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城區的一間常年無人住的小出租屋,但是饒是這摳門到極點的老闆都沒有輕易把這房間出租給別人,其中會有什麼故事,估摸着也沒有幾個人願意細細揣摩。
已經到了凌晨,這個一副老北京人模樣的老闆正在前臺打着瞌睡,到了這個點,也基本沒有什麼客人。
一個男人風塵僕僕的進入了這家小旅館,正支撐的下巴的老闆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男人,年齡乍一看在二十歲左右,但是在那張格外滄桑而且不是成器的臉上,這老闆能看到一些三十歲男人該有的味道,這個男人不高,同樣也不算魁梧,一身宛如隔了幾個時代的打扮。
“開房?”老闆提不起精神說着,雖然眼前這個男人不像是善茬,但是這個地地道道的北京人骨子裡還是有着那一股傲勁。
男人微微點了點頭道:“208。”
“208今天有人了,其他的倒是還有。”老闆再次審視起這個男人,臉色已經慢慢認真起來。
“黑叔讓我來住在這裡。”狍子說着。
“真的是黑叔安排的?”這個老闆已經徹底清醒,對一個斗升小民來說,黑叔那一類人物,可是絕對不能夠招惹的存在。
“我不想跟你在這裡耗費時間。”狍子聲音慢慢變的冰冷,眼神就這樣直勾勾的盯着這個並沒有什麼定力的小老闆。
小老闆看着狍子那無比恐怖的表情,直接嚇傻了,顫抖的摸出208的鑰匙,然後小心的放到了狍子身前的桌子上,聲音顫抖的說道:“爺,我就是這裡的小老闆,關於黑叔的事,我一件都不知道。”
狍子冷冷的拿過鑰匙,並沒有理會這個小人物的念念碎,然後死死盯着小老闆道:“如果有人打擾我,或者你對我耍什麼花招,我不管你是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你都會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試一試。”
“爺,你就算是再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小老闆擦着額頭上的冷汗,感覺這個男人要比黑叔常常領在身旁那個黃毛身上的氣勢還要恐怖。
狍子踏上二樓,他一定也不懷疑這個小老闆會耍什麼心思,因爲能夠讓這個小老闆耍心思的人,早已經死了。
打開208的房門,反鎖後纔打開這房間的燈泡,簡陋無比的小旅館僅僅唯有兩張牀跟一個小電視,至於這個電視能不能看也是個問題,頂多只能算事一個擺設。
狍子打開靠牆一側牀下的小櫃子,小櫃子下放着一本厚厚的檔案袋,狍子拿起這已有不少灰塵的檔案袋,有些迫不及待的打開,然後是一堆一堆寫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紙,其中摻雜着一些有些模糊的偷拍照片,這可以說是黑叔半輩子的心血,也是整個方十街,乃至西城區所有的情報網的精髓,狍子如飢似渴的找尋的一個名字。
每一個大人物,黑叔就會特例的訂一個小冊,五花八門,甚至連這個大人物的身高體重乃至是不是左撇子都記錄的清清楚楚,像是全透明的羅列出來了一切,這讓狍子都有點佩服這黑叔的手段。
終於,狍子在這一片凌亂之中,找到了白九城的小冊子,狍子坐在牀上開始慢慢看起這不算厚唯有寥寥七八張A4紙的小冊子,一看就入了進去,一夜就這樣過去。
最終最終,狍子把這本無比珍貴的情報網,再一次物歸原處,卻帶走了白九城的那一本小冊,然後再一次緊鎖這個房間。
小老闆仍然坐在前臺,看狍子下了樓,這個年近四十的男人趕忙起身,一副恭恭敬敬的態度,媚笑道:“爺,要不要吃點早飯,我這就買去。”
狍子擺了擺手,制止這個搖着尾巴的小老闆,既然得到了自己想到的,狍子的表情也不如起初的那般的陰沉,不過還是冷冰冰的說道:“除了我以外,不要讓任何人進這個房間。”
“我明白我明白。”小老闆連連點頭哈腰的說着。
“做好現在你該做的,事成之後,我會給你好處。”拋出這麼一句,狍子就這樣匆匆離開,留下這個小老闆傻傻的站在原地,一直到狍子走後良久,這個小老闆才憤憤的罵了幾句,剛罵完,就膽小的看着周圍,似乎對狍子的畏懼,僅僅是一個眼神,就入了骨子。
狍子並不相信這個小老闆,卻有不得不說如此,又或者說這一座城市之中,並沒有什麼是值得他相信的,他現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賭,進一步是萬丈懸崖,退一步是刀山火海,這個世界之中,又是誰會有選擇的呢?
