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嘶……”佐助的傷口開始飛速癒合，不過多時他便甦醒過來，視野中是一具由血水組成的軀體，血水不斷流動，並往下滴着血珠，一抹抹猩紅十分刺眼，佐助不由得眯了眯眼。
“你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多虧了璇不顧死活使用『血遁』來救你。不屬於她的血繼限界，使用稍有不慎就會喪命的啊……”
血水幽幽地開了口，言罷，血水翻騰起來，融化成一灘血泊流走了。
“……”佐助看了看躺在自己身邊的璇，靜默了良久，才推了推她，把她叫醒。
“唔……”璇支起身子來，佐助卻走開了，他的背影在視野中越走越遠。
璇連忙站起來，聲音沙啞地不成樣子，“喂，佐助，你要去哪兒？”
“……”佐助停下腳步，虛弱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冷漠，“你，不必爲我送死。”
“……”璇咬着下脣，竭力抑制住眸中的憤怒，“佐助！別忘了你來這裡是幹什麼的！你一個人在這裡，如果只是一味地逃避……別忘了，你是『宇智波』！”
蕭瑟的涼風夾雜着死亡的氣息，前路靜默的身影衣袂獵獵，右手握住腰間的劍柄，沙沙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彷彿遠方無言的回絕。
“佐助！”
——當我不在了，請代我守護他。
——只爲宇智波，爲這雙眼睛。
璇飛散了白羽追上佐助，血紅的永恆萬花筒寫輪眼冷冷地盯着他，“你再走一步試試！”
“你以爲……我不想見我的族人嗎……我已經失去他們了……這個地方，已經沒有意義了……”
佐助輕佻地看着璇，一串血淚從他的眼角滑過。
“嘶……”佐助的身後忽然浮現一灘血水，瑾的軀體被塑造在空氣中，“鬼燈千崎正向這邊趕來。”
瑾的話音還未落下，他們便遠遠地看見了鬼燈千崎的影子，他的身體各處都在零化，但又有藍色的清水源源不斷地補上缺口。
“鼬在水無憐那兒！沒多少時間了，我們鬼燈一族或許還能撐住，雖然我對他使用了秘術抵住零化，但也只有一會兒，快去！”
“瑾，你和他先去吧。”璇對瑾道。隨後看向佐助:“不打算救他麼？”
“……”
鼬從一汪藍色的清水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濃霧中，視野裡的黑幕上繚繞着白色的綢雲，盡頭出現一抹人影，穿過濃霧，向這邊走來。
“鬼燈的小鬼跑了，卻留下個麻煩來。”
幽幽地傳來水無憐的聲音，鼬站了起來，和水無憐在霧中對立着。
“你如果不想死在死人的世界裡的話，奉勸你早早結束這個術。”
鼬冷冷道，卻聽見對方嗤笑了一聲，隨後自己的胸膛便破了一個大口，零星的銀色光粒便紛紛揚揚地彌散消失在空氣中。
“好可笑哦，你的命運可是掌握在我手中吶……宇智波一族天才的靈魂，若是收入囊中……嘻嘻，想想就覺得好高興哦……”
“那麼，現在就讓我來掌握你的命運吧。”
“嗤——”霧中倏地亮起藍色的光芒，冷俊的聲音中抑制着淒冷的憤怒。水無憐的胸膛瞬間被洞穿，心臟一陣劇烈的絞痛，他艱難地轉過頭，一臉猙獰地盯着身後的少年。
“宇智波佐助！你什麼時候……”
“呀，你不會不知道吧，高階『鏡瞳』還有一種能力——時空間轉移。你太愚蠢了，水無憐，你要記住，在這個幻境中，我，纔是主人。”
璇的身形在隨後浮現出來，她血色的雙眸已然幻化成了泫然欲滴的玉瞳，流轉着奇異的光華，彷彿只消輕瞥一眼，便能勾去人的魂魄。
“你……遲早會變成瞎子的！這個幻境也是要靠『鏡瞳』支撐的吧……這樣超負荷的使用瞳術，你就等着吃自己釀的苦果吧！”
