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雲頂山傷情斷腸
雲頂山,山如其名,山峰高聳如雲,直達頂霄。山中雲蒸霞蔚,甚爲壯觀。
水竹與花玉琿、季莫桐一同登上了雲頂山,但見雲海寂寂,杳無人跡,哪裡有半點婚禮慶典的模樣。
花玉琿與季莫桐警惕地將水竹護在中間,雖然四周杳無人跡,他們卻絲毫不敢放鬆。
就在三人確信這是一個騙局,想要返回山下之際,山頂的雲氣忽然加濃加重,隱隱有一種松香的香氣襲來,花玉琿立即出言提醒道:“小心,這雲氣有毒。”
說完,運掌如風,將向三人聚攏而來的雲氣盪開,季莫桐也學着他的掌式,運動真氣,幫助他逼開不斷向三人涌來的雲氣。一道紫光閃動,水竹已經揮出‘天香紫羅’,將被他們逼開的雲氣悉數裹住,雲氣被裹住之後,便在紫綢中化爲烏有。
“原來‘天香紫羅’在你這裡,”洛春雨的身影在雲氣消散後,出現在三人面前,望着水竹的眼神中充滿了嫉妒,“難怪我在洛清秋那個賤人的身上,怎麼都沒有找到。”
水竹聽她出言侮辱洛清秋,忍不住冷言道:“一個連親人都想陷害的人,不配得到‘天香紫羅’,因爲那樣只會遺禍人間,造成更多殘忍的殺戮。”
洛春雨又氣又妒,正欲出言相譏,兩名紫衣少女突然飛身飄落在洛春雨身側,齊聲道:“魔尊有令,速請客人到聖殿觀禮,不得有誤。”
兩名少女容貌和打扮居然一模一樣,都是一襲紫衣,美豔如花。
洛春雨忍下怒火,冷哼道:“你們跟我來。”說着率先前行,急匆匆向霧靄中走去。
水竹等人隨着她穿過重重霧靄,眼前豁然一亮,有如重重羅帳的霧靄之後,竟然是別有洞天。
只見眼前一片繁花似錦,花叢中彩蝶翩躚,兩側分別有云瀑傾落,發出潺潺的水聲,中間夾雜着清脆的鳥鳴,合奏出一串串協婉的音符。
洛春雨和紫衣少女領着三人走至左側的雲瀑之下,竟然縱身向雲瀑飛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水簾之後,水竹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便也縱身飛入雲瀑,穿過水簾,裡面便是一座佈置得富麗堂皇的宮殿。
“三位果然好膽識,果然守信。”厲無邪一邊拍着手掌,一邊笑着向三人走過來。洛春雨和兩名紫衣少女早已知趣地退到了一邊,垂首默立,不敢多言。水竹見洛春雨一副甘做奴才的模樣,心中不由感到悲哀:只爲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便可以如此地不顧自尊,喪失人格。
“你請我們來,該不是隻爲了說這樣的廢話吧。”花玉琿面帶不悅地道。
“當然不是,好戲就要開始了。”厲無邪的瞳眸一直在水竹的臉上逡巡,陰陽怪氣地道。
只見他雙掌輕輕一拍,頓時,空蕩蕩的大殿之上,涌出了好多人。厲無邪則在衆人涌出之時,款步走向大殿正中雕刻着猙獰獸頭的烏金金椅之上,大殿兩側分別站着兩排宮女,兩排侍衛。同一時間,大殿之上鼓樂齊鳴,琴瑟協奏,熱鬧喧譁。
“有請我們的一對新人。”厲無邪邪魅的聲音響起,水竹的心也隨之震動,手心已攥出了冷汗。
殿門外,攜手走進來一對新人,鮮豔的禮服紅如滴血,襯得兩位新人更加容光煥發。男的俊逸不凡,女的嬌豔絕世,真的像天造地設的一對。
當那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的瞬間,水竹的心似乎也在這瞬間停止了跳動,那個站在莫梨雪身邊,俊逸冷漠的男子,竟然真的是自己夢繞魂牽的飄香雪。
水竹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身子軟軟地無半點力氣。花玉琿見水竹站立不穩,彷彿隨時都會暈倒的模樣,心中一陣疼痛,不露痕跡地伸手握住水竹的柔荑,將自己的真力緩緩輸入,支撐着她的身體,不讓她倒下。
飄香雪似乎也看到了水竹,他的眼中有一絲痛楚滑過,但很快地便恢復了冷漠,伸手握住莫梨雪的手,相攜着向殿中走去。
水竹目注着他的身影,看着他的身影一點點遠離自己的視線,他的冷漠,他的絕情,已經將水竹打入了萬古冰窟,水竹只覺得自己渾身一陣陣地發冷,冷得她不住地顫抖。
溫熱的氣流,從她的掌心涌入,企圖幫助她祛除那份寒冷,然而,身體的冷意可以祛除,但心的寒冷卻無法祛除,水竹的身體一直在微微地顫抖着,如果沒有花玉琿真力的支撐,恐怕她早已癱倒在地了。
