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叔傻了,徹徹底底的傻了,他在這個江湖中廝混了二十多年,但是從未見到一個這樣的傢伙,即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都清楚有些東西,是完全不能觸碰的,但是眼前這個傢伙,似乎連一個傻子都不如。
雖然心中這樣想着,但是等春叔再次審視起徐饒的眼神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心中毫無動搖的信念有些微微的動搖了,正因爲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所以一切還是不能預料對嗎?春叔在心中自己告訴着自己。
也許,這就是這個看似醜陋的世界的魅力吧。
“現在你只有相信我,不是嗎?”徐饒突然看向天空,身上早已經沒有了那萬夫莫開的氣勢,又或者他自始至終都沒有那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不過那看向天空的眼神,卻流露出一絲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
春叔彷彿被雷劈了一般現在原地,就在這個一刻,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沒有什麼新民,沒有什麼北京,沒有什麼西城區,更沒有什麼三大家族,他只是看到了一個傷痕累累的靈魂罷了,這個靈魂,曾經也屬於他。
“我相信你,沒有因爲沒有選擇的相信,小兄弟,你信嗎?”春叔有些真情流露的說道。
“我怎麼不信?我爲什麼不相信?”徐饒喃喃着,片刻後笑道:“還說我是一個瘋子,在我看來你更像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明明知道我要與常家作對,還能夠說出這種話來。”
春叔也跟着笑了起來,似乎一點也不清楚他即將要面對什麼,但是他是真的不清楚?
“被這麼這個大千世界洗禮上二十年,有幾個不是瘋魔?”春叔說着,看似只是一個小人物的無病**,實則如此,這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就挑明瞭講,我要這個婚結不成,你能不能生出法子?”徐饒把眼神從天空上移開,開始看向春叔,他知道這類人或許不值得任何人相信,但是徐饒更願意跟這種人接觸,沒有爲什麼,也不因爲什麼。
“辦法總比困難多,給我一點時間。”春叔說着,也許是一直站着累了,慢慢蹲下屌絲一根菸,有些狼吞虎嚥的吸着,一口氣都不願意落下。
“你要知道,給我,給你的時間並不多了。”徐饒有幾分無力的說道,畢竟他們要面對的東西,是一個巨大龐然大物,想要一時在這個堅不可摧的東西上找到破綻,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畢竟春叔跟他充其量也只是在社會上最底層摸翻滾爬的小人物罷了。
“我明白,給我一天時間,一天之後你再來這裡見我。”春叔大口吸着臉,表情隨着這煙霧變的有些模糊。
“好,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徐饒說道。
“說。”
“如果這兩天有人找向你,向你打聽關於馬洪剛金老六的事情,試探到對方要問些什麼的時候,打這個電話告訴我。”徐饒報出一串號碼,黑叔消失後,春叔是這一片最大的天底線,對於在北京算是外來人的金老六跟馬洪剛肯定會找向春叔,如果他能夠讓春叔的嘴說出最有利於他的事情,完全就能掌握好這一場戰爭。
春叔微微愣了一秒,有些摸不清徐饒到底是什麼套路,這顯然是幹他這一行的大忌,這無疑是讓他自斷後路,但是春叔更疑惑着的,是這與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有着怎樣的關係。
看春叔疑惑的模樣,徐饒解釋道:“我有一個讓馬洪剛不得不死的理由,他現在也是衆矢之至罷了,我只需要借你添一把火罷了,這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絕對不會少了你的利益。”
“我明白了。”春叔咬了咬牙答應了下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會如此的義無反顧,就好似眼前這個傢伙真的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一般。
“把那個新民哥的座標報給我,今天我就會給你一個答覆。”徐饒轉身說道,離開的背影是那麼那麼的灑脫。
春叔想不到徐饒竟然能夠痛快到這個地步,叫住徐饒說道:“你真的這麼相信我?”
