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醒了。
顧蓮得知這個消息,第一反應是心懸到了嗓子眼兒!聽說蕭蒼邀請祖父赴宴,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祖父會不會一怒之下,先逼死自己再說?!免得到時候提起顧、徐兩家聯姻,在各地官員面前壞了顧家名聲。
然而意外的是,祖父並沒有找自己過去,亦沒有其他動靜。
二十日這天,顧老太爺穿戴一新出門赴宴。
宴席開始,安陽郡和下屬各個縣城的官員們,以及惠州、鶴城兩府長官,紛紛在指引下入座,——令人矚目的是,徐家三兄弟坐了右側首席。
顧老太爺坐在左側第三席,看了看前面兩位。
心下冷笑,這兩位刺史的衣服居然是嶄新的,想必原來的刺史早已身亡,而後被蕭蒼任命,短時間內草草的趕出來這身官服!
“大將軍到!”
隨着一聲唱諾,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身穿精鐵鎧甲,滿臉鬍鬚、面帶兇相,每走一步,都要震得地面跟着抖上一抖!
可惜的是,他這番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表演還沒演完,就有一人忽地尖叫,“蕭蒼老匹夫!我王某今日來赴你之約,就是要好好的看一看,你這亂臣賊子長什麼模樣?!你還敢在此地設宴,待我爲國殺賊……”
那人猛地拔了旁邊侍衛的佩劍,咬牙衝上前去!
下一瞬,徐離拔劍上前利落一揮,那人的腦袋和脖子頓時分了家,接着“噗”的一聲響起,頓時血流如注直噴於天!
在場官員,人人自危嚇得煞白了臉。
蕭蒼一腳將那人頭顱踢走,哈哈大笑,“好!徐三郎好劍法!”
徐離恭謙道:“大將軍請入座。”
說完話,往對面的顧老太爺身上看了一眼。
不是自己要威脅他,而是蕭蒼此人性格陰霾、喜怒無常,若是顧老太爺去學方纔那人,不僅要爲顧家招禍,只怕就連徐家都要受到牽連。
——大事不可壞,大禍不可招!
整場宴席上,徐離都精神緊張的盯着顧老太爺,讓他意外的事,顧老太爺根本沒有任何反常舉動,沒有多說一句話、一個字。
“諸位!”蕭蒼的大嗓門一開,便開始說起自己的輝煌勝利,“我一日破安陽,十日收服安陽其下諸縣,三日破惠州大門,兩日攻克鶴城!大軍所到之處所向披靡,當地百姓人心盡歸,這一切都是天意!”
當即有人附和,“都是天意!”
“大將軍乃天命所授,承天命清除各地反逆!”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顧老太爺低頭飲酒,仍舊不言語。
“多謝諸位擡愛!”蕭蒼哈哈大笑擡了擡手,示意衆人安靜,然後指了徐氏三兄弟說道:“要說起來安陽應該是最難攻克的,此一役多虧了徐家精兵相助,不到半日,安陽的逆賊便就悉數清剿!”
顧老太爺的目光猛地一亮!
他萬萬沒有想到,徐家居然不是在蕭蒼的威脅下投降,而是早就裡應外合,做了安陽內應,殺了劉刺史的黨羽勢力,大開城門迎了逆賊蕭蒼入城!
想到此處,不由擡頭朝徐氏三兄弟看去。
徐憲眼底藏着一絲不以爲然,徐策面含微笑,徐離目光清明、氣色淡定,——心內忽地一驚,徐家可是皇室後裔!難道說,他們只是暫時和蕭蒼合作,將來以圖……,頓時駭然的回不過神!
整個宴席上,顧老太爺都是恍恍惚惚、魂不守舍。
等到散了,上前單獨叫住徐離,“三郎,我有幾句想與你說。”
徐離躬身執以晚輩之禮,“顧老請講。”
顧老太爺領着他出了宴席的所在,找了一處偏僻的地方,開口道:“你可是誠心要娶我家蓮娘爲妻?”
