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渺生死迷霧重重
飄香雪獨自離開雲頂山,腦中揮之不去的是水竹與花玉琿的身影,天地之大,他居然不知道自己該身往何處。
他只能又重新過回浪子的生活,四處飄零,隨遇而安。
然而,就在他隨意飄零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那就是江湖中人人敬畏的百毒神宮居然在一夜之間被人盡毀。
飄香雪與上官儀雖算不上至交,但也曾有過淵源,對上官儀的爲人也是頗爲敬佩,所以聽到這個消息後,他便毫不遲疑地趕往百毒神宮,一探究竟。
昔日裡美輪美奐的百毒神宮,此時卻成了一座死城,不見半點人影。
飄香雪將百毒神宮裡裡外外搜尋了一遍,並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線索,甚至沒有看到一點血跡或打鬥的痕跡。
飄香雪佇立在百毒神宮的正殿之上,望着空無一人的大殿,內心一片蕭瑟淒涼。
四周很靜,靜得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驀地,飄香雪好像聽到了一絲微弱斷續的喘息,他連忙極盡耳力去聽,發現聲音是從大殿正中的匾額後傳出的。
飄香雪縱身躍上房樑,向匾額後望去,只見那後面有一個蜷縮的身影,弱小得像只小貓一樣,雪白的紗衣上染着殷紅的血跡,看不清面容,但從那微弱的呼吸可以斷定,她的生命力已是十分微弱。
毫不猶豫地,飄香雪將那團白影從匾額後抱了下來,放在了地上,這纔看清了她的面容,雖然是雙眼緊閉,面色慘白,卻依然清麗絕俗,難掩孤高清逸的氣質,飄香雪認得她,竟是秋月白的孫女秋晚霽。
飄香雪仔細檢查,發現她之所以昏迷,是因爲右肩的劍傷失血過多所致,並無其他內傷。
於是飄香雪顧不得男女之嫌,立即幫她點穴止血,上藥包紮,然後將真氣緩緩輸入她的身體。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秋晚霽悠悠醒轉,清澈幽深的美眸中凝滿哀傷,看見飄香雪時,先是閃過一絲訝異,緊接着是一抹驚喜。
“你知不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飄香雪滿懷希望地問。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秋晚霽蹙眉沉思,仔細地回想着,“那天夜裡,我因爲身體不好,早早的便睡下了,睡到半夜的時候,聽到外面有激烈的打鬥之聲,我急忙開門去看,迎面便被一個黑衣人刺了一劍,幸好上官樓及時趕到,幫我擋住了那個黑衣人,至於後來的事,我便不知道了。”
飄香雪聽她說完,心中更加疑慮,按她所說,當時是有過激烈打鬥的,難道是有人故意將現場的痕跡清理掉了?可是又是誰將秋晚霽藏到匾額之後的呢?而百毒神宮的人是否全被殺掉了?這一系列的疑問,困擾着飄香雪,一時間也理不出頭緒。
“你還記得些什麼?”飄香雪皺眉沉思道。
秋晚霽努力回想着,但最終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現在可有什麼打算?”飄香雪關切地問道。
“我很擔心上官伯伯,不知道他和他的親人都怎麼樣了?”秋晚霽哀傷地說道,然後突然滿懷希冀地看着飄香雪,小心詢問着,“你可以幫我找到他們嗎?”