“你又爲什麼如此相信我?”徐饒頭也不回的答道,也許春叔並不能徹底改變他現在的尷尬局面,但是至少能讓徐饒安心幾分,因爲他很清楚,春叔這種人可以做出來最醜惡的事情,但是現在卻是他最信任的人,因爲春叔是一個無路可走的傢伙,他能夠看的出來。
如果說真有一點其他的東西的話,那麼就是一絲惺惺相惜。
徐饒走後良久,拿着行李的春叔仍然站在原地,似乎在猶豫者什麼,大門敞開着,徐饒並沒有關門,就好似給春叔留下一個很沉重很沉重的選擇,只要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這一刻肯定會選擇離開,因爲他完全沒有必要進行這麼一場豪賭,只要他帶着剩下的錢離開北京,在一個隨隨便便的二三線城市落腳,也夠他無憂無慮的瀟灑一陣子了。
但是此刻,這個所謂的聰明人,竟然一時無法向前,他不知道該怎麼走,又或者心中有着一種無比強烈的東西,正壓抑着他,讓他無法向前走出一步。
春叔在心中不斷問着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猶豫不前了,但是並沒有什麼答案。
“草!”春叔罵出一句,把一個座標發給那個他記下來的號碼,關上門,帶着行李回到屋中。
在門口的徐饒收到了一條短信,短信上是一個洗浴中心的地址,備註了幾個字,看着這麼幾個字,徐饒的嘴角微微揚起,大步離開這混亂地帶。
在巷口攔下一輛出租車,徐饒把地址報給開車師傅,師傅聽到地址後,邪邪的笑道:“小兄弟,這天都還沒黑就想了?”
徐饒無奈的點了點頭,有些無可奈何。
開車師傅一副男人都懂得的笑容,或許是因爲徐饒的實誠,這一次並沒有繞路,生怕徐饒憋壞了一般,一路油門一直轟到最大。
徐饒看着車窗外漸變的風景,表情一直平靜着,雖然司機師傅一直說個滔滔不絕,徐饒一直強顏歡笑着,如果這個開車師傅徐饒要去面對什麼的話,不知道此刻到底會有什麼所想。
車在一家不算大的洗浴中心停下,徐饒結賬的時候師傅仍然對徐饒邪笑着,或許因爲看徐饒一副屌絲的打扮,沒有狠心宰徐饒一筆,僅僅收了友情價,也許從徐饒身上,他也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目送這有些故事的司機師傅離開,徐饒在還沒有營業的洗浴中心門口打量一陣子,門口守着兩個凶神惡煞的漢子,如果換做從前,徐饒估摸着連跟着兩人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但是現在這兩個漢子直接被徐饒忽略。
春叔多多少少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夠把春叔逼到這個地步的男人,這個新民哥肯定不是一個善茬,這家洗浴中心傻子都能夠看出來跟黑色沾上點邊,但是還能夠做成老招牌,這足以證明這個新民哥的實力。
而此刻徐饒所想着,到底能夠利用什麼,讓這個新民哥閉上嘴縮回去手,如果對上王富貴這一類商人,他完全可以利用暴力手段來威懾,但是面對這個純黑出身的新民哥,徐饒多多少少有些棘手,他雖然能打,但是這種人呼來百八十號人還是有的。
一直等到夜降下來,洗浴中心也開始有進進出出各種各樣的人,徐饒還在門口等待着。
一輛黑色的福特野馬停在了洗浴中心一個很顯眼的停車位,一個一襲黑色男人下了車。
嘴裡叼着根菸,戴着大墨鏡,長長的背頭,還扎一個辮子,這個挺雷人的髮型放在這個身材修長的男人身上,卻並沒有什麼違和感,也許是因爲顏值的原因,而凸顯的這個男人格外的有氣質。
看着門口兩個一直凶神惡煞的漢子露出和善的笑容,徐饒知道,正主來了。
出於徐饒預料的是,這個新民哥看起來只有二十八九歲,比他想象的年輕的多,但是徐饒卻皺了皺眉頭,如果是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他完全可以讓這個新民哥知難而退,但是偏偏是個在最猖狂年紀的傢伙。但是事到如今,縱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該踏下去的,也得踏下去。
徐饒縮了縮脖子,走向洗浴中心的入口。
兩個漢子瞥了眼不起眼的徐饒,直接跳了過去,在他們看來即便是徐饒是一個扛着獵槍的歹徒,都毫無殺傷力,因爲這個縮着脖子的傢伙,僅僅是一個斗升小民罷了。
一進入這個洗浴中心,迎面的暖風,放佛就可以讓人嗅到濃濃的糜爛味道,來來回回穿着浴袍各懷目的的男人,一個個袒胸露乳的女人,這似乎是大多人的聖地,但是在徐饒看來,這似乎是一片片的醜惡,但是這一份醜惡,又是必須所存在的,即便是這一家消失了,也總會另一家轟然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