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小多在江底的暗流之中被衝得暈頭轉向,而項誠的身軀卻漸漸沉了下去。
“項誠!”遲小多喊道。
兩人同時身處一個氣泡裡,遲小多緊緊地抱着項誠,朝着下游隨波逐流地漂浮而去。黃杉呢?!妖怪手下們都去哪裡了?!
江面透下光來,天大亮了。
氣泡破掉,遲小多與項誠出水。
“項誠!”遲小多着急地喊道。
項誠擡起一手,擋在面前,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
遲小多鬆了口氣,靠在石頭上,冷得直打顫。
這是一塊荒無人煙的江灘,舉目四顧,全是鵝卵石,壁立千仞,猿猱啼鳴。
項誠擡起手,摸了摸遲小多的臉,遲小多擔憂地看着他,項誠的眼睛被黑翼大鵬抓傷了,卻沒有出血,一道淡淡的黑色痕跡從眉骨到顴骨,貫穿了左眼。
“你沒事吧。”
項誠伸出手,撩起遲小多的毛衣,看到他的胸腹,已經完全癒合了,鬆了口氣,繼而笑了起來。
“還笑!”遲小多說:“你受傷了!”
“沒有關係。”項誠說:“讓我歇一會。”
“先不要睡。”遲小多轉頭四顧,周圍安靜得只有江水的聲音,他總覺得這裡有點危險。
“來,起來。”遲小多扶着項誠,搖搖晃晃地起身,空中鳥鳴傳來,一隻鳥兒張開翅膀,飛向江面。
“太好了!思歸!”遲小多朝它招手,思歸卻蹲踞在一塊石頭上,不過來,踉踉蹌蹌地跳了幾下。爪子上還帶着夾板。
思歸飛起,在天空中一個盤旋,投向西面,遲小多捂着右眼,左眼瞳孔收縮,看見四處的山頭全部亮着星星點點的彩色光華。
峭壁上貼着符紙,遠方似乎還有人,是驅魔師!
“水族過不來。”遲小多說:“項誠,你能走嗎?”
“可以。”項誠咳了幾聲,咳出一口水。
“我揹你吧。”遲小多答道。
項誠擺手,示意不必,一手搭在遲小多的肩上,深一腳,淺一腳地順着江灘往下游走。
遲小多擔心地看着項誠的眼睛,項誠卻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是不是不舒服?”遲小多問。
項誠搖頭,遲小多看到江灘邊上有一排房子,是在這裡建高速的工人棚。時近早春,兩山之間霧氣瀰漫,人都上工去了,江邊浮着一塊竹排。
遲小多讓項誠在外面休息,爬窗進去,偷了點餅乾,燒了點水,出來時,項誠卻睡着了。
遲小多也困得要死,抱着項誠,兩人便靠在屋後睡了會。
剛一入夢,遲小多便看見了巴蛇不由自主地猛烈掙扎,似乎很難受。
夢境裡的四周黑漆漆的,巴蛇一會幻化成項誠,一會又幻化成不動明王,躺在江灘上翻滾,不動明王的左側身軀正在被黑氣緩慢侵蝕。
“這個世界上的人,都狡詐得很……”
“你是妖,不是人……沒有任何人會……”
“不是的!”遲小多怒吼道:“回來!”
那一聲怒喝穿透了長夜,遲小多手中那盞燈幻化出絢爛的光芒,長夜瞬間被驅散,巴蛇睜開雙眼,看見了遲小多。
這是他第一次在夢中吶喊,巴蛇從額頂散發出黑氣,黑氣迎着遲小多發出的光,就像被風吹散一般,回到了它的七寸處,收攏爲一個黑色的,鼓脹的球體。
遲小多衝上前,單膝跪地,抱住了巴蛇的脖子。
巴蛇收縮,變幻爲金光閃爍的不動明王,項誠痛苦地睜開雙眼,彷彿經歷了一場掙扎,遲小多緊緊地抱着他,看見他赤|裸的上身,左半身滿布黑色的魔紋,然而就在兩人相擁的這一刻,魔紋正在淡化,並緩慢退散。
項誠吁了口氣,低頭看着懷中的遲小多。
遲小多醒了,擡頭看項誠。
項誠全身是汗,他吁了口滾燙的氣,低下頭,親吻了遲小多的脣。
“真武被魔化了。”項誠答道:“魔氣順着真武入侵了我的身體,就是在你夢裡見到的,我的樣子。”
“能挺住嗎?”遲小多問:“我能幫你驅散它嗎?”