這個問題,徐離根本就不可能說不,頷首道:“那是自然。”
顧老太爺點了點頭,“很好。”
徐離靜靜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顧老太爺眼中浮起痛心之色,“當今朝中主上昏聵、奸臣當道,多年前,我便是爲了這個緣故才辭官的。”繼而長嘆,“如果是你們家要爭天下,那便是徐姓的自家人內部之爭,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委實無權干涉。”無奈一笑,“若是你們成了事,總歸好過便宜那些亂臣賊子!”
徐離驚駭不已,——顧老太爺是怎麼看出來的?!這件事非同小可,既然顧老太爺看得出來,那麼別人是不是也瞧出來了?
仔細想了想,忍不住問道:“顧老何出此言?!”
顧老太爺淡淡道:“你家大郎性子急躁,不懂掩飾,往後可要當心了。”拍了拍徐離的肩膀,“三郎,今後不論你們徐家走到哪一步,請看在我們兩家世代情誼,又有秦晉之好的份上,給顧家的子孫們留一條生路。”
徐離皺眉,“顧老這是從何說起?便是我不娶蓮娘,也斷不能害了顧家。”
顧老太爺搖了搖頭,目光誠摯,“你們所求,我心裡明白的很,往後顧家若是幫不上你們,還請不要生出怨憤。”
徐離不快道:“顧老可是要我立下毒誓?!”
“不。”顧老太爺擺擺手,“我顧家雖然在官途上行走多年,但是兒孫一代不如一代,從前還有個勉強能支撐的老二,偏生他又早早的去了。”目光痛心非常,擺手道:“不說了,不嘮叨這些沒用的了。”
徐離見他精神狀態很差,便道:“我送顧老回去。”
顧老太爺沒有拒絕,“也好。”
到了顧家,還叫上徐離去了自己的書房,找了一些卷宗出來,再親筆寫下一些東西,然後一併裝在一個盒子裡。
“顧家能給的也只有這些了。”
徐離目光閃爍,但是接盒子的時候卻沒有遲疑。
顧老太爺眼裡浮起一抹哀傷,“我欲效忠,無主可忠!我欲舍家,無家可舍!”忽地悲滄大笑起來,朝徐離揮手道:“去吧!莫要忘了你今日之言,我會一直看着你們徐氏兄弟,看着我顧家的兒孫們!”
徐離心下覺得老爺子的舉動頗爲古怪,但是更着急看看盒子中的東西,因而拱手告辭,出門上馬朝着軍營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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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蓮提心吊膽了好幾日,甚至連做夢,都會夢見祖父對你自己大聲痛罵!每天這樣惶惶不安,覺得自己都快要神經過敏了。
然而怕什麼,就來什麼。
這日正午,春曉一臉驚恐跑了進來,“小、小姐,老太爺叫你過去說話。”
玉竹急忙道:“我去找夫人!”
顧蓮站在連廊的陰影下,避開熾熱的陽光,儘量讓自己腦子清楚一點,等着母親過來,開口道:“母親陪我走一趟吧。”
四夫人驚慌道:“你祖父這會兒叫你過去……”四下環顧,“你爹還沒回來,要不咱們等等……,等你爹回來再去。”
“不用。”顧蓮淡淡道:“祖父總不能當着母親的面,立逼着我去死,再說祖父真要有什麼想法,爹回來也沒有用。”轉頭看向玉竹,“你去跟兩位伯母說一聲吧。”
一行人提心吊膽,到了上房。
顧老太爺在牀上躺了一個多月,精神明顯不如從前,去參加了蕭蒼的宴飲後,更是透出幾分藹藹暮氣。
此刻正坐在太師椅內,看向顧蓮,“來了。”朝四夫人吩咐道:“你先出去,我有幾句話要跟蓮娘說。”
四夫人不肯,只是站着不動。
顧老太爺淡聲道:“你放心,我總不會親手掐死自己的孫女。”
“母親先出去吧。”顧蓮可不想落下忤逆的罪名,到時候祖父就更加有理由發作自己,反正自己不是烈女、孝女,他要自己死也不會答應的。
“那我在門口等着。”四夫人咬了咬牙,退到了門口,還真的就靜靜站着不動。
“你們也出去。”顧老太爺揮退章太姨娘等人,然後問道:“蓮娘,你心裡恨祖父對不對?”見她抿嘴不語,笑了笑,“現如今我總算是想通了,不怪你。”
顧蓮不知道祖父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是咬緊牙關。
顧老太爺接着道:“別說顧家對你只生不養,便是你爹,你的兄長姐姐們,他們生於顧家、長於顧家,還不是一樣不肯爲顧家去死!不僅不肯,還……”想起自己昏迷了一個多月,便是心寒,“罷了,都怪我高看了自己的兒孫。”
——螻蟻尚且貪生,又有幾人能夠真的不怕死?顧蓮有幾分唏噓,但更多的是對自己命運的擔心。
顧老太爺問道:“你知道,我爲什麼不想讓你嫁去徐家嗎?”
