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建奴這第一波攻勢發動的時候也不過八九百騎,剛纔衝鋒的時候被大炮、弓箭和火槍打倒了上百人,傷亡率達到驚人的兩成。當然,也談不上傷亡,在這種瘋狂的騎兵集團式衝鋒中,你一旦落馬,幾乎沒有可能活下去。
兩成的陣亡,這已經不是這個世界任何一支軍隊所能承受的了。
可建奴就是不退,這樣的瘋狂即便是在大勝關也沒見到過,眼前的敵人絲血程度乃是阿濟格部的十倍。
站在後面的鎮海軍火槍手面上全是畏懼之色,槍聲已經停了下來,因爲敵人已經徹底和一千衣甲不整,秩序散亂的鐵甲軍攪成了一團,他們也不知道該朝什麼地方射擊。
敵人紛紛跳下馬來,全身披掛的建州軍揮舞着大棒、大錘、大斧如同狼入羊羣,用盡全身力氣將兵器朝鐵甲軍士兵身上砸去,中者無不大聲慘叫,將口中鮮血噴向天空。
只一瞬間,鐵甲軍陷入了混亂之中。
不過,施琅還是組織了一支三十來人的隊伍,提着長矛立在一道拒馬後面,不要命地朝前戳去,以維持這部隊不至於徹底崩潰。
然後,這三十人在這寬闊的戰場上,不過是星星之火,隨時都被有建奴狂風般衝擊下熄滅的可能。
不片刻,建奴的第二個千人隊騎兵衝過來了。
正在前面鏖戰的建州軍突然朝兩邊一分,亮出一條通道,將施琅等人露了出來。
這一次,敵人使用的乃是同歸於盡的打發,第二隊的第一個建州軍也沒有下馬,徑直朝施琅等人撞來,戰馬長嘶一聲騰空而起,試圖從拒馬上飛過來。可惜,那匹戰馬已經跑脫了力,直接落在上面,被尖銳的木樁刺穿。
馬上的騎士怒嘯着將手中的虎槍朝前一個橫掃,直接抽到一個鐵甲軍士兵的臉上、一團紅色的血肉飛了出去。那個士兵捂着臉倒了下去,手指間鮮血如泉水一樣涌出來。
施琅看得明白,手下這個士兵竟被敵人一槍將整個下巴都砍掉了。
受了這樣的傷,再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海霹靂眼睛都紅了,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長矛捅了出去,將敵人刺了個對穿。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好象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身不由己地騰空而起,落到身後十步的地方。
“我怎麼在這裡了?”施琅腦袋有些發暈,感覺莫名其妙。
好半天,他纔想明白,原來方纔又有一騎建奴直接撞在拒馬上,而他則被這兇暴的力撞了出去。
第二騎建奴自然被鎮海軍士兵手中長矛捅成了馬蜂窩,可是,他們再沒有機會將武器從敵人身上抽出。
因爲更多的建奴騎兵衝了上來,踏着戰友的戰馬的屍體,直接越過了拒馬。
三十個剛被組織起來的鐵甲軍士兵瞬間被掃蕩一空,一個戴着皮帽子的敵將一手刀一手矛。左手刀在砍掉一個鎮海軍士兵頭顱的同時,右手的長矛順手將那顆正在噴血的人頭挑起在矛尖,長嘯一聲:“我建州---”
“必勝!”所有的建奴都在瘋狂迴應。
“我們是誰?”
“建州軍,建州軍,無敵的建州軍!”
“我是誰?”
“草原上第一勇士----白音,白音,白音!”
……
施琅猛地跳起來,帶這一動,胸中卻有一股熱氣涌上喉頭。禁不住“哇”一聲,將一口血吐得滿胸都是。卻原來,剛纔吃敵人一撞,他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
這一口血吐出,身上有些發軟,腳下也趔趄了一步。
有親衛扶起了他,叫道:“施將軍,事已不可爲,退到後面去吧,退到後面吧!”叫聲中帶着哭強。
“放屁,咱們鎮海軍上戰場,什麼時候退過?”施琅滿口紅色地怒嘯着:“現在的形勢能退嗎,能退嗎,能退嗎?”
是啊,不能退,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士兵。且不說老營的防禦工事尚未完成,就現在鎮海的模樣已是士氣全無,他們都被瘋狂的敵人嚇壞了。如果不盡快頂上去,穩住陣腳,部隊下一顆就徹底崩潰了。
敵人狠,你得比敵人更狠才行,狹路相逢,勇者勝。誰若是後退一步,就再沒有翻身的可能。
一把推開衛兵,施琅大聲呼喊:“有披好鎧甲的士卒沒有,朝我靠攏,朝我靠攏!”
聽到他的叫聲,那個叫白音的建奴猛地轉過頭,兩隻各奔東西的眼珠子猛地合攏在一起,冷冷地看過來。
施琅提起長矛,一咬牙大步朝他衝去。兵對兵,將對將,王對王,來吧,戰個痛快!
就在這個上午,超過五萬建州軍和三萬鎮海在東起新城,西至房山這片寬闊的正面進行一場空前決戰。
八萬人馬捉隊廝殺不可能集中在一地,戰場被分成五塊,綿延幾十裡,殺聲震天,不可能不驚動另外一支冷眼旁觀的軍隊。
就在距離最靠西那片戰場一百里不到的地方,孫天經和師傅傅山還有外公朱玄水正沿着長城內側朝前行進。
在他們身邊,是全副武裝的俞亮、高元爵、甘鳳瑤。
戰馬說來也怪,大約是因爲有長城和遠處的羣山阻隔,這裡卻沒有下雪,天氣也不是冷得叫人經受不住。
部隊走得很快,四路大軍在山間道路上蜿蜒盤旋,拉出起四十多裡。
畢竟統帥人馬的是尚未成年的小公爺,部隊這次行軍顯得格外的小心,斥候撒出去幾十裡遠,警戒圈子張得極大。
建奴全軍出動,突然襲擊鎮海軍一事不可避免地在第一時間傳到中軍。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觀察着這一場空前血戰。
只不過,這一戰不過剛開始,究竟打成什麼模樣,誰也猜不錯最後的結果。
當然,因爲孫天經身份實在太尊貴,大家心中還是未免有些擔心擔心發了瘋的豪格主力在發現迂迴去密雲的秦、魯兩軍以及島津聯隊和朝鮮營之後,突然回師來襲。
說句實在話,以高傑、劉春手下那些上不得檯面的軍隊,根本就不是建奴的對手。至於朝鮮人和倭奴,不說也罷。
小公爺如果有個好歹,大家又如何向曹國公交代?
於是,且不管鎮海軍那邊打得如何,朱玄水只不住的下令,命令中軍走快點,直跑得人馬皆是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