“盡力。”項誠答道:“胡新陽歸還真武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只要我一動用大日輪和蝕月弓,附在真武上的魔氣,就會激發我體內的魔種。你幫我暫時壓制了魔氣的侵蝕,但沒有辦法根除它。”
“要怎麼辦?”遲小多說。
項誠說:“找到金剛箭,當所有真武都在我手上時,才能形成能量流動,淨化掉所有的魔氣,說不定還能殺死魔種。”
一隻穿山甲沿着峭壁飛速竄來,嘴裡銜着遲小多的包。
“大王!皇后!”穿山甲搖身一變,變成人形,把包交給遲小多,說:“附近的水路都被封鎖了,驅魔師在水底設了符咒。”
“你怎麼過來的?”遲小多說。
“我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阿甲答道:“他們就算看到了也不敢對我動手。”
遲小多:“……”
“狗在山路上找你們。”阿甲又說:“黃杉讓你們上岸去,沿着陸路走,他會引開驅魔師,想辦法過來接應。”
“太危險了。”遲小多擡頭看峭壁,說:“全是鎮妖符。”
“不忙。”項誠說:“既然都到這裡了……你回去告訴黃杉,各自潛入,在芙蓉江岸等我們。”
遲小多從包裡取出手機,信號很差,gps定位以後,朝項誠說:“我們在涪陵區。”
高處傳來人聲,項誠吩咐道:“馬上回去傳信,不要再朝這邊來了。”
穿山甲躍走,項誠的體力已經恢復了些,說:“再找點吃的,快。”
項誠去解篙,捲起褲腿,赤腳躍上竹筏,遲小多又在房間裡找了點泡麪,幾瓶水,裝在包裡。
“應該就在這一帶,你們看看那邊……”
高處有人下來,遲小多上竹筏,項誠持篙在江灘上遙遙一點,竹筏進江,調轉方向,順着江水進入了濃霧之中。
江水湍急,竹筏上下顛簸,項誠把篙一掛,斜擱在竹筏的尾部,走向遲小多,坐在他的身後,抱着他,兩人隨着江水起伏而不住搖晃。
項誠說:“不要怕,我在江裡劃慣了,過了這段路就好了。”
遲小多擔心地摸項誠的眉眼,那道傷痕還在,說:“我怕你身體吃不消。”
項誠答道:“只要不用法術,能暫時壓住,我最擔心的是你的傷,現在傷好了,什麼都好說。”
“你需要再休息一下嗎?”遲小多問。
“好了。”項誠說:“現在精神很好,只要不動法術就沒關係,走,我帶你回家。”
“真的沒問題嗎?”遲小多疑惑地問:“你不要再瞞着我了,我都要被你騙得變傻了。”
“我不知道爲什麼。”項誠說:“每次在夢境裡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一下很舒服。”
“是這樣嗎?”遲小多懷疑地看項誠,覺得他又只是在逗自己玩。
“真的。”項誠說:“逃亡的那些日子裡,我沒有在你的身邊,非常痛苦,但在澳門,有一天晚上,我在沙灘旁見到了你,你的手裡提着一盞燈……”
遲小多突然就想起來了。
“是那盞燈的關係嗎?”
項誠點點頭,說:“被它一照,心魔馬上就壓下去了。你還記得我們在北京的時候嗎?第一次……我喝了陳真的酒……”
“對喔。”遲小多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手裡也提着一盞燈。
“這代表着什麼?”遲小多問。
“你的心燈。”項誠說。
“我也有嗎?”遲小多答道:“可是心燈不是隻有燃燈世家才……”
項誠想了想,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也許是你魂魄的力量吧。”
遲小多依稀記得自己每次在糾結,希望幫助項誠的時候,那盞燈都會出現,但是有時候提着提着,它又在不知不覺之間消失了。
也許手裡的光代表着特別的含義吧,就是所謂的,靈魂裡的光?遲小多有點想不明白,決定空了回去查一下。
“所以你是個太陽能光板嗎。”遲小多摸摸項誠的臉,說:“照一下就可以光合作用,然後順利充電什麼的。”
項誠笑了起來。
遲小多與項誠依偎在一起,濃霧無聲無息地包圍了他們,水汽,江浪之聲,初晨的陽光濛濛地從天頂照射下來。
“定個位看看。”
“信號很差……”遲小多等地圖打開,等了很久。項誠親了親他的耳朵,
竹筏馳過江面險流最急的一段,進入開闊地勢,兩岸青山,初春時節,萬物抽枝發芽,青苔覆蓋了峭壁,千丈石山之頂,飛鳥來回。
霧氣四散,一江春水碧綠,猶如人間仙境。
遲小多轉頭四顧,不由得驚歎這美景,項誠起身,說:“你喜歡這裡嗎?”
