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梧桐就拿來了兩個竹竿,竿上綁了大網,夏天的時候,太監們通常用它們來撲蟬,所以都是現成的。
梧桐把竹竿一個交給千尋,一個交給玉碗。
千尋欣喜的接過來,也顧不得管玉碗,就揮舞着四散奔跑着去捉那些蝴蝶,她在前世也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敞開心性去瘋了。
一會就網了不少,玉碗則在旁邊僵硬的舉着竹竿,尷尬的看着千尋從一開始的雲杉飄蕩的就像天邊的雲彩,再到她覺得裙裝礙事,把她掀起來系在腰間,雲鬢散亂,香汗淋漓。
激動處,還唱着那閨中女兒難以啓齒的歌詞:什麼,親愛的,你慢慢飛,什麼親愛的,你張張嘴,什麼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她光聽着,就覺得臉紅心跳的,而她身邊的丫頭還在旁邊給她加油喝彩!
她是聽說她不尊禮儀,不守規矩來着,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呃…令人羞恥。
千尋眼睛的餘光瞅見她呆滯的樣子,毫不在意,看着遠方飛走的兩隻翩翩飛的蝴蝶,興奮喊道:“哇,不會是梁山伯和祝雲臺吧!”喊着,就向那邊撲去。
一股猛進的風夾着花瓣和綠葉,成功把兩隻蝴蝶收入網中,卻收勢不住,直接脫手而出,飛向旁邊,而旁邊正走出三個人,一道明黃的身影,經年不變的黑色身影,還有一道白色身影,千尋只看見飄飛的衣袖隨意一揮,竹竿和網裡的蝴蝶,頓時都化成了灰燼。
她呆了一呆,她的梁山伯和祝英臺就這麼沒了?
她憤怒的看向製造慘禍的罪魁禍首,此時夜鍾離也正冷冷的看着她,那高高在上的冷然姿勢和飄飛的華貴錦袍,帶着不可侵犯的幽暗之光,傲然獨立。
餘光看到旁邊的戰北野稍微落後一點,依然冷冷的像級天山不變的千年積雪,不做一聲。
就連皇上的臉色也不好看,繃着一張臉:“尋兒,你又闖禍了,要不是國師內力高深,那東西可就飛到父皇和國師身上了,快給國師道歉!”
千尋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父皇動不動就讓她給人道歉,好像生怕夜鍾離一不高興就打她二十板子似的,都成條件反射了,又沒有真的飛到他們身上,弄髒他們的衣服,反過來,她可是損失慘重。
不過,看夜鍾離的臉色不太好看,爲了避免父皇爲難,還是說些好話吧,反正又不是從身上割塊肉!
千尋上前一步,非常聲情並茂的道:“那個國師啊,剛纔不小心差點打到你,真是對不起了,不過,你和父皇怎麼走過來,也不弄出來點聲響,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了!再說,我也損失了竹竿和兩隻爲愛殉情的蝴蝶啊。”
玉碗和落霞她們正好走到跟前,聽到她獨特的蝴蝶論,看了一眼那被燒乾的灰燼,皆目瞪口呆,這是爲愛殉情的蝴蝶?公主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呀!
玉碗上前見禮道:“見過父皇,見過國師。”
皇上點點頭,對千尋說:“看看你姐姐,看看你,一個公主在御花園裡唱什麼靡靡之音,成何體統,玉碗,以後,你要好好教導尋兒禮儀纔是!”
“是,父皇,兒臣會的。”
靠,她在前世連小孩子都唱的歌曲到這裡成了靡靡之音,父皇你太會想了吧。
玉碗又含羞的看了一眼夜鍾離,問道:“父皇,國師和將軍,這是剛剛下朝麼?”話是對對面三人說的,眼睛卻始終盯着夜鍾離一人,那神態似嗔似柔,這分明就是和沐千葉一樣的滿眼的思慕之情。真是奇了怪了,夜鍾離除了一張好看的臉,這樣冰冷淡薄的姿態,這樣斜睨天下的氣勢,她們能駕馭嗎?這種能毀滅一切的力量,她們也不怕嗎?
夜鍾離端的是淡薄疏離,沒打算回答她的話,戰北野能不說一個字,當然不會說,而皇上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居然好心情的道:“嗯,我和國師少將軍好久沒有一塊走走了,這御花園的花是開的越發的嬌豔了。”
千尋眼觀鼻,鼻觀心,不打算在開口,以免說了什麼錯話,道歉是輕的,要是捱了板子可就要命了。
玉碗喜道:“是啊,滿園的奼紫嫣紅,如果父皇不嫌棄的話,兒臣就陪父皇走一段。”
“嗯,尋兒也一起吧!”說着朝她伸出手,千尋走上前自然的挽住他的臂彎,玉碗見他們如此親密,也想挽皇上的另一隻胳膊來着,正好皇上笑眯眯的擡手拍了拍千尋的手,玉碗的手就落了個空,眼神暗了暗,羽睫垂下,遮住眼中的不甘和深深嫉妒。
父皇早上還派人告訴她,他會和國師在御花園經過,讓她仔細梳扮,她欣喜若狂,她喜歡國師,從五年前她見他的第一眼就喜歡,她覺得父皇是如此疼她,讓她能如此接近她的心上人。
她始終不願意相信這是父皇爲了國家利益,而犧牲她的一步棋,如今看來,她對沐千尋的纔是真正的父女之情吧,即使不尊禮儀,不受規矩,甚至唱所謂的靡靡之音,他一如既往的寵她,愛她,無關國事,無關利益,也無關皇權。
這時一個慌慌張張的侍衛打扮的人跑過來,直接跪下:“見過皇上,國師,少將軍。”滿臉大汗,聲音急促。
戰北野平時寒冰的一張臉終於有了一絲急迫:“怎麼回事?”
“少將軍,不好了,大夫人難產,老將軍讓小的進宮請御醫過去看看。”原來是將軍府的人。
皇上也臉色一肅:“快去請王太醫,章太醫去將軍府看脈。”
後面跟着的小路子急匆匆的帶着那侍衛往太醫院找人去了。
“朕也隨你去看看。”將軍府和皇家緊密相連,這是將軍府的第一個長孫,也有可能是沐雲國的又一代護國將軍,作爲一個皇帝,在這時候自然要表現出皇恩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