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在這樣一個哈爾濱,徐饒此刻的心情已經變的無比的平靜,但等徐饒想到昨晚那個女人的時候,那本來波瀾不驚的心,猛然的撼動了幾分,像是瞬間被抽走了身上全部的力氣一般,在原地沉默良久良久,徐饒努力想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不過嘗試了良久還是無果,正好路過一個小廣場,幾個大爺大媽正在廣場中央鬥着舞,其樂融融的樣子。
徐饒在廣場中的小石凳上坐下,附近一桌是下着下棋的兩個老人,這與世無爭的世界就像是這座車水馬龍之中的淨土一般,徐饒支撐起下巴,或許此刻身穿西裝的徐饒就像是這座城市大多的上班族一般,同樣是在苦惱着,只不過雙方屬於一個不會觸摸在一起的世界。
一個煙盒放到了徐饒眼前的石桌上,十塊的紅塔山經典100,徐饒一眼就認出了這煙,因爲這是曾經徐饒上班時的口糧。
不過更引徐饒注意的,是一雙手,一雙像是女人手的男人手,潔白的連小指上的翡翠戒指都是那麼的多餘,順着這手往上看過去,是一個戴着金色透明鏡框的男人,這是一個頭發雖然梳着一絲不苟,但已經有了斑斑白髮的男人,但是單看這個男人那一張沒有一絲滄桑的臉面,徐饒還真猜不出這個男人的年齡。
這個男人也像是徐饒打量自己一般打量着徐饒,兩人就這樣看着,互相都沒有開口說着任何。
雖然這個身穿黑色風衣白色襯衫的男人給人一種強烈溫文爾雅的感覺,但是在這個男人身上,徐饒能夠嗅到一絲不尋常,徐饒的這一股嗅覺,是那座無名大山所給的,因爲在這個男人身上,徐饒能夠看到一絲不羈的野性,就像是山中的狼,永遠都不會被馴服。
“抽不抽菸?”男人說着,聲音正如同他的外表一般的溫柔。
徐饒搖了搖頭。
男人也不客套,自顧自的點燃石桌上的紅塔山,很老煙槍的抽着,又讓兩人陷入了沉默。
這似乎是一場耐性的較量,在廣場舞的伴奏中,男人連連抽了三根菸,正當這個男人慾要抽出第四根的時候,徐饒終有忍不住開口道:“我認識你嗎?”
叼起煙的男人停止了打火的動作,微笑道:“你或許不認識,但我認識你,徐饒,洪擎蒼的大徒弟。”
雖然這個男人笑起來格外的有魅力,但是徐饒的表情卻慢慢警惕起來,像是一隻慢慢武裝起來的刺蝟一般,或許這個男人可以提起很多東西,但是當這個男人提起洪擎蒼這個名字的時候,徐饒就知道,這一切的性質都改變了。
看着警惕性無比強的徐饒,男人再次笑了笑,不慌不忙的點燃這一根菸道:“說白了,我現在應該是你師傅的死對頭,程家的亡,是我安排的,對付你,也是我安排的,但是我沒想到,這一次小小的試探,引來蟈蟈蛐蛐已經足夠我出乎預料,竟然還驚來了洪擎蒼,只能說着意外驚喜來的有點太不是時候。”
徐饒的表情已經從警惕慢慢變成如臨大敵,桌下的手慢慢的攥緊,面對着這個背後的主使者,徐饒心中沒有怒火是假的,但是儘管如此,徐饒又很清楚很清楚的明白,眼前這個男人,不是他能夠招惹的,又或者是現在的他還無法對抗的,因爲能夠作爲洪擎蒼的死對頭,那麼這個男人所處於的高度,已經是現在的徐饒無法想象的。
看着這個滿臉掛滿火氣卻極力壓制的徐饒,這個男人笑了,伸出那隻白白淨淨的手道:“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季長春,你可以叫我季叔,當然相信你也不會叫。”
看着空中那一隻手,徐饒或許遲疑了一秒,但還是握了上去。
一秒
兩秒
三秒
徐饒感覺時間變的無比的緩慢,這短短的三秒,就如同過了一天一般,雖然這個名爲季長春的男人並沒有那高高在上的架子,但是在徐饒看來,這個季長春身上那一股無形中的威壓足夠讓普通人喘不過來氣來。
季長春率先鬆開了空中的手,微笑道:“我很好奇,以洪擎蒼的性格,怎麼會收你這個徒弟,而且還會如同大動干戈,要可知道,這哈爾濱想要要他項上人頭的人,一雙手可數不過來,而且還是那種狠角色,即便是對我來說,這個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但是這不是我來哈爾濱的主要目的,所以你放心,我不會衝你下手,也不會衝洪擎蒼下手。”