“太美了。”遲小多感嘆道,舉起相機拍照,沒有信號,手機還是能用的。
他們在三峽勝景之中追着江水而去,遠遠地甩開了沿岸偵查的驅魔師,項誠駕輕就熟,竹篙一點,沿着狹隘的支流進入溶洞,遲小多用打火機點着了船頭掛着的油燈,燈光之中,英俊的擺渡人站在船尾,帶着他穿過包羅萬象,鬼斧神工的溶洞。
“像不像我們家的狗。”項誠示意他看。
流水漸緩,遲小多笑了起來,最低的鐘乳巖剛到他們頭頂,項誠打了個響指,說:“煙來一根。”
“你怎麼知道的?”遲小多說。
“既然偷了打火機。”項誠笑了笑,說:“煙不會少。”
項誠點了根菸,與遲小多穿過溶洞,又問:“放了多少錢?”
“六百。”遲小多走的時候放了錢在工棚裡。
溶洞走到盡頭,面前倏然開闊,山重水複,柳暗花明,竹筏馳進了一個滿山桃花的峽谷之中。
遲小多傻眼了。
這是一個從未開發過的支流路線,項誠說:“我也沒來過這兒。”
遲小多說:“沒有信號,這是什麼地方?可是太美了!”
桃花初綻的山谷,令他想起陶淵明的那篇桃花源記,項誠說:“三峽裡像這樣的地方很多,以後等事情收拾完了,咱們三不五時過來玩玩。”
“能住在這裡也好。”遲小多說。
“常住不行。”項誠答道:“像我家豐都,住在村子裡頭,買點零食都不方便。”
江水復又轉急,馳出峽谷,匯入了主幹道,面前是茫茫的大江,猶如汪洋大海一般,前面迸起一點水花,竹筏加快了速度,四周出現了許多魚,拱着竹筏乘風破浪而去。
“接應來了。”項誠說。
遠處一聲狼嗥,兩人同時望向岸邊,撲通一聲,有什麼東西入水,以狗爬式朝他們划過來,到得近前,他媽的狼狗爬上竹筏,從頭到尾巴猛地抖水,項誠和遲小多同時大叫,被郎犬甩了一身水。
郎犬撲上來要舔遲小多,捱了一記項誠扔來的礦泉水瓶子。
“他們已經到了!”郎犬恢復人形,興高采烈地答道。
思歸一個盤旋,停在竹筏前。
“你給我安分點!”項誠冷冷道。
郎犬整個人趴在遲小多身上,把他按在竹筏上就要舔,遲小多馬上道:“你變成狗,不要變人了。”
於是郎犬體型收縮,變成了一隻大狗,趴在遲小多身上,遲小多把它的腦袋推開,讓它滾到一邊去。一隻狗和一個人做同樣的事情,是人的話就變成非禮了,狗的話,項誠還能勉強接受。
項誠坐在竹筏尾部,遲小多懶洋洋地倚在他的懷裡,打了個呵欠,一腳架在郎犬的背上。
“按這個速度,天黑前就能到芙蓉江了。”項誠說。
遲小多完全不知道哪裡是哪裡,只能跟着項誠走,傍晚天空一片火燒雲,不知不覺已在江上行進了一天,而暮色之中,羣山隱藏在雲層之下,彷彿被染上了一層烈火。
“下。”項誠說。
遲小多一身既鹹又髒,鑽上了岸邊停靠着的越野車,離開庫區終於有信號了,定位後發現自己在芙蓉江岸畔。
項誠說:“人都齊了?”