飄香雪與莫梨雪一直走到大殿正中,他始終沒有再回頭看水竹一眼,那決絕的身影,將水竹心底殘留的最後一點點希冀也慢慢抹殺。
唱禮的司儀究竟說了什麼,水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只是癡然地望着,水眸中早已是淚霧迷濛。
直到所有的儀式全部完成,飄香雪攜着莫梨雪雙雙進入內殿,水竹都沒能回過神來,彷彿石雕泥塑般,一動不動。
花玉琿只覺得手中握着的柔荑越來越涼,任憑自己注入再多的真力,也是無濟於事。季莫桐也擔憂地看着水竹,卻苦於不知道該怎樣安慰。
厲無邪坐在椅子上,看着失魂落魄的水竹,滿意地笑了,揚聲道:“感謝各位的觀禮,請隨我到內殿享受酒宴吧。”
說着,站起身來,慵懶地舒了舒手臂,便向內殿走去。
“我們走吧。”花玉琿疼惜地望着失去心神的水竹,低聲勸道。
水竹緩緩地搖了搖頭,竟然邁步跟了上去,花玉琿與季莫桐只好無奈地跟着她,一同走入內殿。
內殿之中,放着一張碩大的圓桌,圓桌之上擺滿了珍饈野味。厲無邪早已在主位上坐好,看到三人跟了進來,臉上露出了不易覺察的詭笑,用客氣的口吻道:“請三位貴客上坐。”
立刻有兩名宮女引着水竹三人,來到了圓桌的右側,將座椅一一爲三人拉開,水竹木然地坐下,花玉琿與季莫桐依然在她的兩側坐下,緊緊地將她護在中間。
他們這邊剛剛坐好,飄香雪與莫梨雪便也在宮女的引領下,雙雙走來。
水竹原本呆滯無神的水眸,在瞬間注滿了痛楚,癡然地望着飄香雪,一瞬不瞬。
飄香雪卻不曾看她一眼,只是細心地幫莫梨雪拉開座椅,然後坐到了水竹的對面,低垂雙目,面無表情。
厲無邪待衆人坐定,衝着莫梨雪邪魅一笑道:“梨雪,你今天的面子可是不小啊,盡然有幸請到當世兩大神宮的宮主親自來爲你觀禮,你可要好好地敬敬人家。”
莫梨雪杏目微眯,露出嬌媚的笑容,輕哼道:“哼,你說錯了,不是我的面子大,是水姑娘的面子大,這兩位宮主可都是爲了水姑娘來的。”
飄香雪對他們的談話恍若未聞,只是拿起了桌上的酒樽狂飲,眨眼間,已經喝掉了三大杯。
“不要再喝了。”一直盯着他瞧的水竹忍不住阻止,擔憂之情溢於眼底。
飄香雪舉杯的手頓了頓,擡眼望了望水竹,眼神有些猶疑。
“水姑娘,你當着兩位宮主的面,如此關心我的夫君,不怕他們吃醋嗎?”莫梨雪斜睨着水竹,半真半假地調侃着。
水竹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只是定定地看着飄香雪,飄香雪被她看得再次垂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莫梨雪眼中露出怨毒之色,卻端起酒壺,強笑道:“來,我爲大家敬酒,聊表我們夫妻的感激之情。”
說着,起身來到對面,往水竹三人的杯子裡,一一注滿了酒,又回來將自己的酒杯注滿,然後舉起酒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嬌聲道:“請。”
水竹三人都沒有動,花玉琿看着水竹痛苦的神情,心中着實不忍,當下起身拉起水竹道:“我們走。”說完,也不管水竹的意思,強行拉着她向外走去。
“慢着。”厲無邪的聲音在身後揚起。
花玉琿冷冷轉身,冷嗤道:“怎麼?”
厲無邪嘴角牽動,輕笑道:“現在的時辰,正是雲頂山瘴氣最重的時候,你們這個時候離開,本尊可不敢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幾位不如在我這裡委屈一宿,明天再走也不遲啊。”
花玉琿冷笑道:“你以爲小小的瘴氣,我們天宮的人會怕嗎?”
厲無邪嘴角抽動,笑容裡夾雜着陰毒之色,“既然你不聽本尊的良言相勸,就請自便,不過到時候不要怪本尊沒有提醒你們就好。”
“他說的都是真的,你們還是在這留宿一夜吧。”飄香雪忽然擡頭道,他的一句話,讓水竹的眼中有了光彩,卻讓莫梨雪的臉色佈滿了陰霾。
“好,我留下。”水竹幽然道,只因爲是他的挽留,她便不會拒絕。花玉琿與季莫桐的心中都涌起一股酸澀,自己的細心呵護,捨命相護,竟然抵不過那一句淡然的挽留,這未嘗不是一種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