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下)

徐離靜默,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那時候,我們早就已經退了親。”顧蓮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轉頭看向窗外,“你要迎娶別的女子也是應該的,我只是……”說清楚,他的心裡是不是會好受一些,自己也就不再去想了。

“只是什麼……?”儘管聽得出的她話裡的意思,徐離還是忍不住問道。

“到那一刻,我才突然發現自己的心意。”顧蓮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眼裡卻有晶瑩的淚水浮起,眨了眨眼,淚水順着面頰劃下,“你說……,我是不是反應很慢?是不是很笨?還有一點傻氣。”

“不……”徐離聲音有些生澀,有些凝滯,“不是那樣。”

情不自禁的擡起手,想要擦去她下頜的淚水。

可是手指還未觸碰到面頰,便先有一滴眼淚落入掌心,溫暖而潮溼,彷彿投入心湖的一粒石子,很輕很柔,仍舊激出一圈一圈漣漪來。

徐離的心從未像此刻一般柔軟過,他緩緩地握手,像是要抓住那一滴淚水似的,輕聲道:“蓮娘,對不起……”

顧蓮別過臉去,因爲眼淚反倒更加洶涌了。

當初他若是不退親,自己又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可是……,那時徐家的情形難以自保,徐離更加不能,叫自己恨都無從恨起。

隔了這麼久,隔了這麼多的人和事。

兜兜轉轉……,自己總算聽到了這一句道歉的話。

徐離上前一步,伸出手,“蓮娘……”

“沒事。”顧蓮飛快的擦了眼淚,回頭笑了笑,“你坐下說話吧。”剛纔是自己沒有控制好情緒,深吸了一口氣,“那時候我就想……”

徐離抿着嘴,又緩緩的坐了回去,

顧蓮輕輕勾起嘴角,笑容無奈,“失去一顆種子固然讓人惋惜,但若是等到發芽長成再毀去,豈不是更加難過心痛?”擡眸看向他,“所以不該發芽的東西,就應該早一點把它掐了。”

種子?徐離心下自嘲,已經發芽的又該怎麼掐掉?她說得對,——此時此刻,自己的確比當初更加難過心痛,掐一掐就痛。

“徐三哥……”顧蓮自嘲地笑了笑,“在感情上,我一向都不是很堅強的人,所以從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去想了。”

“我明白。”徐離淡淡一笑,苦澀卻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顧蓮繼續說道:“現在坐在面前和你說話的,是葉家二奶奶,不論滄海桑田、斗轉星移,都是回不去的。”

徐離眼裡閃過一絲黯然,濃濃不甘。

顧蓮聲音溫柔似水,緩緩說道:“當初那個哄你、騙你,被你救下的顧九小姐;那個惱羞成怒,狠狠咬你一口的顧九小姐;那個愛慕英雄少年的顧九小姐……”她看着他的眼睛,聲輕如煙,“……她早就已經不在了啊。”

徐離的目光像是蛛絲一樣,纏繞不能移。

在那一雙水光瀲灩的烏黑明眸裡,有着淡淡傷感、無奈,還有溫柔,而在眼底最深之處,卻是一片乾淨澄澈的坦然。

——叫人不忍心使之蒙塵。

“更何況……”顧蓮臉上浮起一抹悵然,輕輕嘆氣,“徐三哥你是一個心懷大志的人,坐擁天下、俯視羣臣,那纔是你此生最大的夢想。”語氣一頓,“而我……,留在你的身邊始終是一個隱患。”

自己這個紅顏禍水,也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徐離突然發現,她已經把所有的利害關係分析一遍,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了,再也沒有比她更冷靜、更理智,更叫心軟的女子。

明明是拒絕,卻叫自己沒有辦法反駁。

顧蓮微笑着靜默。

這麼多的話,需要給彼此一個消化的時間。

那些感傷,那些遺憾,那些不得已、愛恨糾葛,就讓它們在這一刻活過來,然後全部都灰飛煙滅好了。

明媚春光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紗,半瑩半明,稀稀疏疏地灑了進來,投下幾近虛無般的淺淡影子。在牆根兒的一個小角落,放着一尊鍍金的雙耳梅花鼎,裡面的香屑發出輕微的“噼啪”聲,屋子裡一片寧靜似水。

而後每一次,徐離回憶起這個寧靜的春日午後時,都能夠清晰想起這一切,每一個細節,——她的聲音,她的樣子,她語氣溫柔說過的那些話。

世事瞬息萬變、起伏無常,唯有回憶才能永恆。

時間在兩人之間穿梭流動,像是很漫長,似乎過了一百年那麼久,又好像很短暫,只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一點一點悄悄溜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離終於開口。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勉強了你的心意。”不勉強,但卻可以叫你回心轉意,然後底下話鋒一轉,聲音冷厲,“如果葉東海三年不娶。”三年裡,可以發生很多事了,“我就……,讓他來見你。”

三年?顧蓮靜靜默了默,良久才道:“也好。”

一則徐離不會答應自己離開,只能聽從他的安排;二則不知道葉東海心意如何,萬一他以自己爲恥,根本就不願意見呢?

