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一家小衚衕前停下,一路不住嘴的出租車師傅也終於閉上了嘴,老氣橫 秋的嘟囔了幾句,遞給徐饒一根黃鶴樓,就這樣風風火火的離開,就如同拋下了什麼包裹一般。
徐饒接過這根菸,卻沒有抽,僅僅是看着這個被生活壓抑的面目可憎的小人物這樣離開。
走向這幽幽長長的衚衕,很難想象在這個地方,會有什麼所謂的生意。
一直走了大約有五十米,徐饒纔看到這有些老舊的逍遙茶館的招牌,一家不算大的小店,看樣子有上下兩層,兩道已經發黃的玻璃門,門前曾經所貼的開業大吉已經脫落的不成樣子,一眼看上去,實在不會讓人有進來喝茶的心思。
徐饒小心翼翼推開這已經發出異響的門,僅僅只有幾十平方的店鋪比起外面殘損的模樣,裝飾還算簡潔,至少地面還算乾乾淨淨,拜訪的茶具跟茶葉也是那麼的一絲不忍,一個戴着黑框眼鏡身穿黑衣的女人坐在收銀臺,僅僅是擡頭看了眼徐 饒,表情冰冷道:“現在不營業。”說完就繼續低下了頭。
徐饒看着這個不像是常人那般看見自己驚訝的女人,動了動乾裂的嘴脣道:“我來找申雲豹。”
女人再次擡起頭看着打扮浮誇的徐饒,如果仔細看,能夠看出女人被黑框眼鏡掩蓋絕美的容顏,不過這股美麗因爲臉上的冰冷,顯的那麼的不可侵犯。
“申雲豹欠你多少錢?”女人扶了扶眼鏡,很直截了當的說着。
徐饒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他不欠我什麼。”
“那你來找那個挨千殺的作甚?”女人再次打量着徐饒,強勢無比,讓徐饒一時竟沒有在意這毫無遮掩的打量。
“他現在在哪?”徐饒連忙扯開話題道,因爲徐饒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更不會輕易道出那一個名字。
女人看着明顯逃避回答的徐饒,再次打量了一遍徐饒道:“他在樓上。”
徐饒默默點了點頭,大步走上去,逃似得離開,因爲徐饒感覺在這個女人的打量下,就像是在被審視着一般,內心總是不能平靜,要是換做從前的徐饒,估摸着早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無比強勢的女人了。
徐饒或許可以不畏懼洪擎蒼,但徐饒卻格外的畏懼這樣一個女人,即便這個女人再怎麼強勢也到達不了洪擎蒼那個高度,但對徐饒來說,女人是他最大的軟肋,徐饒寧願對付山中的黑瞎子,也不願意招惹這樣一個女人。
踏過木質的樓梯,徐饒上了這逍遙茶館的二樓,就在二樓大廳之中看到一個躺在沙發上的男人,男人頭上蓋着報紙,愜意無比的打着盹。
徐饒看着這個躺在沙發的男人,一身有些古板的西裝,但還算得體,但可笑的是,男人的兩個襪子全部都露出了大拇指,給人一種特別強烈的違和感。
徐饒清了清嗓子,企圖叫醒這個有些奇葩的男人。
毫無動靜。
徐饒再次清了清嗓子。
“吵不吵。”男人拉下蓋在自己臉上的報紙說着。
徐饒看着男人這張特別有喜感的臉,濃濃的八字眉,濃濃的小鬍子,那特別顯老的褶皺,怎麼看都怎麼俗不可耐。
男人同樣也看着打扮浮誇的徐饒,不過跟樓下那個女人一般,一臉的平靜,至於心中到底有沒有波瀾,只有這個男人知道。
“你是誰?”男人很警惕的說着。
“我叫徐饒,是洪叔讓我來找你的,他說你會給我安排。”徐饒說着,看來眼前這位就是洪擎蒼所說的申雲豹,想想也只有這類人能夠讓洪擎蒼記住名字。
“你說洪擎蒼是你叔?”男人跳起來說着。
“算是吧。”徐饒撓了撓左臉頰,雖然牽強了點。
男人慌慌忙忙的穿上鞋子,又或者知道了自己這對襪子有點傷大雅,就像是相親一般一遍一遍打量着徐饒道:“洪擎蒼真的只派了你過來?”
徐饒點了點頭。
申雲豹嘴裡似乎在嘟囔着什麼,但還是伸出手煞有模樣的說道:“我叫申雲豹,你可以叫我申叔。”
徐饒握住這隻比想象中繭子更多的手道:“我叫徐饒。”
“徐饒...徐饒...”申雲豹鬆開徐饒的說,毫不避諱的唸叨着這個名字,摸着下巴的小鬍子道:“是個好名字。”
徐饒一臉苦澀,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個特別自來熟的申雲豹的套路,看來又是一個不會讓人省心的傢伙。
“你知道洪擎蒼要你來做什麼嗎?”申雲豹在沙發上坐下道。
徐饒搖了搖頭。
申雲豹皺了皺眉,但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道:“你真的什麼不知道?”
