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日,霜降前第三天,陰冷,北風。
正值週一,上午十點左右,街上行人較少,就連汽車都見不到幾輛,大多數行人都立起了衣領,緊緊抓着領口匆匆往前走着,選擇步行,表明他們的目的地不會太遠,但這樣的天氣卻會給人予路途變長的感覺,似乎怎麼走也走不到。
在一條僻靜的小路邊,卻有幾個看起來相互認識的年輕人,或蹲或站,都抽着煙、縮着脖子,都是些四個“有閒”級別的人物,他們嘻笑打鬧打,你踢我的屁股,我拍你後腦勺,但目光卻始終都注視着街對面的兩羣人,有些興奮的嘀咕着:“要打了、要打了……”
街對着有四十多人,都穿着奇怪的少數民族服裝,一羣十多人穿着黑色的長杉,頭戴高高聳立的圓筒型帽子,上寬下窄,最上方微微收口,看起來很像水缸,兩頭都有開口,下面的扣在腦袋上,上面的不知道用來裝什麼,這羣人中有一個紅衣紅褲紅鞋的小姑娘和一個普通都市青年打扮的年輕人混在其中。
另一羣人有三十多個,同樣是長衫,有深藍色或深灰色,長衫樣式和另外一羣人很像,他們也戴着帽子,只不過扁得多,像是反戴在頭上的斗笠,只是少了那個尖角,看上去很像鍋蓋或盤子,這羣人最前方的是一個十分強壯、皮膚黝黑的壯漢,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看起來不像是患了眼疾,應該是他特有的挑釁方式吧。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兩隻手緊緊握握的在一起,看起來很不協調,二人身後,滇苗蠱門和湘西蠱門的人都在微笑,都對自己這邊的人信心十足。
長得極壯的青年名叫黑砫,湘西蠱門中力氣最大的一人,地位相當於滇苗蠱門裡的大哞,不過比大哞還要壯上幾分。實力也不算差,地級中期,蠱門本就不以古武見長,因此這個年紀練到這個級別已經算很不錯了。
黑砫在用力,最開始只是小臂上的肌肉鼓起來,本以爲只用握力就可以輕輕容易就捏碎這個冒牌天蠱尊的手骨,沒想到對方的手硬得像鐵鑄一般,就連手背上的肉都沒有陷下去半分。
接着上臂的肌肉也鼓起來了,這是用上了整條手臂的力量,可對方仍是一臉輕鬆的樣子。像是在回味剛纔早餐的味道。似乎還用舌頭舔了舔牙齒。
黑砫的牙齒咬了起來。這次是用上了內力,力量頓時增加了十倍不止,如此巨力,就算牛脛骨都能捏斷。鐵手都能捏變形,於燁的手卻依舊無好無損。
黑砫顫抖起來,最先是小臂、上臂,接着是肩、脖子,最後是整個頭顱,臉頰上的肉涌起陣陣波浪,這還是在他咬緊牙齒的情況下。
力已經發揮到了極致,卻無法撼動於燁半分。
“咯!”一聲輕響突然從黑砫嘴裡傳出來,在他聽來卻如炸雷一般。卻是一顆臼齒因爲太過用力,咬出了裂縫。
“到我了吧?下次記住了,見到老人,要懂得尊敬。”於燁淡淡的說完,只做了一個動作——將大拇指往下壓了壓。
沒有咬牙。沒有顫抖,就連手臂上的肌肉都沒有鼓起來,僅用了一個拇指下壓的動作,就讓黑砫殺豬般的叫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隻通體紅色,長着長毛的蜘蛛突然從墨砫的袖子裡鑽出來,這是一隻捕鳥蛛,有成年人的手巴掌那麼大,一口咬在了於燁的虎口上。
湘西蠱門三十多人都同時驚叫起來,裘長老一把將捕鳥蛛掃開,看到於燁的虎口上多了兩個小小的紅點。
直到黑砫已經痛得翻起白眼,嘴角流涎,掌骨出現了裂痕,於燁這纔將手縮回來,看着裘長老輕聲問道:“我和他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黑砫“撲通”一下坐在地上,握着右手手腕慘叫,街對面的幾個有閒青年高聲起鬨起來。
“當然沒有,沒有……”裘長老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裡拿出一顆黑色的藥丸遞給於燁:“這是解毒藥,你趕快吃下,晚了就來不及了。”
卻見於燁搖了搖頭:“這點小毒對我來說就跟喝了口啤酒差不多,過會撒泡尿就出來了,我就想知道你準備處理這件事?”
旁邊的紅杉立即用稚嫩的聲音笑着說道:“驅蠱傷同門,三刀六洞;驅蠱殺同門,萬蠱噬體。”
裘長老看了一眼旁邊已經痛得坐在地上的黑砫,又看了看於燁,突然計上心來:“你如何證明你是蠱門中人?明明只是個功力深厚的隱門中人,咱們蠱門可沒有規矩傷到隱門中人要如何,真傷到了,大家應該拍手叫好!”
佘長老立即氣急敗壞的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天蠱尊,你居然敢說他不是蠱門……”
於燁擡手製止了佘長老,緩緩對裘長老說道:“這樣好了,我也不要他三刀六洞什麼的,咱們就不管規矩,他用他的蠱咬了我一口,我就用我的蠱咬他一口,這樣就算兩清了,如何?”