不就是爲了顧家的百年清譽?爲了一個看不見、摸不着的虛名嗎?!顧蓮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不敢說出來。
“倒是我小看了徐家。”顧老太爺不無自嘲的一笑,“如今看來,他們所圖的之事甚大,顧家是文臣,只怕幫不上什麼大忙。”
顧蓮不傻,立刻明白了祖父話裡的意思。
——徐家想謀反自己做皇帝?!
顧老太爺看向面前的孫女,讚賞道:“你明白了?”咳嗽了幾聲,惹得章太姨娘探頭進來,被他喝斥出去,又道:“徐家無非兩種下場,成者王、敗者寇!若是失敗,顧家自然要跟着倒黴,那就不用說了。”
顧蓮心道,——若是悔婚,只會倒黴的更快!
“便是他們家萬中取一成了!”顧老太爺聲音一頓,“這期間,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禍端險境!此刻徐家尚且名聲爲顯,有求於顧家,待到後面若有所成,豈能不嫌顧家是個累贅?到時候,顧家又該何以自保?”
“祖父。”顧蓮終於開了口,“這些大事,孫女一介女流如何懂得?但是孫女卻明白,既然此刻徐家有求於顧家,即便孫女死了,他們想要的東西一樣不會手軟!顧家處在這個位置上,根本就避不開。”
“哎,真可惜。”顧老太爺再次感慨,目光惋惜的看向孫女,“你看得如此通透明白,可惜卻不是男兒。”他點頭,“沒錯!是我之前小看了徐家,他們既然存了那種逆天心思,顧家的確是避不開的。”
顧蓮有些不確定,“那祖父……,是同意讓我嫁去徐家了?”
“兇險難測,兇險難測啊!”顧老太爺連連搖頭,最後道:“即便是你不得不嫁去徐家,我也要看一看,他們家到底有幾分誠意和良心。”
顧蓮不明白,“這、這要怎麼看?”
“爹!”大夫人和二夫人趕了過來,神色緊張的立在門口,四夫人更是一腳都跨進了門檻,——似乎打算裡面一有異常舉動,就要衝進來救人!
意外的是,顧老太爺並沒有對兒媳們的不敬生氣,反而問道:“老四呢?等人都到齊了,我有話說。”
四老爺很快到了。
二爺、三爺、五爺都沒有功名,一直呆在顧家閒着,旋即趕到。
顧老太爺吩咐道:“把幾位少奶奶和姑娘們,一起叫來。”然後叫了章太姨娘,“把我準備好的東西拿來。”
衆人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老爺子到底要做什麼。
等着人到齊了,顧老太爺從一個信封裡抽出四張紙,朝着兒孫們道:“趁着我如今還能理事,把這個家分了吧。”
“爹……!”
“祖父!”
顧家的兒孫和媳婦們人人皆驚,面面相覷不已。
四老爺趕忙上前道:“爹你還健在人世,正該享受兒孫孝敬、天倫之樂,豈能把家給分了?”