黃杉側頭答道:“老闆,軒何志受傷了,正在酒店裡休息。你們沿江撤走後,發生了一點意外。”
黃杉把情況說了,遲小多登時愣住。
項誠眉頭深鎖,遲小多意識到更大的麻煩來了。
“那是景浩。”遲小多說。
項誠:“意料之中。”
遲小多說:“聖地已經在追緝咱們了,可是血魔不是不應該……”
“格根託如勒可達打您的手機,聯繫上了咱們。”黃杉說:“他帶來了一些消息,要和您當面談,封離最遲今天凌晨會抵達豐都。”
“封離也來了嗎?”遲小多問。
黃杉嗯了聲,說:“我們可能會在武隆耽擱一天,簡文就在咱們的手上,但什麼話都套不出來。”
項誠握着遲小多的手,想了想,說:“讓封離不要進豐都,直接到酒店來,我有事吩咐他。”
抵達酒店時已是夜八點,黃杉在芙蓉鎮的一家溫泉酒店前停車,遲小多第一件事不是見可達,而是先要換衣服洗澡,項誠一邊脫衣服一邊朝黃杉道:“讓他們再等等,晚飯時找他們談。”
項誠和黃杉交談幾句,拉上了側門,遲小多已經整個人泡進了溫泉裡,長吁了一口氣。
從北京離開後連着這麼多天,今天是最幸福愜意的了。
“軒何志的傷重嗎?”遲小多說:“不會有什麼事吧。”
項誠答道:“不管他,死不了,受點傷正好,免得吵死人。”
遲小多:“不不……不要摸了。”
項誠抱着遲小多,把他按在木柵欄上,一腳抵在遲小多兩腿之間,遲小多說:“我給你用手嗎?”
溫泉水令彼此的肌膚溼滑,硫磺的氣味更充滿了刺激,溫熱的水讓遲小多盪漾且舒服。
“項誠!”溫泉圍欄另一頭,軒何志憤怒地說:“我都聽見了!”
項誠:“……”
遲小多:“……”
“好了好了。”可達安慰道:“你不要生氣,項大仙的態度就是這樣的。”
遲小多:“……”
“你們都在那邊嗎?”遲小多說。
“嗯。”曹斌說:“還有我,我們在可達主任這塊溫泉裡泡着。”
“太好了。”遲小多說:“大家都沒事吧。”
可達大聲道:“哈哈哈,小多同學!這麼久沒見了!你就不來個擁抱嗎?!”
遲小多打開柵欄,可達撲過來,狠狠揉了下遲小多的額頭。
五個人在池子裡泡着,軒何志的肩膀和大腿被彈片擊穿了,露出肩背,遲小多給他小心地換藥。
可達一腳架在項誠的膝蓋上,胸膛與肩臂出水,朝後擱在池邊,臉上被蒸得通紅。
曹斌則一頭短髮溼透,猶如刺蝟一般,留了個回字型的鬍鬚,朝後枕在池邊,看着星空。
服務生端來冰飲料,遲小多拉開易拉罐,遞給項誠聽着他們的對話。
可達:“你們走了以後,北京已經徹底炸鍋了,哈哈。”
遲小多:“你居然還有胸毛。”
“一點點嘛。”可達說:“你不覺得很性感嗎?”說着振了下胸肌。
項誠:“……”
曹斌識趣地岔開話題,問:“陳真呢?”
“捱了個處分,待遇降級,還是組織部部長,兼領辦公室主任。”可達說:“老佛爺沒抓到他幫你們的證據,監控都被刪了。沙漏說是你們偷走的,項誠的身份是僞裝,都不關他的事。倒是金剛箭的消息,你們是怎麼確定最後一件真武在巫山的?”
“我不確定啊。”遲小多說:“我完全是雲裡霧裡的。”
軒何志說:“我師叔被簡文扣住了,簡文讓他測算金剛箭的下落。”
“他人呢?”項誠問。
“就在酒店裡。”軒何志答道。
項誠一手摟着遲小多的腰,坐在溫泉池裡,遲小多倚在項誠肩前,自顧自地吃冰淇淋,問:“小朗好嗎?”
“他什麼事都沒有。”可達說:“託我給你帶了本書,待會給你。我回了北京一趟,又來了巴蜀,差點就抓住他媽的景浩,可惜來遲一步。曹嘰巴廢物點心,哎!”
“我盡力了!”曹斌說:“又要追緝景浩,又要保小多和項誠,實在騰不出手。本來以爲有軒何志在……”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軒何志怒道:“我差點被手雷給炸死!”
“閉嘴了你們!”遲小多怒道:“吵不吵,泡溫泉還要吵架嗎?!”
衆人只好不吭聲了。
“反正就是這樣。”可達說:“驅委發出了金剛箭的任務,調集一級驅魔師到巴山來,尋找你家傳法寶的下落。”
“陳真發的?”項誠問。
“不知道。”可達答道:“周老師發的吧,他們覺得不動明王的血脈,和天魔有關係。”
遲小多說:“可是就算找到金剛箭,也必須由項誠來用吧,否則驅委拿着一件項家的家傳法寶,要怎麼發揮作用?”
