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
在看清敏之身上穿的東西以後,克烈壓抑了許久的眉頭終於皺了起來:她就穿了一身寢衣。
敏之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上來替他斟了杯酒:“大人請。”
克烈皺着眉頭,喝下了那杯酒。
果然,下一刻,敏之就貼到了他身上。
那寢衣薄薄一層,裡面該看的不該看的、該摸的不該摸的,統統被她那一貼給強行按進了克烈懷裡。
作爲袁家大公子,雖然不是親生,可大總統器重他,倒貼上來的女人一向多,還不算上堂子裡那些,克烈也是很隨意的,你送上來我就要。所以這一次,他原本是打算生受了的。按着自己從前的性子,我幫你忙你多少得謝謝我,有銀子就送銀子,沒有銀子就其他,更何況他袁大公子還沒有閒到什麼人的忙都幫的地步,所以敏之這樣,權作謝禮,也是正常。
但是看見她似笑非笑的臉上那一雙空洞的眼睛,克烈忽然覺得有點噁心。
下一秒,敏之就被推到了地上。
克烈站起身,取了自己的外袍就走,一把推開了房門,氣呼呼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追他一樣。
走到外間,纔想起什麼似的站定了,卻不回頭:“隸釗的事我會幫他辦好,你......”
克烈也不知道說什麼,沒了下文,還是走了。
墨玉在二進門口被克烈叫住時,還是吃了一驚的,小姐想幹什麼,她大約也猜得到,袁大人對自家小姐的意思,她也是看得到的,卻沒想到如今人卻出來了。
“去看看你家小姐。”就說了這麼一句,克烈飛似的跑了。
墨玉上去的時候,敏之房裡一片漆黑。
“小姐?”
沒有回答。
大約是燈泡燒掉了,幸虧這一帶時常停電,屋子裡常備着蠟燭。
墨玉摸着黑進去,卻沒想到踢到個軟綿綿的東西,嚇了墨玉一跳。
“小姐?”
還是沒有迴應。
墨玉繞開了摸到蠟燭點上,才折回去,果然是自家小姐,穿了一身薄薄的寢衣趴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快起來......”
墨玉把她半抱半拖地挪去了牀上,又擰了毛巾來替她擦臉,可那臉上的淚水卻怎麼也擦不幹。
最後放下毛巾,墨玉也不擦了,坐在敏之身邊。
“奴婢知道小姐心裡苦,可是日子還要過啊,小姐這麼自暴自棄的,要是病了還有誰來疼小姐?老爺夫人沒了,二爺二奶奶三爺三奶奶又走了,現在連釗少爺也要走了,若是往後奴婢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小姐身邊連個疼你的都沒了,小姐再這麼作踐自己,是想跟着老爺老夫人去?”
說了半天,敏之一點反應也沒有,墨玉嘆了口氣,扶她躺下又蓋上了錦被,轉身下了樓。
克烈辦事是很快的,沒幾天就來人通知隸釗收拾行李準備三天後出發,是來人通知的,克烈自己沒來。
那天回去後,克烈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沒睡着,心裡默默鄙視自己臨陣脫逃,卻又有點慶幸。至於慶幸的是什麼,他自己也搞不清。心裡一股無名業火,最後還是去了方寸堂。
翠鳳先生仍舊是方寸堂的頭牌,卻不接客了,只偶爾出出堂會,只是袁大公子的面子怎麼都要賣一賣。
“大人許久不來,還當您是忘了翠鳳了。”
翠鳳接過克烈的外袍,掛在衣架子上,又拉他在躺椅上坐了,熟稔地替他捏胳膊敲腿。
“你這裡讓人安心得很,怎麼會不來。”
翠鳳不做聲,又敲了一會兒才準備開口說話,一看躺着的人卻已經睡着了。
搖了搖頭,叫侍女取了錦被來替他蓋了,又滅了燈,只留外間一盞,自己也便坐到外頭去看書。
克烈直到黎明時分才醒過來,卻看見翠鳳在外面桌子上趴着睡着了,書攤着放在一邊,身上大約是小婢子替她蓋的毛毯,已經滑到了地上。
克烈打橫將她抱起來放進牀裡,她也沒有醒。
克烈重新踏進敏
之的院落,已經是隸釗走了以後,距離他上回來,大約過了十幾日。
已經是冬日裡了,堂屋裡點了火爐,卻仍舊是陰測測的,敏之也依舊是一臉空洞的笑,握着一個茶杯。
克烈揮退了伺候的人,讓他們下去時候把門帶上。
“敏之。”克烈叫了她一聲,意料中的沒有迴應。
他卻不管,自顧自地說下去:“陸家人死的死,走的走,唯一一個能好好活在這裡不用隱姓埋名的就只有你了,我不明白你還有什麼傷心難過的。爲了那個陸隸銘?你別忘了是誰救走的他,也別忘了要是他還有一點良心就不會走,留下你們一家子面對着滅門的下場。”
克烈的語氣並不激烈,話的內容卻像一把把刀,只是敏之已經麻木,真的刀砍在身上也不覺得痛。
“我第一次對你有印象,還是那時候在城隍廟,你反駁我說罰那姑娘罰得太重,那時候你多聰明看得透的一個人,現在怎麼就看不明白呢?他陸隸銘帶着雲萊走了,去了不知道什麼地方,你的日子還要過,你還有個女兒啊!你怎麼就不替她想一想?!”
聽見女兒兩字,敏之眼裡有光芒閃過,隨即黯了黯,此生不得再見吧?
克烈卻扔了一張黑白的相片在她身前地上。
“這是你的女兒,我剛收到的,你要是有生之年還想看見她,就好好振作,好好活着,爲了一個心裡沒你的男人丟了魂,你要被你們金家歷代祖宗笑死。”
說完,克烈頭也不回地走了,打開堂屋門的一瞬間,有冷風灌進來,帶着地上的相片打了個轉。
敏之月子沒有坐好,關在陰溼的地牢裡,連帶着眼睛都有些不好,卻看見相片上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自己跟前一晃,下意識就搶了過來。
相片上一張胖乎乎的臉蛋,帶了虎頭帽,算起來該有八個月大了吧。
手輕輕地撫摸着那張平面的臉,竭盡所能感受着上頭嬰兒的光滑肌膚,哪怕隔着一千五百海里,隔着兩個國家。
“銘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