徐饒再次點了點頭。
申雲豹眉頭更皺了,不過那八字眉皺起來只會讓人覺得好笑。
“霜!!!!”申雲豹突然喊道。
徐饒被申雲豹這突然一喊嚇了一跳。
不一會,就傳來了高跟鞋上樓的聲音。
樓下那個一身黑衣的女人殺氣騰騰的上了樓。
“什麼事?”女人冷着臉說着,顯然是習慣了申雲豹這無緣無故的神經兮兮。
“幫我打點打點這小兄弟,這副打扮實在是拿不出門,花多少錢我給報銷。”申雲豹可憐兮兮的說着,沒了剛剛喊人的氣勢。
“當然可以,不過我要三天假。”女人伸出三個修長的手指,臉上劃過一絲狡猾神色。
申雲豹咬了咬牙,像是下了莫大決心一般,點了點頭,那苦着臉的模樣,讓人以爲被割了肉一般。
徐饒不知道申雲豹跟這個女人到底什麼關係,所以不敢妄自猜測,只不過想想等會自己要跟着這個強勢無比的女人待在一起,徐饒就感覺一陣頭疼。
“謝謝了,申老闆。”這個如同冰霜一般冷的女人突然露出了笑容,這是一種完全可以迷倒萬千爺們的笑容,不過申雲豹卻是一臉的忌諱,使勁擺了擺手。
“跟我走。”女人對徐饒冷冰冰的說着。
徐饒就像是被牽着的小狗一般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留下申雲豹在屋中皺着眉頭喝着茶。
惆悵良久,申雲豹掏出手機,有些遲疑的看着一個號碼,鼓足勇氣打了出去。
對面響起了忙音,申雲豹屏住呼吸的聽着嘟嘟嘟。
就在申雲豹憋到了嗓子眼的時候,對面接通了電話。
“人到了?”這是對面說的第一句話。
“洪爺爺,你這是下的什麼棋,送來這麼個定時**。”申雲豹無辜的說着,那幽怨的模樣,就像是被剛剛被糟蹋了的娘們一般。
“怎麼,看不上這一杆槍?”洪擎蒼在對面說着。
申雲豹抓耳撓腮的說着:“不是看不看得上的問題,現在程家的事,只有你親自出面纔好擺平,送給我這麼一個雛鳥,你這是把我往死裡整啊。”
“申雲豹,在前二十年,你就死了,別說什麼死不死活不活。”對面的洪擎蒼厲聲說着。
申雲豹被嚇的打了個哆嗦,連忙賠笑道:“洪爺爺,我這不是抱怨幾句,根據我的情報,對面可是河南那三個瘋子,光憑這小子,可拿不下,老程家光是招呼那個郭驚馬就已經吃不消了,更抽不出身來幫忙,更不說在幕後還有虎視眈眈的老曹家。”
對面洪擎蒼沉默了。
“我會吩咐蛐蛐蟈蟈他們趕過去,你就做你該做的,記得,我要的不是他能夠打贏這一場仗,是要他打明白這一場仗,無論對錯,你都要聽他安排,手中那些資源也別藏了,要玩就玩一把大的。”洪擎蒼終於開口道。
申雲豹聽完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洪爺爺,你放心,我一定毫無保留。”
“如果這小子有了什麼差錯,我要你半個腦袋。”洪擎蒼突然說着。
申雲豹聽到後,嚇的把剛喝進嘴裡的茶水吐了出來道:“洪爺爺,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值得你這樣栽培。”
“不該問的別問,有什麼事隨時聯繫我。”洪擎蒼冷聲說着,說完也不給申雲豹繼續獻殷勤的時間,直接掛掉了電話。
申雲豹看着掛掉的電話,直接癱坐在了沙發上,像是身上的力氣全部被抽乾了一般,手顫抖的掏出一盒最便宜的哈爾濱,好不容易點燃抽着,卻因爲抽的太過着急的原因被嗆的直咳嗽。
“真TM操蛋。”申雲豹自嘲的說着,使勁撓了撓他那本來就亂糟糟的頭髮,想想要發生什麼,申雲豹就感覺頭疼無比,他不想趟現在哈爾濱這一灘渾水,更不想摻和進去,但如今已經到了不得不摻和進去的地步。想想自己要與什麼人爲敵,申雲豹就感覺到九死一生,但如果他違抗洪擎蒼的安排,那麼就徹底是十死無生了。
對於算是個聰明人的申雲豹來說,肯定會選擇前者,至少這九死一生,還有一生不是,要是這事他挺了過去,多多少少會讓洪擎蒼欠他半個人情,洪擎蒼的人情可不是用價值衡量的。
付出跟利益總能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