雖然季長春這樣說着,徐饒仍然沒有放下對這個深不見底男人的防備,腰隨着時間慢慢的彎曲下來,就像是在面對着那座無名大山中的黑瞎子,東北虎。
“我又不會是那小興安嶺的黑瞎子東北虎,也不用這麼瞧着我吧。”季長春說着。
“你來找我,來做什麼事。”徐饒說着,似乎沒有打算跟這個季長春打太極拳的意思。
季長春看着這個不會卸下防備的年輕人,總覺得這個看似平淡無奇的男人,在骨子裡,跟那個洪擎蒼有幾分相似之處,至於有那幾分相似之處,季長春還真說不清楚,再一次笑了笑道:“我只不過想要看看能夠讓洪擎蒼冒出這麼大風險的年輕人,到底長什麼模樣,是不是如同傳言一般的三頭六臂,還是東北三省新一代中領頭羊該有的派頭。”
“那麼我讓你失望了。”徐饒說着,其實在這個男人開口說出是洪擎蒼死對頭的時候,徐饒就很清楚這個男人不是爲了動他而來的,因爲如果這個男人打算真打算對他出手,他就不可能跟這個男人磨磨蹭蹭這久了。
看着滿臉自嘲的徐饒,這個男人反而擺了擺手道:“我可不這麼認爲,說不上失望,不過也沒有給我太大的驚豔,但是倒是符合洪擎蒼的個性。”
“如果我說我沒有任何背景,你信不信?”徐饒這樣說着。
“換做旁人或許不會信,但是我信,打心眼裡信。”男人無比誠懇的說着。
徐饒有些不知所然,他突然發現自己有那麼一絲的敬畏眼前這個男人。
季長春正如看透了徐饒的心思,起身道:“今天就說道這裡,如果有那一天來瀋陽,大可以來找我,那時候我陪你談到天亮都可以。”
這一次,徐饒沒有搖頭,同樣沒有點頭。
就這樣,季長春走了,這個悄悄而來的男人,就這樣悄悄而走,只留下這一個讓徐饒無比敬畏的名爲。
離開這清靜小廣場的季長春,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奔馳商務,一上車,那本來和善無比的季長春在上了車後,表情瞬間變成了陰沉不定。
開車的是個表情冷峻的男人,俯身問道:“季爺,人見到了?”
季長春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在深深考慮着什麼,沒有直接讓男人直接開車離開。
“怎麼樣?”男人看着表情不太好的季長春說着。
“人還說的過去,雖然不多麼的驚豔,但是在這個年輕人身上,我沒有看到現在年輕人身上所有的臭毛病,且不說他有沒有成大事的能力,但至少那最初的基石,已經具備了。”季長春說着。
“季爺,要不要我做掉那小子?”男人小聲說着。
“做掉他,就不能顯現出他現在的價值了,我現在在想,要不要玩一出挾天子以令諸侯,恰好可以利用洪擎蒼對他的看重,這是一個難得讓洪擎蒼留下一些什麼的機會。”季長春考慮着,表情慢慢沉了下去。
“那我現在去把他綁了。”男人利索的說着。
季長春再次轉過頭,看向那小小的廣場,最終還是吐出一口氣,像是鬆了一口心中的東西,指了指前路道:“這一次就算了,但下一次,就不會心慈手軟了。”
男人點了點頭,發動車子,就這樣離開。
“徐饒,這一次放過你,我希望是好事。”季長春喃喃自語的說着。
仍然坐在小廣場的徐饒也默默起來,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浸溼,因爲在最後,徐饒的的確確在季長春身上感覺到一絲可以稱之爲殺意的東西,也就是那麼一絲的殺意,讓徐饒浸溼了整個襯衫。
離開小廣場,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一天就是這麼過去,這徐饒稱之爲得過且過的一天,讓徐饒充滿了負罪感,小跑回逍遙茶館的方向,徐饒發現自己心已經漸漸變的平靜了下來,或許是因爲見到了季長春這個大到不能再大的人物,徐饒才默默覺得,自己那煩惱,到底是多麼多麼的渺小。
一座荒山,一個光着膀子的年輕人,還有一個打着瞌睡的老頭,形成一個說不上詩情畫意,但怎麼也算的上世態炎涼的場景。
“狍子,你真打算走?我這個老東西的東西,還沒有被你啃光。”老人打完瞌睡,衝一直滿身大汗舉着木墩子的年輕人說着。
年輕人放下有些巨大的木墩子,表情冰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