其實不論是現在,還是當初徐離把自己救下來的那天,都已不能直接回去,古代的名節大於一切,自己已經是說不清了。

——衆口鑠金,積毀銷骨。

現今還要看看葉東海是什麼意思,畢竟就算自己換了身份,要回葉家,也得他能夠消除心中芥蒂,願意接納自己才行。

否則的話,那還不如不回去呢。

不是自己信不過他。

試想換做徐離,若是薛氏被別的男人救了,又是數月未歸,他心裡會怎麼想呢?徐家的人又會怎麼想呢?就算是黃大石,桐娘遇到這種事,自己也不確定他會怎麼做。

甚至放在現代,想來也是不那麼容易說清楚的。

當初在安陽城外遇險,是葉東海叫段九救了自己,成親以後,對自己也算得上是千依百順,……或許只要自己坦言他就信,但即便他容得自己,葉家的人呢?更何況,現在連葉東海的心意都不知道。

如果丈夫都不相信自己,那麼在葉家的日子肯定過不下去。

所以先看一看,葉東海是否願意爲自己守孝?他若是肯,就說明心裡還是有幾分情意的,然後再看他待七七如何,如果不錯……

那時候,或許可以見上一面。

假如他還願意相信自己,願意娶這個“繼室”,自己就拼着葉家的壓力,回去逆境之中照顧女兒,——正所謂,爲女弱爲母則強!

他若有情,自己當然有義。

他若無情,自己肯定也會不擇手段。

“葉家的事我沒有把握。”顧蓮無奈一笑,說道:“如果可以,先替我找一處清淨的地方,能夠知道七七的消息就行了。”

實在不行的話,自己一個人過一輩子也挺好的。

“我會安排的。”對於徐離來說,私心並不願意她回去葉家,好好安排,最好是讓她再也想不起葉東海,他道:“你只管好生養着身體,將來……,我自會想辦法替你周全,護你一生平安。”

一生平安?一世安寧?

忽然間,顧蓮有些不敢擡頭看他了。

——這份情自己永遠都還不起。

******

徐離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擦黑了。

兩個人居然說了一下午的話?!

鄧氏心情真是難以言喻,——要不是裡面沒有任何動靜,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些什麼苟且的事了。

藉口端茶進去看了一回。

顧蓮神色平靜、衣衫整齊,就是似乎眼睛比平時亮一些,但是看不出紅腫,——其實她這番小心機是白費了。

以徐離心思的慎密,怎麼可能讓別人瞧出什麼端倪?

早在之前兩人就把話說完了,正是爲了讓顧蓮眼睛消去痕跡,纔多坐了會兒,剛好屋裡也有水,冷水敷一敷很快便就散開。

顧蓮坐在窗戶邊,吹着風,無意間摸到脖頸間的紅色細繩,……那天要不是季先生的玉佩擋了一下,自己只怕已經透心涼了。

大劫,玉佩擋災,沒想到原來是這麼解的。

低了低頭,伸手把繩子給摘了下來。

單獨掛一條繩子有點不倫不類,索性挽了幾圈,纏在手上,——玉佩雖然沒了,紅繩子也應該能闢點兒邪吧。

不知道將來,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季先生一面,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此時安陽城內的葉家後宅裡面,一片燈火通明。

“如何?!”葉東海緊張地盯着季先生的臉,希望他說點好消息出來,又怕他會叫自己再死心一次,連連擺手,“先等一等再說。”

段九早就伸長了脖子,只是不便催促。

葉東海穩了穩心神,“好了,說吧。”

季先生得了消息,大老遠從漳州一路風塵僕僕趕來,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占卜顧蓮的生死,——結果不算太壞。

“奇怪,生機似斷未斷……”季先生皺着眉,搖了搖頭,似乎他也看不大懂,又讓葉東海抽了一回籤。

批語是,——撥雲見日,水落石出。

段九啐道:“搞半天,就整出這麼一句話啊!”

葉東海是很相信季先生的,不理會他,一臉欣喜問道:“就是說,蓮娘還有可能活着?!那……”他想問一句該怎麼去找,忽然頓住了。

這一次徐家北上攻打京都,雖說蕭蒼只剩下一些殘部,並非惡仗,但是幽州和京都距離甚遠,消耗的軍需絕不是一個小數目!