“我有一句話。”顧老太爺不理會小兒子,繼續道:“這次分家,分產不分居!分產是怕你們幾房以後爭執,壞了兄弟間的情誼;不分居,是因爲眼下正值亂世,獨木難支,衆人抱在一起總能多撐一會兒。”
“爹!”大夫人一聽到分家,再想起自己丈夫不在身邊,深深不安,“廷章和三叔都不在家,還是等他們回來再……”
顧老太爺冷笑,“你放心,不會讓長房吃虧的。”
大夫人心中本來就有鬼,當即閉了嘴。
顧老太爺聲音清朗,大聲道:“按照規矩,祖屋和祭田都是要傳下去的,所以理應分給長房,用以延續我顧家的宗祠。”然後指了指桌上的四張紙,“其餘的田產、房屋、器物,以及金銀細軟,我一分爲四,你們兄弟四人一人一份。”
二夫人沒了丈夫,聽到公爹分得如此均勻公平,不由心頭一鬆。
“我這一生,娶妻有二。”顧老太爺接着道:“嫡妻餘氏的嫁妝,一分爲三,長子次子三子一人一份。繼妻白氏,只生下幼子廷維一人,她的嫁妝全部歸四房。”
白太夫人在孃家是家中獨女,嫁妝豐厚,這件事在顧家不是什麼秘密。
大夫人、五奶奶等人雖然眼饞的緊,但是道理如此,誰的嫁妝歸誰的兒孫,也只能心下癢癢不已了。
“這裡有一盒子首飾。”顧老太爺指了指顧蓮,示意她上前,“你小的時候,白氏親手撫育了一場,拿去做個念想吧。”
顧蓮沒料到祖父會這樣做,當着衆人,不免有些遲疑。
“拿着吧。”顧老太爺將盒子推給她,淡淡道:“你在外流落多年沒個積蓄,不比其他姐妹,現如今當着大夥兒過個明路,往後免得有人說閒話。”又冷笑,“你們不都指望着她嫁去徐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嗎?我偏心一點,也都是爲了你們好。”
那語氣,誰都聽得出裡面的濃濃譏諷。
顧蓮纔不會清高的拒絕到手之財,萬一將來真的亂了,或者顧家容不下自己,好歹也有一點東西傍身,因而上前接了,“多謝祖父。”
顧老太爺看向她,肅然道:“你要明白,覆巢之下無完卵!即便顧家沒有養你,但你始終都姓顧,不論什麼時候,都要記住自己是顧家的女兒。”
顧蓮知道祖父說得是實情,應道:“孫女明白。”
“都來,一人拿一張。”顧老太爺招呼兒子兒媳們上前,“三房的那份,暫且由老大媳婦保管。”然後看着大夫人,“按着我上面的分派,這幾日裡,你就把該交割的都交割了。”
大夫人是媳婦不是兒子,不敢多一句嘴,只能應道:“是。”
顧老太爺像是心願已了一般,猛地老去許多,一點一點的環視了一圈,看着神態各異的兒孫們,揮手道:“都散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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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蓮看着面前打開的首飾盒子,心情難以平復。
鴿子蛋一般大的紅寶石,鮮豔似血;純潔的沒有任何瑕疵的金剛鑽,在燈光的映照之下,折射出七彩炫目的光芒;綠得好似要流動一般的玻璃種翡翠,徐夫人給的那一對上品手鐲,在其面前亦失了光彩顏色。
——盒子不大,東西不多,但每一樣都價值連城。
祖父是想着萬一有一天徐家成事,要自己看在這些東西的份上,抵消他曾經威脅過自己的怨憤,以便真心實意的照拂顧家嗎?似乎想得太遠了。
現今自己是不得不嫁去徐家,至於徐家能走到哪一步,會不會哪一天,徐家突然就被滅了門,——這些都不是自己能選擇和抗拒的,只能在亂世中隨波逐流。
與憂心忡忡的女兒相比,四夫人則是高興異常。
原本想着長嫂主持中饋多年,將來公爹一去,想拿到婆婆的嫁妝,只怕要很是費一番周折,且還不能夠全部到手。
沒想到,公爹還活着就讓把家產給分了。
長嫂再厲害,也不敢在公爹眼皮子底下亂來,婆婆當年的那筆嫁妝,——除了“損耗”了幾個古董瓶子,其餘的全部都歸了四房。
這下好了,回頭兩個女兒的嫁妝也能辦得豐厚一些。
再留一部分,將來好給小兒子娶媳婦做聘禮用。
四夫人打得一手如意算盤,心裡美滋滋的,這幾日歡喜的睡覺都睡不着,半夜裡醒來,仍要暗自竊喜一番。
“咚——!咚——!咚……”
寂靜的深夜裡,清脆嘹亮的雲板聲忽地響起,一聲、一聲,又一聲,宣告顧家有人逝去!每次只響一聲,代表着去世的是顧家輩分最高的人。
四夫人猛然變了臉色,慌忙推醒丈夫,“老爺,老爺!快醒醒!”