水無憐惡狠狠地喊着，他掙脫佐助的桎梏，踉蹌着往後退去。
“……”璇的目光倏地暗了下來，她空靈的聲音如同一朵櫻花初綻，“鼬哥哥又何嘗不是呢，呵。不知曉黑暗，又怎能明白光明？”
“哈哈哈！好大的口氣！”水無憐嘔出一口鮮血，猙獰地狂笑起來，“禁術·零無涅槃！”
他吐出口鮮血倒在了地上，顫抖着雙手結出一套印結，銀色的光粒從鼬的胸膛中飄出，落在水無憐的傷口上。短短數十秒，他再次起身，臉色煞白地盯着璇和佐助，目光兇狠。
“可惜，這是我的世界。”
“禁術·虛無空塵。”
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銀色光點，光點組成的熒幕上映出一幅幅記憶中的畫面。
哥哥獨自坐在檐下。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長髮之上，微風拂動散落的髮絲，落葉颯颯作響，兒時的自己從屋中走出，立在哥哥身後，淡漠的眸子凝視着哥哥背上血紅的族徽，久久沉默。
『「宇智波」，究竟意味着什麼？』
熒幕中的自己轉過頭來，望向自己，稚嫩的聲音卻帶着一絲陰冷。
『意味着殺戮，孑然，背叛。』
“呵……”聽着熒幕中自己的言語，佐助冷冷地勾起嘴角。
“是啊，意味着強大而無助，禁忌而殘忍——嗎？”
兒時的自己走出熒幕，緩緩來到佐助身前。
『宇智波……你真可憐……』
『我真可憐……』
天真的眸子中盈滿了淚水，小小的人兒把頭低低地埋着，楚楚可憐。
『我失去了我所擁有的，我挽回，我想撫平這傷痛。』
『可我卻發現，我再一次失去了我所愛的。』
『潰爛了，撕裂了，僅剩我一人了。』
『我好怕，好怕……沒有人爲我指路……』
『救救我……是不是……殺了我……一切就結束了……』
——我真可憐。
——殺了我吧。
“好啊。”
“嗤——”猩紅的血液灑滿整個熒幕，兒時的自己倒在自己的刀下，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佐助冷冷地盯着地上的男孩，危險地笑了，“我早就想這樣幹了。”
“一走了之？早點和父母親相聚？”
“你不懂，你不懂『宇智波』存在的意義！”
“苦難，殘忍，獨身一人的輝煌！”
“失去了又如何？失去了，就不會存在羈絆了，不會有人牽掛你回去了。”
——早點回家。
——我們都在等你，佐助。
“就像我殺了你，抹去了過去，何來夜不能寐的煎熬？”
“你什麼都不懂！水無憐！”
“咣——”
熒幕破碎了，水無憐端立在自己前方不遠處。
“想必你在璇的幻境中經歷了更痛苦的幻術折磨吧。”
佐助緩緩將草薙刀入鞘，微微揚起下頜。
“呵……璇的『鏡瞳』可不是一般幻術能匹敵的。我能利用『虛無空塵』將她的幻術施展至此已經很不錯了。”
““”呵…… “佐助緩緩垂下眼，”“那你……”
“”真是太差勁了！“
“唔！”水無憐心神一震，佐助血色的寫輪眼透過眼前無盡黑暗映入心底，危險地盯着自己。
“沒有人能與宇智波幻術對抗。”
鼬緩緩從佐助身後走出，不斷地零化使鼬的手臂完全消失，胸前的傷也在不斷散出銀色光點。
“必須找到璇和瑾，讓她們結束無限零化。”
鼬的寫輪眼緩緩幻化爲黑色，要想控制住無視的水無憐，光靠佐助的幻術還遠遠不夠。
“……”佐助緩緩側過身來，凝視着鼬的側臉。
——哥哥是什麼？
——責任是什麼？
——宇智波，又是什麼？
“哥哥……”
“嗯？……”
“沒什麼……”
“……”
“我走了……”
——哥哥已經死了……
——宇智波……和他……
——早已不在了……
——我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