徐離卻只要走了高管事等幾個人,讓自己在家守孝即可。

——他是不是不想見到自己?

不管如何,季先生的這一卦都代表了希望。

“東海。”季先生看着他,忽地問道:“你先別急着高興。”神色認真,“我想問,要是蓮娘能夠活着回來,你打算怎麼辦?”

葉東海一時不解,“什麼怎麼辦?”

季先生覺得他神智不太清醒,繼續說道:“我的意思,畢竟當初是徐離跳下河去救她的,你當真不介懷?而且她又失蹤了這麼久,你還是不介懷嗎?甚至有可能,她和徐離一直有瓜葛呢?”搖了搖頭,“這些……,你都想過嗎?”

葉東海目光微閃,一時間沉默不語。

是啊,自己一直盼着妻子活着。

可若是她真的還活着,彼此間又該怎麼面對?季先生問的那些話,一個一個,都是不能迴避的問題。

在徐離策馬出去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裡……,第一反應是憤怒,他有什麼資格去救自己的妻子?還是當着天下人的面!

第二反應是懊悔,懊悔自己沒有準備更好的馬,沒有學得更加精湛的騎術,沒有第一時間衝到妻子身邊。

可是這些情緒都只是那麼一瞬。

比起妻子的性命來說,都不值一提。

腦海裡浮現出一幅畫面,……徐離從水裡把親自撈了上來,然後藏在某處,然後他們此刻……,或許正在有說有笑。

不不不……,妻子不是那樣的人!

葉東海連連搖頭,像是這樣就能揮去心中的陰暗畫面。

他的心疼痛難忍、翻涌不定,像是在油鍋裡煎炸一樣難熬,可是一想起妻子那雙清澈的眼睛,想起她素來坦蕩蕩的性子,又慢慢冷靜下來。

過了許久,他終於擡頭開口道:“要是蓮娘活着,只要她說,她說……,說什麼我就信什麼。”心裡到底還是忍不住難過,“我想……,她不會欺騙於我的。”

可若是……,她說她不願意回來呢。

葉東海並不是很有把握,家裡的人對妻子一直不算友善,她在這個家活得很累,哪怕自己努力去溫暖她,卻架不住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潑來。

一顆心就像是被細線拎了起來似的,七上八下,一陣陣勒得生疼。

不……,這些都比不上她還活着重要。

葉東海微微一笑,“季先生,我只希望知道蓮娘還活着就夠了。”

她說她和徐離沒有瓜葛,自己就信;她若是願意回來,葉家大門就敞開等着她;如果她實在不願意,自己不會去怨恨她,也不能怨恨她。

其實季先生還想問葉東海一句,“要是葉家的人不接納顧氏呢?”

可是覺得現在問這些爲時尚早,何必叫他糾結難受,——等真的有顧氏的消息,真的能夠找到她的時候,再問也不遲。

搖了搖頭,嘆道:“這個卦象太奇怪了。”

顧氏似乎是死了,又似乎還有一線生機,情況晦暗不明,怎麼可以生死並存呢?自己從來沒有卜出如此卦象。

“季先生。”葉東海收拾好了情緒,“我打算親自去幽州一趟。”微微皺眉,“葉癸一直沒有下落,這件事還往季先生操一下心。”

“我知道。”季先生頷首,“只要各地分號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以葉家的便利,大海撈針一般的查人也可運轉。

葉東海和段九兩個輕騎出發,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幽州。

叫他吃驚的是,居然正好趕上徐家的隊伍回安陽,——莫非自己猜錯了?徐離一直都沒有撒謊?讓自己留下守孝,真的只是一片體恤之意?!

葉東海是軍需官,隊伍裡很多頭目和兵卒都認識他。

打過招呼以後,反倒不好不去見徐氏兄弟。

徐離一身精鐵戰甲騎在馬上,微笑道:“東海你怎麼自己跑來幽州了?不是說,讓你在家歇着即可。”

——絕口不提守孝的事。

葉東海回道:“還是放心不下。”

徐離能夠猜得出他的心思,卻只做不懂,“軍需的事你不用擔心,上次去京都幾乎沒費什麼力氣,我們還沒進城,蕭蒼的兒子就帶着人跑了。”

葉東海哪有心思聽這些?敷衍道:“三爺英勇無雙,蕭家的人自然聞風喪膽。”頓了頓,“還沒來得及恭喜三爺……”

一個小丫頭跑了過來,怯怯道:“大將軍,鄧姨娘問隊伍爲什麼停下來了?”

鄧氏一向都是個聰明的人。

徐離在心裡笑了笑,卻喝斥道:“停不停的,哪裡輪得到她來問?!退下!”

