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七、你還不快忘了他
“柳忘塵,你這個卑鄙的小人,你除了耍陰謀,使手段,威脅人,你還會什麼?”柳絲柔氣憤地怒斥着,她就是要激怒柳忘塵,讓她一怒之下殺了自己最好,省得飄香雪爲難。
柳忘塵卻絲毫不上當,甚至對水絲柔的辱罵不但不生氣,反而還有些欣喜,因爲他知道,以飄香雪的爲人,水絲柔越是竭力維護,飄香雪就會越無法棄她不顧。所以柳絲柔的辱罵,不但不會影響他的計劃,反而還應該是幫了他。
果然,隨着柳絲柔的辱罵,飄香雪的星目中漸漸隱現出痛楚之色,柳絲柔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即噤了聲,然而飄香雪眼中的傷痛卻因此更加濃郁。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爲飄香雪要妥協的時候,飄香雪卻突然冷凜開口:“如果讓你們這樣的卑劣之人得到‘陰陽雙魚’,這個世上就不知有多少生靈要慘遭荼炭了,一個人的生命,怎能與千千萬萬個生命相比,所以就算我有‘陰陽雙魚’,我也斷不會爲了一己之私,而將它給你們的。”
飄香雪的話,鏗鏘入耳,字字珠璣。柳忘塵卻聽了個面色鐵青,雙目赤紅,厲聲嘲諷道:“飄香雪,正因爲世間有你這樣的沽名釣譽之人,纔有了一些掩飾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下的齷齪罪惡。”
柳忘塵說到這兒,挑了挑眉,露出極其不屑的譏誚之情,陰陽怪氣地道:“別忘了,同樣的事,你早在碧霄城就已做過,現在卻如此粉飾自己,只不過是因爲今天的籌碼不夠罷了。”
水絲柔聽到柳忘塵這最後一句時,儘管知道他是有意挑撥,卻仍免不了內心酸楚,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今天被制的是水竹,甚至是秋晚霽,那麼他還會如此選擇嗎?”
飄香雪自然明白柳忘塵的意圖,雖然問心無愧,卻還是開口解釋道:“上一次我之所以願用魔珠與你交換,是因爲我深知你即使有那些魔珠在手,也無濟於事,所以這和要交換的人沒有關係。”
水絲柔的眼中已盈滿了淚水,就算自己永遠也成不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是孤冷如他,肯爲自己有這樣一番解釋,於願足矣。
而桑子矜在聽到飄香雪的這段話時,心中卻暗自思忖:“原來那七彩魔珠果真是被柳忘塵得了去,看來這個人的心機還真是不容小覷的,日後與他同事,一定要多加提防纔是,免得到時被他剝了筋、蝕了骨,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至於柳忘塵則目光陰鷙,惡狠狠地想道:“飄香雪,原來你竟是如此陰險狡詐之人,我倒真的是低估了你。”
只有那個挾持着水絲柔的男人,至始至終似乎都沒有什麼面部表情的波動。
“飄香雪,一句話,你究竟交不交出‘陰陽雙魚’?”柳忘塵顯然已經失去了耐性,厲聲質問道,目光卻陰鷙地瞟向那個挾持着水絲柔的男子,示意他隨時準備動手,男子瞭然地點了點頭,架在水絲柔粉頸之上的兵器緊了緊。
“我說過,我不會爲了救一個人,而犧牲千萬個人的性命的。”飄香雪神色冰冷地說道,甚至都不曾看柳忘塵等人一眼,也包括水絲柔。
柳忘塵沒有想到飄香雪竟然會如此堅決,水絲柔是萬萬殺不得的,但是如果就此罷手,又實在是心有不甘,本來這個難題是爲了逼迫飄香雪的,不想此時卻反被對方僵了一局。
眼中的陰鷙越來越重,柳忘塵終於決定要孤注一擲了,他衝挾持水絲柔的男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動手,男子立即會意,手中奇特的兵器緩緩向水絲柔的脖頸推近,原本就已經緊挨着肌膚了,此時雖只是輕輕地挪動了毫釐之距,但是已經割破了那稚嫩的肌膚,立即滲出了鮮紅的血液,讓人觸目驚心。
飄香雪依然冷漠地不看過來一眼,任由那冰冷的器刃在水絲柔的脖頸上逞兇,柳忘塵不可置信地看着飄香雪冰冷的表情,惱羞成怒地叱喝道:“飄香雪,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絕情,她可是你的結髮妻子啊?”