“幹什麼……”四老爺迷迷糊糊的,不滿道:“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下一瞬,卻是被傳來的雲板聲嚇得怔住。
四夫人急急披上衣服,“快快快!”
四老爺愣了半晌,方纔回神,當即大哭道:“爹……!爹啊……”慌張跳下牀,隨手抓了一件衣服套上,腳步匆忙朝上房跑去。
——整個顧府都驚動了。
顧蓮亦在其中,趕忙讓春曉找了一身素淨的衣服,不敢再用釵環,隨便挽了一個髮髻,便領着李媽媽慌忙出門。
祖父死了!
大伯母膽子再大,也不可能更沒道理去毒害祖父!其他人更不會!那麼……,聯想起祖父前幾日突然分家,以及交待兒孫的那些話,……應該是自殺!
他是不願意再看見這個濁世?還是不願面對爲了保命,居然聯合起來給他下安眠藥的兒孫?所以生無可戀……,選擇了死。
顧蓮腦子亂亂的,腳下卻不敢有半分遲緩。
走到上房院子的門口,正好碰見迎面而來的二夫人和丹娘,二夫人急着進去,丹娘卻故意落後一步。
冷冰冰的看向這位小堂妹,低聲道:“都是你逼死了祖父!”
顧蓮眉頭一挑,眼下有許多事還待處理安排,沒工夫跟她拌嘴,更不願隨便擔了謀害的罪名,因而問道:“要是和徐家訂親的人是六姐姐,想來不會和我一樣,這般苟且偷生下去吧?”
丹娘冷哼,“我可不是你!”
“是麼?”顧蓮毫不客氣,譏諷道:“那麼我許配給了徐家,是賊子,是反逆,有這樣的姐妹,不是污了你的清名嗎?既然你是一個有骨氣的人,怎麼不去一頭碰死,豈不乾淨?!”
“你……!”丹娘被問得又氣又怒,漲紅了臉。
早在顧蓮進府之初,嬌蕊就盼着顧蓮能夠壓過丹娘一頭,好把杏娘丟掉的場子給找回來,今天這個願望總算實現了。
她正攙扶着杏娘匆匆趕來,剛巧看見這一幕。
九小姐橫眉冷對、目光凌厲,六小姐不知道吃了什麼癟,脹得面紅耳赤的,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一甩袖子進去了。
杏娘自然是站在胞妹這一邊的,上前問道:“是不是她欺負你了?你告訴我,回頭我去找她理論!”
“沒有。”顧蓮擡腳跨進門檻,淡淡道:“是我欺負她。”
目光在掃過丹娘和姐姐杏娘時,心中怦然一動。
祖父一死,孫女孫子都要爲其守孝一年。
那麼……,自己的和徐離的婚事就要往後順延。
回想起祖父最後對自己說的那一句,“即便是你不得不嫁去徐家,我也要看一看,他們家到底有幾分誠意和良心。”
——頓時恍然大悟。
這一年裡,徐家若是不幸落敗的話……,那麼自己還不是徐家婦,顧家便可以抽身出來,——至多不過再犧牲一個自己。
如果徐家逐漸壯大、打下根基,顧家能給徐家的好處越來越少,這個時侯……,就可以看出徐家是否有良心了。
盛夏夜晚,微微和煦的暖風迎面吹來。
顧蓮卻覺得渾身寒冷不已,自己好似踏在薄薄的冰層上面,下一瞬,很可能就會掉進冰窟窿裡,萬劫不復!
作者有話要說:懶得分開,這字數和內容跟雙更一樣一樣的吧~~~
一口氣寫完,決定獎勵自己去吃一碗牛肉熱乾麪,嗯嗯,再加一個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