“你想得太簡單了,少年。”可達朝遲小多說:“你們在老佛爺眼皮底下大變活人,把智慧劍降魔杵捆妖繩都帶走了,她的面子往哪兒擱?就算把金剛箭還給項誠,萬一你倆擋不住天魔那邊的人,又把真武給搶走了,要怎麼辦?”
“當我是死的?”項誠道。
可達聳肩,說:“總之她的命令是,一:找到金剛箭,帶回去。二:抓到你,也把你帶回去。”
“簡文又是什麼意思?”項誠道。
“簡文的意思是找到金剛箭,再順便殺掉你。”可達答道:“他的任務只要確保你死了就行,你死了,真武會從你的靈魂裡散出來,附着在你生前使用的法寶上,找到金剛箭以後,真武就齊了,交回國安部,至於後面怎麼整,就不關他的事了。”
“我死了,蛇魂會被召回聖地。”項誠答道:“天魔也會完成它的輪迴。”
“很有道理。”可達說:“不過我猜老佛爺知道,而簡文不知道,簡文是不認驅委命令的,怎麼解釋都沒有用,哪怕殺了你世界毀滅,他接到的任務就是殺了你,那麼也只好先殺人再說。”
“簡文背後是誰?”項誠眉頭深鎖。
四個男人全部沉默了,沒有人說話。
“算了。”項誠輕描淡寫地答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遲小多泡得有點暈了,一直朝旁邊歪。
項誠說:“你上岸休息會?”
“你呢?”遲小多說。
“我想想事情。”項誠答道。
可達也泡很久了,把遲小多抱上岸去,給他穿上浴袍,遲小多第一次和可達坦誠相對,總覺得怪怪的,可達的體型其實很好看,就像老外一樣,比項誠大了一號,嘰嘰也大。
遲小多裹着浴袍,心想可達估計也是猛-男。
“對了,你幫我個忙。”可達穿上浴袍,繫好腰帶,說:“我請你喝杯咖啡。”
軒何志也爬上來了,穿好浴袍,跟在兩人身後,說:“可以請我也喝一杯嗎?”
可達搭着遲小多肩膀,朝軒何志說:“你全程閉嘴,飲料隨你點。”
軒何志馬上不說話了。
“那個封離。”可達說:“項誠的手下……他結婚了嗎?有沒有妖怪愛人?”
軒何志:“主任,驅委有明文規定,驅魔師不可以和妖怪談戀愛的。”
可達:“你找死啊!有問你意見嗎?你師父還不是妖怪!和妖怪談戀愛怎麼啦!”
遲小多說:“就是啊,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到你來反對?”
軒何志只好不說話了。
人走了,剩下曹斌和項誠各坐在池子的一側,喝着冰啤酒。
“有話你就說。”項誠道。
“特別行動組。”曹斌說:“背後一定還有人,大家都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一定在驅委工作過,或者正在驅委工作。國安局裡的人,是不可能知道這些秘辛的。陳真正在想辦法,調閱上一任,上上任特別行動組的服役人員與檔案報告。”
“陳真懷疑的對象是血魔,血魔也許有特別的方式控制了國安局上層,來指揮簡文行動。”
“但我覺得不是,對方掌握着我們所有的動向。”曹斌說:“齊尉讓我不要去提醒任何人,因爲他恐怕這個人,就是驅委高層裡其中的一個。”
“這個人是不露面的,他不需要露面,就像嚴飛一樣,王雷只是他的一枚棋子。這個人甚至可能不在北京,但對方一定知道在我們身上的一切事的進展。一切進展……”
曹斌朝項誠道:“不管你們做什麼對方都知道。”
“我開始也在奇怪。”項誠漫不經心地玩着易拉罐,說:“怎麼我和小多剛從北京出發,這麼快就有人到重慶了,就像特地過來等着我們。最初我以爲周茂國在陳真辦公室裡說的那番話,是把我們引回重慶。再在這裡佈設陷阱來抓我。”
“但是對方的目地顯然是先找金剛箭。”項誠又說:“簡文背後的人,很可能通過我們尋找真武的事,得到了某種啓發。”
“而這個人。”項誠說:“是嚴飛的上級,景浩的上級,王雷的上級,也就是在公海上,釋放那道閃電的人,他就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者。”
“是的。”曹斌答道:“老佛爺,喬閻,周茂國,你猜會是誰?”
項誠沒有回答,看着手裡的易拉罐,把它捏扁下去。
“現在不能判斷。”項誠說:“只要它再來一次雷擊,我就能感應到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