太陽雨健身房,王虎大汗淋漓的拼命的臥推,僅僅穿着一個黑色的兩根筋,而凸顯的王虎的身材異常的彪悍,因爲半年前那一檔子事,王虎早已經不是撲克酒吧的保安隊長,這半年被白九城降級處理,變成了一個打手,本來跟在他屁股那一幫狐朋狗友們就如同牆頭草一般直接離開了自己的陣線,這讓王虎很是無奈,甚至是那個跟着他進城的表弟小張四,都直接拋開他跟了最近白九城身邊的大紅人,這讓王虎想一想就氣打不一處來。
所以王虎這半年把所以的怨氣都放在了這個健身房裡,每日每夜的鍛鍊,僅僅是爲了一個出頭之日,哪怕是到了晚上十一二點這個小健身房空無一人的時候,王虎都會沉浸在這裡。
昨晚二十個臥推,王虎慢慢起身,看着鏡中自己那越來越有模有樣的身體,這個小學沒畢業就開始在社會上廝混的男人,或許也終於明白蒼天不負有心人這一說。
欣賞一陣子自己的身體,王虎又開始做起俯臥撐,突然感覺背後一陣涼意,一個玻璃條帶着破風聲直接砸了下來,反應能力極其強的王虎連連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躲過這要人命的一擊,要不是王虎的躲的及時,這實心的玻璃條要是砸在他的頭上,即便是他把自己練成一個鐵塊,也會死的很慘。
這個剛剛出手的男人似乎不願打算讓王虎站起來,繼續抄着這已經有了裂縫的玻璃條衝了上去。
王虎雖然狼狽,但仍然在地上翻滾着,因爲王虎很清楚,能夠下手這樣悄無聲音的人,是不會這麼輕易讓他站起來的。
就這樣,一個人在地上滾,一個人拎着玻璃條追趕,似乎把這一場生死遊戲變成了一場黑色幽默。
終於王虎滾到了牆角,已經沒有了退路,王虎硬着頭皮一個鯉魚打挺,然後死死扛下這迎面而來的玻璃條,玻璃條在王虎的手臂上粉碎,王虎大喝一聲,直接一腳把這個男人給踹了出去,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站數雖然看似愚蠢,但對王虎來說,總比被這個傢伙追着打好。
兩人終於拉開了一段距離,王虎也終於看到了眼前這個傢伙的相貌。
“是你。”王虎慢慢攥緊拳頭說着,被玻璃條打中的右胳膊已經開始順着手指一滴一滴落下鮮血。
狍子雖然得逞,但還是被王虎硬生生給踹了一腳,正揉着肚子冷聲道:“別來無恙。”
王虎看着狍子,放在半年前,狍子這類小人物,王虎還真看不在眼裡,但是僅僅是半年未見,王虎在這個虎視眈眈瞅着自己的狍子身上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到底是什麼,在半年之間讓這個狍子脫胎換骨,這是此刻王虎最好奇的。
“能夠留住這條命,就老老實實滾出去北京不好嗎,非得回來送死,你以爲你真能夠跟白九城對抗?”王虎嘲弄着,慢慢逼近狍子,或許這半年讓這個年輕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終歸狗還是狗,狼還是狼,對付狍子,王虎還是有着絕對的自信。
狍子的臉上慢慢出現一股笑容,那一張臉笑起來是格外的醜陋,或許這應該是全世界最不適合笑的人,但也絕對不是適合哭的人。
狍子猛的往前踏了上去,王虎大喝一聲迎了上去,這是一場懸殊的較量,或許任誰看,前者都永遠絕對的勝算,但是這個世界上最會有讓人大跌眼鏡的事情,不管這事情到底符不符合邏輯,抽象不抽象。
總得有人用盡一生把那個傾斜的天平慢慢扶平,絕境造就的一個又一個的英雄,全都如此。
半個小時過後,滿是身是血的王虎倒了,或許這個男人到底都不會明白,眼前這個不中看的狍子身上,到底從哪裡來的這一股力量。
狍子搖搖欲墜的站着,似乎每呼出去一口氣都是煎熬,身上的血跡不光光是王虎的,最多的是他的,狍子慢慢靠向牆,在潔白的牆壁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印,狍子掏出一盒因爲剛剛激烈的打鬥已經皺巴巴不成樣子的煙,用另外一隻手掰開自己那僅僅握住匕首的手,然後有些艱難的點燃一根菸,深深吸了一口,卻吐出一口血水出來。
默默抽完這一根菸,狍子用盡全力起身,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首,嘴裡不停喃喃着,這一場有些歇斯底里的復仇,似乎纔剛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