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看着大門處,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看到甘侯連續退了幾步,隨即看到一個身影跟着甘侯的後退進到屋內,看清來人,楚歡也是驟然變色。
這突然出現的,不是別人,竟豁然是先前領着娘子軍大鬧天孤堡的甘玉嬌。
楚歡張了張嘴,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實在不明白這甘玉嬌怎會去而復返?
甘侯退了數步,甘玉嬌冷着臉,手裡還拿着彎刀,那威勢竟似乎比堂堂西北軍統帥還要高,咄咄逼人,一雙漆黑的眼眸子,也是死死盯在甘侯的臉上。
“妹……妹子,你怎麼來了?”甘侯眼角抽搐,卻還是賠笑道:“都大半個月沒看到你人影,哥哥真是想念的緊。”
甘玉嬌冷笑道:“你想見我?不見得吧,我找了十幾處,好不容易纔找到你,你若想見我,又何必躲着我?”
“躲着你?”甘侯奇道:“這……這話從何說起?妹子,你當真誤會了,我可真沒有躲着你,最近公務繁忙,所以……所以要往各處檢查……!”
“編,繼續編……!”甘玉嬌冷笑道:“甘侯,你已經不是我以前那個大哥了,滿口瞎話,卑鄙無恥……!”
“玉嬌!”甘侯拉下臉來,皺眉道:“你怎麼說話的?我是你大哥,無論如何,你也不能這樣和大哥說話。我現在正在談要緊的公務,你先下去等着……!”
“只怕我轉頭一走,你立馬就會消失。”甘玉嬌眉頭豎起,“我這樣說你,難道有錯?難道你不是滿嘴瞎話?難道你不卑鄙無恥。”
甘侯皺着眉頭,道:“也罷,那些小事,我回頭再和你慢慢說,我現在真的有事情……!”
甘玉嬌掃了屋內一眼,瞅見楚歡,見到楚歡氣定神閒坐在桌邊,顯出驚訝之色,微蹙眉頭,也不理會楚歡,“小事?你當真覺得那是小事?”
甘侯苦笑一聲,問道:“你先前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要找到你,當然不容易。”甘玉嬌道:“先前故意過來,鬧出聲勢,就是讓你知道我已經來過,不這樣鬧一下,你又怎能老實出來?常歡那狗東西,真要將你藏起來,就算再給我一百人,在天孤堡也找不到你。”
甘侯嘆道:“所以你故意鬧一場,然後離開,讓我以爲你真的不會再來。”
甘玉嬌眉宇間不無得意之色:“要找到你,當然要你自己出來。如果你真的在天孤堡,我離開之後,你必然會露頭,我再偷偷潛回天孤堡,必然可以找到你,果然被我料中……這些不都是你以前教過我的嗎?”
甘侯苦笑道:“我真是吃飽了撐的,幹嘛教你這些。”
“其他的都不用說了。”甘玉嬌怒視甘侯,“我問你,這件事情,你準備怎麼解決?”
楚歡在旁聽的甘侯兄妹二人說話,不禁對母老虎一樣的甘玉嬌刮目相看,先前她帶人闖進天孤堡,大鬧一通,原來並不是真的想要找尋到甘侯,只是故布迷陣,等到天孤堡這頭相信甘玉嬌離去,這母老虎又偷偷潛回天孤堡,抓了甘侯一個正着。
不得不說,這母老虎看似霸道,但是卻十分狡猾。
有妹如此,這甘侯自然也是個十分狡猾的人物。
只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弄清楚這一對兄妹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瞧甘玉嬌一副興師問罪之態,而甘侯顯然有些底氣不足,這樣看來,此事或
許是甘侯確實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他腦中靈光一閃,忽然間想到與甘侯一同從地窖裡出來的那個水藍姑娘,難不成這件事情竟然與那位水藍姑娘有牽連?
甘侯看上去神情很不自然,再一次道:“此事從長計議,玉嬌啊,你……!”
不等他說完,甘玉嬌已經冷笑道:“好,你不想解決,我來幫你解決,現在我就去一刀砍了她!”轉身便要走。
甘侯一把拉住甘玉嬌手臂,有些惱怒道:“玉嬌,你可不要太過分。這事情都是我的錯,與她無關,你若是傷了她,我……!”
甘玉嬌豁然回頭,怒視甘侯:“我若傷她,你會如何?”
楚歡此時已經明白自己猜的果然沒錯,這兄妹二人出現如此大的爭執,還真是爲了那個水藍姑娘。
甘侯臉色有些難看,見到甘玉嬌一雙大眼睛怒視自己,終是苦笑道:“玉嬌,我能對你怎樣?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就不能體諒哥哥?”
“那你可曾體諒過嫂子?”甘玉嬌道:“虧她對你那麼好,你……你竟然這樣對不起她。”
楚歡嘴角泛起笑意。
三言兩語之間,事情他已經大致明白過來。
毫無疑問,甘玉嬌並不是爲了自己才向兄長興師問罪,這甘侯家有妻室,如今又和這位水藍姑娘有了關係,甘玉嬌顯然甘侯的原配很有感情,所以這才爲嫂子出頭。
甘侯面顯慚愧之色。
便在此時,卻從外面進來一人,竟是直接跪了下去,“玉嬌姑娘,都是我的錯,與將軍無關,你……你莫要難爲他!”