飄香雪淡然道:“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想再做任何重複。”說着,竟邁步向那粉紅的桃林外走去,沒有半點遲疑和留戀。
冰冷的刃鋒已經割入了肉裡,只要再一用力,就割到喉管了,到時水絲柔就真的要血濺當場,香消玉殞了。柳忘塵的眼中已經憤怒得快要噴出火來,看着飄香雪依然沒有任何停滯的背影,他恨不得立即撲上去將他活活掐死。
飄香雪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桃林深處,看不見蹤影了,而那冰冷的刃鋒也正貼着喉管,水絲柔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死神的降臨,悲哀的閉上了眼睛,她不恨飄香雪對她的棄之不顧,她只是莫名地感到一陣心酸。
“住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動聽的音色裡夾雜着出離的憤怒。
水絲柔立即睜開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聲音的來源,因爲她已經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然後她便毫無意外地看見了自己的母親——水如雲,正滿面怒色地瞪着自己的方向,過度的憤怒已經將她原本美麗的臉扭曲變形,那瞪過來的目光裡充滿了嗜血的兇殘,這樣的面色,這樣的目光,讓水絲柔感覺到分外地陌生。
“娘——”水絲柔虛弱地驚呼一聲,眼中有痛楚,也有驚喜,還有幾分迷惘。
“柳忘塵,你還不快叫你的人放了她?”水如雲厲聲向柳忘塵質問道,射向柳忘塵的目光中充滿了暴怒的嗜血。
水絲柔聞言暗驚,生怕以柳忘塵的兇殘,會因此對母親不利,正想要出聲勸母親快走,卻意外地聽到柳忘塵說了句:“放了他。”然後她就感覺到那柄一直壓在自己脖頸之上的兵器卸下了,母親飛快地向她掠了過來,直到母親用一條白絹裹住了她的傷口,並疼惜地將她抱在懷裡的時候,她才緩過神來。
“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水絲柔迷惘地詢問道,實在是不明白爲什麼柳忘塵會如此聽自己母親的話。
水如雲沒有回答水絲柔的問題,而是板着臉斥責道:“現在,你應該知道了吧?你在那個男人的心目中根本一文不值,虧你還這樣一直死心塌地地對他,如果你早點聽我的,將那藥給他服下,今天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水絲柔面現痛苦之色,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痛苦,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卻還是試圖想要爲飄香雪辯解:“不,不是這樣的,他只是不忍因爲一己之私而令天下生靈塗炭,並不是對我絕情。”
“到現在你還護着他?還不快點忘了他?你怎麼就這麼執迷不悟呢?”水如雲氣得差點想把她扔出去,但總算因爲這畢竟是自己懷胎十月才生下的女兒,於是沒有最終付諸於行動。
水絲柔意識到了母親的憤怒,自是不敢再替飄香雪辯解,刻意轉移話題道:“娘,爲什麼柳忘塵會如此聽你的?”此時的柳忘塵等人已經全部離開了,所以水絲柔問得便也毫無顧忌了。
水如雲心中惱怒:“這個笨丫頭,此時此刻竟然還有心問這個,而對於那個辜負她的男人卻依然癡心不改,處處爲他辯護。”
水絲柔見母親沉默不語,一臉怒容,不敢再多追問,只是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水如雲轉目看見了水絲柔不安的神情,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解釋,這丫頭必定又會胡思亂想了,於是便言簡意賅地說道:“柳忘塵曾經欠我一個人情,今日他只是還我這個人情罷了。”
水絲柔恍然地點了點頭,雖然心裡很想問問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情,但是當她看到水如雲那鐵黑的面色時,卻硬生生地吞回了好奇的言語,不敢多言。
水如雲見她不再多問,面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些,伸手疼惜地撫了撫女兒額前散落的秀髮,愛憐地道:“不要管這麼多了,娘這就帶你回冰谷養傷。”
水絲柔乖巧的點了點頭,恭順地道:“女兒一切都聽從母親的安排就是了。”
“哼,這回知道聽話了?”水如雲不屑地冷斥道,但是眼底卻隱藏着疼惜之色。
水絲柔不敢與她爭辯,只能再次乖巧地點了點頭,她的這個舉動讓水如雲很是滿意,忍不住追加了一句:“這才乖,記住,以後再也不要理那個飄香雪,娘一定會幫你找到一個比他好上不止千倍萬倍的佳婿的。”
水絲柔蒼白的面頰上,頓時染上了兩朵紅霞,不置可否地看着水如雲,不知道該不該解釋一下。
水如雲的臉上頓時顯露出不悅之色,本想再責備水絲柔幾句,但是想想這件事根本是急不來的,如果自己將她逼得太急,說不定只會適得其反。於是她忍住心中的不快,斂起臉上的怒色,漠然道:“算了,我們先回冰谷吧,任何事都沒有你的傷要緊,我可不想自己的女兒將來脖頸上留下一個可怖的疤痕。”
說完,一把將水絲柔抱起,縱身向桃林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