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權聽得都有些尷尬了,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林自安,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雖然當初被迫答應了寧安王的求親,但是說到底,大人心中還是萬分不捨的,讓二少爺和小少爺鬧一鬧也好,畢竟,寧安王順心了,帝師大人就不順心了。
帝師府門口,圍着的百姓看着府門口點起紅色的燈籠,都不由得站起身:“樂平郡主要在今日嫁給寧安王嗎?”
“是,我們小姐今日成親,這是喜糖和喜餅,請諸位嘗一嘗,粘粘喜氣。”開門的侍衛說完,就有人擡了兩口大箱子過來,也不管百姓們憤怒的神色,笑嘻嘻的拿了東西就塞過去。
有人忍不住激動地跳出來:“喜氣?怕是晦氣吧!我們不吃!樂平郡主不能嫁給越景玄,她不能置我們天下萬民於不顧。”
擡着喜餅的侍衛撲哧一聲笑出來:“說白了,郡主實際上是臣子之女,手中沒有實權,也沒有受到過你們的供奉,和你們還真沒什麼關係。”所以,你們要死就趕緊,爲難別人幹什麼?
“你怎麼能這麼說?”
“實話還不讓人說了?倒是寧安王是位王爺,也有封地,可惜,人家的封地在雲南,你們不是雲南五州的百姓,憑什麼要求別人管你們?”
“你……你這個走狗,只會幫着大官們欺負我們老百姓,我們不能坐着等死,今天樂平郡主要是想出嫁,就從我們的屍體上踩過去!”
門口的侍衛將粥擡上來,理都沒理叫囂的正歡的人:“今日,我們家郡主大喜,聽聞帝都之中災民甚多,所以特意施粥三日,沒有吃早飯的可以來領了。”
“我們也是有骨氣的人,我們不吃!”男人剛說完,就看到人影一閃。
昨天第一個上去吃米飯的孩子又是第一個衝上去,手中還端着昨天的碗,碗很乾淨,連一點油星都見不到。
“喲,又是你這個小傢伙,你的家人呢,要是沒吃可以一起來吃?”侍衛一邊說着,一邊給那孩子盛了滿滿一碗粥。
小孩子彷彿餓狠了的狼崽子,不理會侍衛的話,端着碗就往嘴裡倒,被燙的臉色通紅也捨不得將粥吐出來,看的侍衛有些不忍:“你別吃這樣着急,這裡還有很多,足夠你吃到撐了。”
忽然,圍觀的百姓中,一個男人大步走出來,對着喝粥的小孩猛地一腳踹在了他身上!小孩根本沒有防備,整個人直接飛起來狠狠地撞在了門口的臺階上,又從臺階上滾到了地上。
男人卻還不依不饒,追上前對着小孩的腦海繼續踹:“沒吃過東西的小餓死鬼,吃吃吃,怎麼就不吃死你呢?”
“可惡!”侍衛連忙上前,一拳將男人逼退,蹲下身看小孩的情況,“孩子,你怎麼樣?”
小孩撞破了腦袋,血流了一臉,卻沒有哭,而是固執的擡起手。原來,就算剛纔被踹翻,他也沒有鬆開手中的碗,只是,碗裡的粥早就撒了,碗也撞破了,只剩下他手中的一塊瓷片。
侍衛看了一陣不忍:“別擔心,那邊還有很多粥……”
小孩猛地爬起身,甩了甩頭上的血,用力握緊手中的瓷片,對着踹他的男人衝過去,狠狠地用瓷片紮在他的腿上。
“啊!你個餓死鬼投生小野種,竟然敢傷老子,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男人一把將小男子推到地上。
小孩卻又爬起來,手中的瓷片丟了,就撲過去用嘴狠狠地咬住男人的腿,直接在男人腿上撕下一塊肉來。
“啊,好痛,你個小崽子!老子打死你!”
一旁的侍衛心中一跳,連忙上前將小男孩護着,看着眼神兇狠,還想向上撲的孩子,忍不住暗忖,這孩子簡直比狼崽子都要兇狠!
“放開老子,快放開!”男人被兩個侍衛控制住,還在不停的叫囂。
玉衡帶着人擠進人羣,對着男人一巴掌打下去,男人頓時哀嚎一聲,吐出幾顆牙來:“在帝師府門前大聲喧譁,這一巴掌給你點教訓。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可憐,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可憐人,哼,大庭廣衆之下對一個孩子下狠手,渾身都是能耐啊!帶走,扔到衙門裡去!”
周圍的百姓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玉衡帶來的侍衛直接在人羣中開了條路,將其他人趕到了一旁。
“多謝這位兄弟。”抱着小孩的侍衛向玉衡道謝。
“不用,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兄弟不用客氣。”
玉衡可不敢拿喬,這幾個施粥的護衛可都是樂平郡主的人,當家主母的親衛啊,不能得罪,不然你看看雲辰,那麼高的武功,到現在還在守院子門呢:“兄弟,這個孩子……”
“這小孩的肋骨斷了兩根,我剛纔檢查才發現,這就帶到府中去,找大夫來幫他醫治。”侍衛說着看向周圍的百姓,“你們要喝粥就上前去領,要是沒事的就老老實實帶着!別整天聽信了別人幾句話,就到處耍橫囂張,對着一個小孩子下手,呵呵,你們也不怕上天打個雷!”