甘玉嬌轉過頭來,見到跪在地上的正是水藍,冷冷一笑,道:“以前我還以爲你是個賢淑的女人,誰知道你竟然做出如此下賤之事……!”
“住口!”甘侯驟然厲聲喝道:“甘玉嬌,不允許你這樣說她。”
“怎麼?憐香惜玉了?”甘玉嬌冷笑道:“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可想過遠在京城的嫂子?她被留在京城,實際上就是人質,爲了你,她日夜擔驚受怕,你可曾想過她?當年是誰救了我們,甘侯,你難道沒有一點良心?”
“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她。”甘侯眼角抽搐,“可是這事情怪不得水藍……!”
“將軍……!”水藍擡起頭,眼角帶着淚水,“玉嬌姑娘,你說得對,我是下賤,我不是好女人,都是我的錯,如果殺了我,可以讓你解氣,你儘管一刀殺了我,我絕無怨言。”
“好……!”甘玉嬌握緊刀,“你既然這樣說,我就成全你。”竟是揮刀朝着水藍砍了下來,甘侯驟然變色,已經探手出來,抓住了刀刃,那刀刃異常鋒利,甘侯抓住,立時傷了皮肉,鮮血流出。
甘侯神情堅毅,一雙眼睛盯着甘玉嬌的眼眸子。
甘玉嬌有些吃驚,怔了一下,隨即咬着嘴脣,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嘆息,隨即聽到一個聲音道:“玉嬌姑娘,事已至此,用刀子是無法解決問題的。”
甘玉婷本來就是一肚子怒火,扭頭看過去,見到說話的正是楚歡。
她並不知道楚歡身份,楚歡一出口,更是讓她怒火中燒,厲聲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楚歡緩緩起身來,平靜道:“我之前說過,我是個講道理的人,需要講道理的時候,我從不退縮的。”
“你……!”
甘玉嬌怒道:“什麼地方都有你,我本就該一刀殺了你。”
“現在也來得及。”楚歡面無表情,盯着甘玉嬌,“玉嬌姑娘,你也許不會明白,世間上確實有很多事情可以用刀子解決,有很多事情,也可以用銀子解決,但是有些事情,無論是刀子還是銀子,都無法解決,例如……人的感情!”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並非你拿着刀子就可以解決。”楚歡嘆道:“而且就算你殺了這位姑娘,對事情也於事無補,更何況,你這一刀下去,就是一刀兩命!”
“一刀兩命?”
楚歡道:“難道玉嬌姑娘看不出來,這位姑娘,已經有了身孕。”
甘玉嬌一怔,看向甘侯,甘侯神情肅然,見甘玉嬌看過來,終是點了點頭。
甘玉嬌咬着嘴脣,神情變得異常複雜起來。
水藍擡起頭,道:“玉嬌姑娘,我……我是真的喜歡將軍,將軍救了我的命,而且……而且對我一直很好,我……!”
“你還有臉說下去?”甘玉嬌冷哼一聲,看着甘侯,問道:“你還記得,當年你帶着我避難,你患了重病,差點死去,我那時候還小,什麼事請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魯父,你固然要病死,我也會死去。”
“我記得!”
“那你還記得,魯父將我們收留,而且給你瞧病,讓我們從此不用流落。”甘玉嬌眼圈泛紅,“你可還記得,魯父沒有因爲我們出身貧寒而瞧不起我們,讓你進武院學習,你進武院之後,是嫂子將我帶大?”
甘侯神情凝重,點頭道:“我記得!”
“那你自然也記得,嫂子不嫌棄你,願意嫁給你,後來你要從軍,是嫂子送你上路?”甘玉嬌眼角含淚:“你功成名就,嫂子朝廷卻將她留在京城作爲人質……她沒有抱怨,只因爲他相信你一定不會辜負她。”
甘侯眼圈也是微微泛紅,眼角抽搐,卻不說話。
“可是你又是怎麼做的?”甘玉嬌道:“爲了她,你就背棄了嫂子對你的情意……!”
“玉嬌,我不會辜負你嫂子,就算是到死的那一刻,也絕對不會。”甘侯長嘆道:“可是我也不能辜負水藍……!”
甘玉嬌將刀遞給甘侯,“你以前說過,只會對嫂子好,可是你已經背棄了自己的誓言,如果你心裡還有她,現在就殺了這個女人。”
楚歡搖搖頭,嘟囔道:“一根筋……!”
甘玉嬌耳朵極靈,刀光一閃,對準楚歡:“你說什麼?你當真要找死不成?”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楚歡淡淡道:“這位姑娘已經懷有甘將軍的骨肉,也是你們甘家的骨肉,你卻逼着甘將軍殺死她,玉嬌姑娘,說句不客氣的話,你……你實在有點不可理喻!”
“看來你是真的要插手我們甘家的事。”甘玉嬌往楚歡這邊走近兩步,“你想管,有沒有那個能耐?我告訴過你,禍從口出,看來你沒有長記性。好,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要是真有膽子,大可以上來管。”
楚歡擡手摸了摸鼻子,道:“姑娘的話,我不大懂!”
“這裡是軍隊,有無道理,就憑刀說話。”甘玉嬌雙眸如冰,“你要是有膽子,拿起刀來,勝過我,此事我就再也不管,你若是輸了,死在我刀下也是自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