎皮椅上,右腿支起,手肘擱在腿膝之上,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託着下頜,用一種審度的眼神看着自己,而自己卻被鐵鏈鎖在了一根粗大的銅柱之上,四肢都失去了活動的自由,而最最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的渾身竟然發不出半點力道。
“畜生,你終於露出本性了?”夜無痕不屑地冷嗤道。
艾仁無視他的憤怒,眼神在他的身上逡巡着,不冷不熱地道:“義父大人,你怎麼能這麼說孩兒呢?如果我是畜生,那麼,您身爲我的義父,豈不成了老畜生?”
“你還有臉叫我義父,我瞎了眼,當初纔會救你這個畜生。”夜無痕氣憤地罵道。
“啪”的一聲,夜無痕的臉上已捱了重重的一記耳光,艾仁輕輕撫弄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漫不經心地駁斥道:“我說了,不要再叫我畜生,難道你沒聽到?”
夜無痕何曾受過此等羞辱,一時急怒攻心,嘔出一口血來,差點噴到艾仁的臉上。
艾仁慌忙跳開,有些嫌惡地瞪了夜無痕一眼,嘲諷道:“如果你不是這麼大的脾氣,如果你不是把我逼得太急,我也不會這麼快便這樣對你,所以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你……”夜無痕已經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艾仁卻還是意猶未盡地道:“其實,水竹就在我的手裡,只是你已經沒有機會再見到她了。”
“你終於承認一切都是你做的了?”夜無痕眼中噴射着怒火,咬牙切齒地道。
“當然承認,”艾仁陰陽怪氣地道,“難道事到如今,我還有騙你的必要嗎?”
“放了她,我可以原諒你對我所做的一切。”夜無痕咬牙切齒地威脅道。
“哈哈哈……”艾仁發出放肆的狂笑,良久才止住笑聲,嘲諷道:“義父,你認爲你現在還有命令我的資格嗎?”說着,他用手在夜無痕的脖頸上比劃了一個斬殺的動作,嗤笑道:“現在,我要弄死你,就如同弄死一隻螞蟻般容易。”
夜無痕氣得說不出話來,又是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