很多百姓有些不知所措,其實他們平日裡都是老實人,只是實在沒有辦法,才寄希望於阻攔一場婚禮來拯救自己。
剛剛看到那個孩子被打,很多人也是心中不忿,甚至已經有人站出來幫忙了,不然剛剛也不會那麼幹脆的讓路。
如今被人一說,不少人臉上發紅,悄悄地退出人羣。
帝師府內,吳氏幫雲嵐梳好了頭髮,將黃金髮冠給她戴上:“郡主,好了。”
慕雲嵐睜開眼睛,通過鏡子細細的端詳自己。
一旁的青袖愣愣的回不了神:“小姐,您太美了……”
吳氏不由得輕笑一聲:“新娘子,自然是最美的,小姐,吉時要到了,您少吃一點東西墊一下,待會兒還要行禮,規矩多得很。”
“嗯。”慕雲嵐點點頭,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讓剛剛回神的青袖再次愣住,惹得碧珠敲了她腦袋幾下。
吳氏出門說了一聲,林自安和林曄、慕雲凡走進來,看到穿着嫁衣的慕雲嵐,心中滋味複雜難辨。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嗷……”慕雲凡看到慕雲嵐就要撲過去,還差點說漏了嘴,幸好林曄反應快,一把上前將他拎起來抱進懷中。
“雲凡,你姐姐穿着嫁衣呢,可不能給她弄亂了,知道了嗎?”這個小叛徒!
慕雲凡哼了一聲,張口想說話就被林曄掐住屁股上的肉肉捏了一下,頓時眼淚汪汪的不敢吱聲了。
慕雲嵐上前,輕輕地摸了摸雲凡的腦袋:“雲帆要乖。”
“嗯,雲凡乖乖的。”慕雲凡更加想哭了。
外面禮樂聲響起,越景玄在帝師府門前下馬,龐大的迎親隊伍緩緩停住,讓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百姓們再次激動起來。
“寧安王,您不顧天下百姓的死活,也要娶樂平郡主嗎?”
越景玄一點都沒有理會,身旁的天樞指揮着侍衛闖入人羣,將喊話的人抓了起來。
這個舉動刺激到了百姓們敏感的神經,頓時,人羣和兩旁的侍衛推搡起來:“你們都是不祥之人,不能成親!”
“你們成親了,我們就被害死了!”
“不能成親,絕對不能讓他們成親!”
“將迎親的隊伍趕回去!”
“衝過去!”
天樞立刻揮手,侍衛死死地將人羣的擋住,不讓他們去影響越景玄。
越景玄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大聲叩門。
門內伸出一隻手,也不說話,就伸着手等着。
越景玄微微一笑,從天璇手中拿過紅封遞過去。
手收回去,等待了片刻,大門打開一條縫,露出林權笑成一團的臉:“姑爺,我們小姐現在還沒有梳妝好,你看可需要老奴去催一下?”
一聲姑爺讓越景玄面上笑意加深,也不等林權再伸手,就又拿了個紅封遞過去:“有勞林管家。”
林權接過紅封,也不避諱,打開看了看裡面銀票的數額,臉上的褶子更多了:“姑爺稍等,小姐立刻就出來了。”說完,砰地一聲就將大門再次關上,惹得天璇好些沒直接衝過去將他打一頓,收了銀子還不開門!
越景玄倒是覺得有趣,按照大雍國的規矩,他的婚事應該是由皇上賜婚的,不過,他和越景雲早已經連表面那點平和都維持不住了,所以,他直接自作主張。婚事也是按照民間的習俗來辦,這新郎叩門就是第一道難關。
很快,門內傳來了動靜,這次倒是痛快的打開了,只是一個小不點掐着腰站在門口,眼淚汪汪卻鬥志昂揚:“此樹是我栽,此門是我開,要想娶姐姐,留下萬貫財!”
道路兩旁,是不斷衝撞叫喊的人羣,慕雲凡一出門就有些慌,但是想到自家姐姐,又努力的站直身體,扯着嗓子喊話。
越景玄半蹲下身,俊美的臉龐上帶着溫和的笑意:“雲凡,待會兒別忘記了和跟着天璇,你姐姐嫁給了我,你自然也要跟你姐姐一起住到我的府中去,你的院子都已經佈置好了,還幫你養了一匹小馬駒?”
慕雲凡覺得幸福來的太過突然,連忙抓住越景玄的袖子:“姐夫,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會和姐姐一起住,還有小馬駒?”
“自然,姐夫怎麼可能騙你!”
“呀,太好了,我要去告訴姐姐!”說完也不顧守大門口了,轉身就向府內跑。
天璇眼疾手快的將大門擋住,讓越景玄進門。
林曄怒瞪着甩着小短腿跑的飛快的慕雲凡,心中暗道一聲小叛徒,連忙迎上前去。大門都讓越景玄進來了,可是還有院子門呢,這可不能輕易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