“是。”小丫頭低着頭,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葉東海順着方向看了過去。

那小丫頭跑到一輛車馬面前,像是嘀咕了幾句,車簾微微掀起一條縫隙,一隻塗着猩紅蔻丹的纖手揮了揮,然後放下簾子。

“那東海……”徐離在馬上偏頭打量着,問道:“你是跟着我們一起回去?還是在幽州歇一晚,自己再回安陽?”

葉東海回道:“三爺你們先走吧。”

徐離本來就是引誘之詞,當然不會勉強他,“那好,你也早點回來。”又道:“你不必去驛站或者客棧安置,二哥還在城裡,如今北方的情勢尚未完全平定,二哥要在幽州停留一段時間。”

“是,多謝三爺。”

“或者有事找鄧猛也行。”徐離最後交待了一句,然後掉轉碼頭,長槍一揚,朝着停下的隊伍喊了一聲,“行進!”

一列一列的持槍兵卒過去,訓練有素、步伐整齊,幾十萬人的漫漫長龍隊伍,只怕一時三刻都過不完。

徐離領頭走在前方,身子驕傲猶如頭頂上的那一輪驕陽。

葉東海看着他的背影,還有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精兵良馬隊伍,或許過不了多久,這天下都是他的了。

如果妻子……

不,她不是那樣貪慕權勢的女子。

葉東海神色黯然上了馬,別過了頭,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剛纔錯身而過的那輛馬車裡面,不僅載着鄧氏,還有他一直苦苦尋找的那個人。

顧蓮聽到了丈夫的聲音。

可是卻不能在此時此刻站出來相認,甚至……,想要看一眼他有沒有變得憔悴,都不能夠,——若是站出來,那麼自己、葉東海、徐離都毀了。

他是來幽州尋找自己的嗎?還是別的……

自己回到安陽是否應該見一見李媽媽,問問她葉東海怎麼樣了?只不過,到時候又該怎麼解釋,自己一直和徐離在一起?不對,乳母肯定是能相信自己的,可是她萬一露出行跡,又會不會惹出什麼麻煩?

要是葉東海自己還活着,肯接受自己還好,若是他不肯……,會怎樣對待自己?徐離又會怎樣處置他?!

或許……,孤獨終老纔是自己最好的選擇。

顧蓮靠在車廂後壁的軟枕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而此刻,葉東海已經策馬進了城。

既然已經碰上了徐離,便不用再遮遮掩掩的,就算自己在幽州多逗留幾日,他也不至於事事瑣碎過問。

和段九一起吃了點飯,打包乾糧,然後趕到了灞水河岸。

葉東海心裡早就有了計量。

隔了這麼久,再去河裡打撈顯然已經沒有意義。

既然季先生算出妻子還有一線生機,那麼就只當她還活着,不論是被徐離救了,還是被四周的村民所救,——都會在這附近出現過。

一路沿着河岸往下。

終於找到了一處最近的村莊,再遠就要到幾十裡外的鎮上去了。

葉東海不嫌麻煩、不辭辛勞,挨家挨戶的打聽,每一個村民,每一個男女老少,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可是他給出的賞金又實在誘人。

有用的消息一百兩銀子,能夠描繪出那個女子相貌,且符合實情的,賞金更是高達一千兩銀子!這還是葉東海怕嚇着莊戶人家,估量過後給出的賞銀。

——但是這也足夠村民們驚掉眼珠的了。

每個村子的村民都四下奔走,甚至連去親戚家串門的人,去鎮上做買賣的人,都讓人尋了回來,可惜卻沒有任何的好消息。

“村子裡所有的人都回來了?”葉東海不甘心問道:“沒有一個漏下?”

村長回道:“這位爺,現今村子裡的住戶都問過了。”

“現今?”葉東海聽出了蹊蹺,“難道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是這樣。”那村長解釋,“村子最最東邊有一家破落戶,搭個了棚子住着,父子兩個好吃懶做,經常偷雞摸狗度日,平日裡大夥兒都不願意理會。”頓了頓,“前些日子忽然不見了,興許是摸到別的村子偷東西了吧。”

“是啊。”旁邊有人附和道:“除了癩狗父子倆個,咱們這些人全都問過了。”

——就是說還有兩個希望了。

葉東海的心跳得很快,有一種直覺,這兩個人突然消失的人有蹊蹺,……不知道是被人重金送走,還是被滅了口!

但是不論哪一種,越蹊蹺才越代表有希望可尋。

正所謂,“是不尋常,即爲妖也。”

一定要找到這兩個人!葉東海從來都是耐心最好的那一個,他微微笑着,給村民打賞了一些碎銀,然後乾脆找了村子裡一家富戶,租了屋子住下。

不着急,慢慢地問,慢慢的找。

作者有話要說:( ⊙ o ⊙ ),已經在狗血大道上不能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