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自古情義兩難全
“無情,何來絕情。”飄香雪冷冷說道。因爲水竹的緣故,他心中對莫梨雪已是恨極,所以說出的話語,不留一絲餘地。
莫梨雪心中的痛楚在加劇,臉上卻是笑靨如花,“是嗎?本來我還顧念着你我的情義,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但既然你說我們之間無情,那我也就不用再留有餘地了。”
“飄香雪,”莫梨雪的聲音陡然轉冷,“你聽着,如果今天你不滅了墨海宮,你的水竹,你的朋友,就再也沒有了活命的機會。”
飄香雪冷冷地看着她,看着這個終於露出蛇蠍心腸的女人,緩緩道:“我可以先殺了你。”
莫梨雪早已料到他不會輕易就範,對着他的冷語相向,反而得意地笑了,聲音也恢復了綿軟嬌脆,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千嬌百媚的莫梨雪,“你可以殺了我,但是你的水竹卻要終生飽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飄香雪眉宇軒動,卻耐住性子聽着。
莫梨雪看着飄香雪激動隱忍的模樣,知道只要提到水竹,就是飄香雪的死穴,心中的得意更甚,聲音也挑高不少,”她中的是‘七日甜香’,初中此毒,有如醉酒之人,終日酣眠,且面色一日比一日紅潤,但到了第七天,她的面色會漸漸轉白,直到毫無血色,到時即使服下解藥,保全一命,卻只能是終身癱瘓,她的容貌已毀,再落個終生殘廢,你覺得到時候你的水竹還能活嗎?”
飄香雪的心,被莫梨雪的話深深地絞痛着,他無法忍受讓水竹承受這樣的痛苦,然而,他更無法不顧道義,爲了一己之私,便助紂爲虐,飄香雪的心,徹底地亂了,在劇烈地掙扎着,絞痛着。
莫梨雪欣賞着飄香雪痛苦的神情,享受着報復的快感,繼續勸誘道:“還有,離無言、古天悲也已經落在了我的手上,如果今天你的行爲不能讓我滿意,我一樣可以廢了他們,讓他們生不如死。”
飄香雪掙扎在痛苦的邊緣,水竹是他的最愛,離無言、古天悲是他的知己,他不能讓他們有事,可是墨海宮雖然與自己並無實質性的交情,但是站在道義的立場上,今日自己若幫助了莫梨雪,便是助紂爲虐。自古情義兩難全,此時的飄香雪便正在這情與義的抉擇中,痛苦地掙扎着。
莫梨雪卻不肯給他更多的時間,冷顏道:“怎麼樣,我的耐性可是很有限的。”
季莫桐聽着兩人的交談,心中十分緊張,擔憂地望着飄香雪,目光泄露了心底的恐慌。
飄香雪忍住內心的痛苦煎熬,毅然地道:“我說過,助紂爲虐的事,我不會做。”
莫梨雪意外地看着飄香雪,也不知道自己聽了他的話,是高興還是憂愁,嘲諷道:“想不到水竹在你心中的分量也不過如此,原來你可以對任何一個女人絕情。”
飄香雪已經恢復了平靜,淡然道:“如果水竹是清醒的,她一定也會讓我這樣選擇。”
“飄香雪,你是在給自己的絕情找藉口嗎?”莫梨雪冷笑道,“你認爲一個女人,會希望他的男人爲了不相干的人而放棄自己嗎?”