“這……你……”裘長老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如果於燁真拿出了蠱,那他就必定是隱門中人,這是最確鑿的證據。
“我也不想用最厲害的蠱物,就用這隻小蟲子吧。”於燁說着張開右手,剛從玄蠱牌裡爬出來的青腰蠱飛到了他的掌心。
裘長老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得和剛纔的黑砫差不多大,他此時的心情和當初的蘇瓊差不多,而他的見解又比蘇瓊要深得多,先伸掌,再飛蟲……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精確控蠱嗎?一隻鳥、一隻獸可以通過訓練完成這樣的動作,可一隻蟲子,就算真能訓練,不等練出來就死了。
“要不,你來讓它咬一口好了,我小氣得很,被咬了自然是要報復的,放心,我絕不殺人,被咬的人最多以後不能再習武而已。”於燁慢條斯理的說着。青腰蠱伏在他的手掌心,等待命令。
這時旁邊的紅杉突然拍着手笑起來:“哈,讓它咬你吧,你是玉皇大帝,一定不怕的,就算不能習武,你也有仙法。”
滇苗蠱門的人都跟着笑了起來。
裘長老的臉色陰晴不定,回想起自己的話,又想起佘長老對待於燁的態度,莫非……這個年輕人真是天蠱尊?
湘西蠱門也有拜天蠱尊的規矩。但觀念沒有滇苗蠱門這麼強。況且數千年沒有出現過的天蠱尊。哪能那麼容易就找到,可裘長老和佘長老明爭暗鬥數十年,很清楚佘長老是個精明的人,沒可能認錯的。
這時從街對面走過來一箇中年人。同樣是深色長袍,只不過身後多了件黑布披風,也戴着帽子,直筒型,比湘西蠱門的高一些,比滇苗蠱門的矮一些,看起來像是農家樂裡常見的草墩。
這人顯然是桂苗蠱門派來接人的弟子了,走過來後先是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地上的黑砫,又分別對佘長老和裘長老行了禮。說道:“抱歉,來晚了點,各位這是……?”
於燁早就看見他了,在街對面的巷子裡躲了老半天,大概是存着讓滇苗蠱門和湘西蠱門打起來。桂苗蠱門好收漁翁之利的想法,可眼看兩邊不像是要打起來的樣子,只好出來做和事佬。
紅杉唧唧咯咯把事說了一遍,倒也沒偏袒於燁,因此湘西蠱門也沒人反駁,在聽到於燁就是天蠱尊時,這人明顯吃了一驚,但不像裘長老那樣很沒禮貌的打量,只是躬身行禮,顯然也不大相信。
於燁衝他點了點頭,向裘長老說道:“你如果不願意讓他被咬,或自己也不願意被咬,只需要答應我兩件事就行,做到了,今天這事我就當作沒發生過。”
“什麼事,你說。”裘長老立即問道。
“第一,讓他向佘長老道歉。”於燁指着黑砫說道。
“這個自然,回去後一定好好管教。”裘長老立即就答應了。
“第二,把你們湘西趕屍的方法教給我,我知道你們是用蠱來控屍的,給我具體的方法就行。”醞釀了這麼半天,於燁終於說出了他的最終目的。
黑砫袖子裡的捕鳥蛛他早就看到了,先前是故意讓捕鳥蛛咬他的,黑砫使那麼大的力量都沒能傷到他的手,捕鳥珠的牙再尖,也絕不可能將他咬出血來,至於蜘蛛的毒就更不用說了,根本沒能注射到手中,完全被真氣擋住了,就算真注射了毒液,他也可以輕輕鬆鬆的驅走。
剛纔的事,是爲了得到控屍方法而設計的苦肉計。
自從董正平說出了湘西蠱門有趕屍的本領之後,於燁就非常好奇,很希望能得到控屍的方法,湘西蠱門要用鈴當驅屍,實際上是在爲附着在屍體上的蠱物指引方向,他則完全不需要,既然能精確控蠱,他就可以精確控屍。
“沒問題,我馬上寫給你。”裘長老答應得很快,立即就向門下弟子要來了一支筆和一本筆記本,刷刷寫了起來。
他這麼幹脆,於燁反而楞住了:“你不會寫個假的給我吧?”
裘長老不滿的看了於燁一眼:“放心,我裘某人向來說一不二,湘蠱千百年來一直都是用的這個方法,若你真是天蠱尊的話,一定能按照這樣的方法試成功。”
“好吧。”於燁看了一眼佘長老,見佘長老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放心下來。
裘長老大概寫了十分鐘左右,將那張紙撕下來遞給於燁:“趕屍之法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難的是養出合適的蠱來,並訓練出聽鈴音做動作的能力,這就可以趕屍了,你可以隨便指一個排在後面、沒有看到我書寫的弟子出來,當場將我寫的這篇東西背出來,絕不會錯亂一個字!”
於燁看了一遍紙上的內容,點了點頭,將紙收到了蠅腹蠱裡。
趕屍的方法很簡單,總共只有兩步。
第一步:找一隻細足、長身的蟲類養成蠱以竹節蟲爲佳,強化足部,讓六隻步足變得如鋼針一般尖、硬,訓練出聽鈴音動足尖的能力。
第二步:找到需要驅趕的屍體,解除屍僵,讓蠱蟲的六隻腳從縫隙刺入脊椎骨,分別刺在不同的位置,部位找得越準,屍體能動的部位就越多,再以鈴聲讓蠱蟲動足尖,刺激神經,便能讓屍體的關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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