飄香雪不忍說出上官一家可能已經遇害的事實,只好避重就輕地道:“我來到這裡,就是爲了查找事實的真相。”
“謝謝你肯幫我。”秋晚霽誠心實意地表示感謝。
“現在,我先送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飄香雪不善客套,只是誠實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秋晚霽的臉上滑過一抹悲傷,嘆息道:“不必了,我是一個不祥的人,到哪都只會連累別人,我還是自己回紫雲山吧。”
“我送你去紫竹林。”飄香雪沒有勸慰,沒有解釋,只是不容置疑地說着,然後不給秋晚霽任何拒絕的機會,率先朝宮外走去。
沒有勸解,卻勝似任何安慰;神態冷淡,卻更加暖人心懷。秋晚霽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只能默默地跟上,心中不自禁地涌過一股暖流。
兩人一路朝着紫竹林行進,因爲秋晚霽不會武功,所以兩人的行程十分的緩慢。
爲了趕路,這兩天他們都是曉行夜宿,餓了就吃些乾糧,累了就隨便找個空地歇息,飄香雪過慣了浪子的生活,又有絕世武功在身,自是無所謂,可秋晚霽卻只是一個羸弱女子,不會半點武功,所以早已疲累不堪,只不過她生性堅忍,竟硬是咬牙挺着,一聲不吭。
飄香雪將她的憔悴與堅忍都看在眼裡,心中未免有些不忍。這一日,兩人路過一個集鎮,飄香雪便提議進去找一個酒店,好好的休息一下,秋晚霽自是求之不得,立刻答應。
兩人找了一家寬敞整潔,並不奢華的酒店,走了進去,這家酒店名爲“悅家酒店”,老闆是一個相貌平平,卻十分懂得生意經的中年人,見飄香雪兩人男的俊逸非凡,女的清麗絕俗,有如人中龍鳳,當下不用夥計,自己親自迎上來招呼,態度那叫一個殷勤。
飄香雪考慮到秋晚霽身子嬌弱,又受了傷,便要了兩間上房,並點了幾樣清爽可口的小菜,兩碗米飯,準備吃完了,再回房休息。
店中吃飯的人並不多,加上飄香雪他們也只有三桌,顯得安靜而又有些冷清。
飄香雪與秋晚霽都是不善言談之人,所以飯菜上來後,兩人只是默默地吃着,誰都沒有說話。
就在兩人快要吃完的時候,鄰座兩人的談話,卻吸引了飄香雪的注意力。
鄰座坐着的是兩個少年,看他們的穿着打扮,應該是普通的儒生,其中一個膚色白淨,溫文爾雅;另一個的膚色卻是健康的古銅色,英挺帥氣。
他們先前談話的聲音很低,所以飄香雪並沒有在意。直到那個英挺帥氣的儒生忽然提高了些聲音道,“上官儀有這樣的兒子,簡直就是前生的罪孽。”飄香雪纔有所警覺。
兩人的聲音再次轉低,但飄香雪用心聆聽,還是能聽得十分清晰。
“想不到堂堂的百毒神宮少宮主竟然甘願受人役使,助紂爲虐。”膚色白淨的儒生搖頭嘆息道。
“唉,可憐上官儀老前輩屍骨未寒,他的兒子卻已經完全背叛了他的俠義宗旨。”帥氣的儒生也嘆息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算了,這是別人的家事,你我兄弟難得一聚,還是不要談這些讓人掃興的事了。”白淨儒生道。
“好。”帥氣儒生立即附和。
接下來,兩人便真的不再談論此事,只是說一些風花雪月的事。
飄香雪不露聲色,待秋晚霽吃完飯,便讓她回房休息了。他自己則來到那兩個儒生的桌前。
兩個儒生正談得眉飛色舞,十分盡興,對飄香雪的到來,十分驚詫,也頗感不悅,但他們看到飄香雪手中的寶劍時,卻將所有的不悅都隱忍了下來。
“你們剛纔說的上官樓是怎麼回事?”飄香雪語氣淡淡地問道,卻有着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儀。
“啊,什麼上官樓?閣下該不會是聽錯了吧?”白淨儒生裝出一副十分困惑的模樣,反問道。
飄香雪手腕一抖,清冷劍從劍鞘中露出寸許劍身,發出冷光,白淨儒生連忙改口道:“啊,容我想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說着,又裝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
飄香雪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劍向前遞了遞,白淨儒生嚇得變了臉色,原本就十分白淨的肌膚,變得更加毫無血色,急忙討好地道:“對不起,我們不知道他是大俠你的朋友,言語多有冒犯,都是我們該死,不該聽信小人讒言。”
飄香雪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只得冷冷開口道:“我只是需要你告訴我,上官樓現在究竟在哪裡,他究竟做了什麼?”
白淨儒生見他不是爲上官樓出頭,只是打探消息的,心中的恐懼便減了許多,當下忙道:“小人也只是聽說,不知道對不對,如果說得不對,還請大俠見諒。”
飄香雪討厭他的囉嗦,冷哼一聲,算作回答。
白淨儒生這才道:“聽說那上官樓現在已經做了恨天教的壇主,並請幫着恨天教排除異己。”
飄香雪聽到“恨天教”三個字,心中一凜,想不到上官樓盡然會和他們扯上關係,當下不再多問,轉身走回了房間。兩個儒生見飄香雪這尊煞神終於走掉了,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暫時放下,再也顧不得吃酒,慌忙結了賬,便逃之夭夭了。
飄香雪來到秋晚霽的房中,揣度着該如何將上官樓的情況告訴她,推門而入,卻發現室內竟是空空如也,哪裡有半點秋晚霽的影子。
飄香雪心中又驚又悔,連忙將屋子內外搜尋了個遍,卻依然不見秋晚霽的身影,是誰能在衆目睽睽之下,無聲無息地將一個大活人劫走?飄香雪再次陷入了謎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