“會,因爲水竹的愛是無私的,這也是她和你本質的不同。”飄香雪淡然道,眼中卻涌起一絲柔情。
莫梨雪看到了他眼中朦朧的柔情,卻深知那是爲了另一個女人,這一瞬間,她被嫉妒衝昏了頭腦,脫口道:“如果,你肯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可以幫你救水竹。”
“什麼條件?”飄香雪聽她忽然改口,雖知她不會有什麼好心,但還是抱着一絲希望的僥倖問道。
“這個條件,我只能說給你一個人聽。”莫梨雪臉上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故弄玄虛地道。
飄香雪略一猶豫,還是走近莫梨雪身邊。
莫梨雪眼見心中執念的人走近自己,不由心襟搖盪,當意識到自己的情動時,她連忙收斂心神,附在飄香雪的耳邊說出了她的條件,只見飄香雪一向榮辱不驚的面色竟變了幾變,猛地向後退開一步,怒喝道:“你……”卻只說了一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眉心緊蹙,滿眼怒意地看着莫梨雪。
莫梨雪卻笑意盈盈,氣定神閒地看着飄香雪,冷笑不語。
季莫桐不知道莫梨雪到底對飄香雪說了什麼,但是他從飄香雪痛苦掙扎的神情上可以斷定,那絕不是一個好的條件,心中的擔憂更重,暗暗後悔。如果不是自己勾結龍軒,將大哥弄傷,此時的墨海宮可能也不會面臨這樣的絕境,現在自己不但做不成宮主,還有可能成爲別人的階下囚。現在,他只能講希望寄託在飄香雪的身上,所以他真的擔心飄香雪會爲了水竹和他的朋友,而做出對墨海宮不利的決定。
就在季莫桐心驚膽戰之際,飄香雪已經做出了他最後的決定:“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不過,我要你現在就去救治水竹。”
莫梨雪見他答應,不由得心花怒放,立即爽快地道:“好。”
“聖主……”洛春雨眼見她與飄香雪達成協議,心中不免焦急,卻又不敢忤逆她,欲言又止。
“怎麼,你還有什麼異議?”莫梨雪斜睨着她,那尊貴的神態,儼然是女王的風範,那裡還有半點的柔弱。
“屬下不敢。”洛春雨瑟縮地回答着,眼中滿是恐懼,但還是不甘心地囁嚅道,“只是,聖主答應我的事……”
“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不就是一個男人嘛。”莫梨雪神情極爲不悅,語含輕蔑地道。
洛春雨立即眉開眼笑,恭聲道:“是,多謝聖主。”
莫梨雪不屑地掃了她一眼,轉目對着飄香雪道:“走吧,我們現在就去救你的心上人吧,不過,記得你答應我的條件,如有違背,我會讓你的水竹不得好死。”
飄香雪按捺住心中想要殺了她的衝動,一聲不響地走在了前面。
莫梨雪知道他內心的苦痛,也不計較他的冷淡,笑盈盈地跟在他身後,那模樣乖巧柔弱至極,那裡還有剛纔冷肅殘忍的影子。
飄香雪帶着莫梨雪來到水竹的房間,只見七色彩鳳和水竹都依然在酣眠着,莫梨雪一見七色彩鳳,便想到它啄傷自己的事,當下不悅道:“人,我會救,但是這個畜生,我可不想救。”
“如果你不救,那我們先前約定的條件就算作廢。”飄香雪冷冷道,聲音冷硬,不給人一絲回絕的餘地。
莫梨雪好不容易讓他答應了自己的條件,怎肯讓他輕易反悔,立即妥協道:“好,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救這畜生一次。”
飄香雪見她同意救治,便將七色彩鳳抱到牀上,放在水竹的身邊。
莫梨雪從腰間的香囊裡掏出一個羊脂白玉瓶,將裡面的瓊漿玉液分別倒入水竹和七色彩鳳的口中。
飄香雪一直全神貫注地凝視着水竹,不敢有一絲鬆懈,莫梨雪看得又是妒火中燒,卻強行忍住。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水竹悠悠醒轉,飄香雪立即激動地撲到牀前,握住水竹的柔荑,心痛地喚道:“水竹,你終於醒了。”
水竹感覺自己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渾身痠軟無力,卻勉力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放心,我沒事。”
飄香雪的眼中閃動着淚光,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一聲鳳鳴,從水竹身側響起,七色彩鳳也醒了過來,鳳目掃見莫梨雪,立即充滿了敵意,作勢欲撲。
水竹此時也看見了莫梨雪,心中奇怪:“香月怎麼會在這裡?”
“畜生,是我救了你,你還要恩將仇報嗎?”莫梨雪警惕地看着七色彩鳳,心有餘悸地道。
水竹忙給了七色彩鳳一個制止的眼色,然後看着飄香雪,眸含探詢之意。
“她就是莫梨雪,香月是她的化名。”飄香雪明白水竹心中的疑惑,細心地解釋着,“你的毒是她下的,也是她解的。”
水竹聽得飄香雪的解釋,這才知道原來這纔是莫梨雪的真實面目,驀地想到在丹穴山時,莫梨雪抱住自己時,自己聞到的一種奶香味,心中立時明瞭,莫梨雪應該就是那個時候給自己下的毒。當時自己對她疼惜有加,真誠相待,卻換來她的惡毒對待,對莫梨雪的好感頓時煙消雲散,心中對人性也有了更爲深刻的認識。
飄香雪很瞭解她內心的傷痛,被一個自己想要親近的人傷害,比被陌生人傷害要痛上一倍,再想到接下來自己要對水竹造成的傷害,想到水竹該是如何地悲痛,他的心,便彷彿被抽空了一般,痛得失去了知覺。
莫梨雪見兩人眉眼相望,情意盡顯,心中又嫉又恨,豆蔻丹紅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中,心裡在默默發狠:“飄香雪、水竹,你們兩個今日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來日,我一定加倍奉還。”想到自己心中那個陰毒的計劃,臉上便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