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醫生正說得酣暢淋漓,猛然被人這麼打斷,首先感覺到有些愕然,然後就有些發火了,像他這種人,最討厭就是在自己說話的時候,別人來打斷自己了。
“哎,你怎麼回事兒啊,別人說話怎麼可以隨便……”
他的聲音,在蘇禾冰冷如刀的眼神中,一點一點沉寂下去,最後,一片安靜。
“……”
蘇禾微微揚眉,壓低了聲音,似乎是壓抑着怒火一般:“你是憑什麼說,中醫是騙人的?”
年輕醫生雖然懼於蘇禾的冰冷眼神,但是爲了那一絲絲可笑的自尊,還是硬着頭皮說:“誰說……誰說不是騙人的?中醫講究什麼陰陽五行、精氣學說,可是西醫的科學證明了,這些分明就是荒謬沒有根據的,無論是CT還是磁共振都沒有發覺什麼陰陽五行什麼精氣的,這不是已經證明了嗎?”
一番話說下來,他覺得自己又有了底氣了,而且底氣十足,看向蘇禾的眼神也充滿了自信,等待着蘇禾的挫敗。
可是蘇禾只是輕蔑一笑:“你看不到的東西就不存在了?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唯心主義者?”
年輕醫生臉色一變:“當然不是!我是一個堅定的唯物辯證主義者!”
“那你還會有這種‘我思故我在’的想法?”蘇禾挑眉,語氣中充滿着諷刺。
年輕醫生抿了抿脣,沒說話。他腦袋飛速旋轉,開始尋找可以反駁蘇禾的話。隔了一會兒,他突然眼前一亮,重重地哼了一聲:“那你如何又能證明這些東西是存在的呢?”
他說完之後,洋洋得意,一副高傲的樣子——他相信,這句話是足夠堵住蘇禾的嘴巴的。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蘇禾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我覺得單純的理論已經無法改變你的固執思想,所以,我乾脆用行動向你證明算了。”
“怎麼證明?”年輕醫生越發的不屑,他根本就不覺得蘇禾這麼一個小姑娘會有什麼了不得的方式。
沒想到,蘇禾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輕輕笑了兩聲,語氣中帶着輕蔑:“你的身體,似乎有點毛病吧?”
“什麼毛病,我能有什麼毛病?”
蘇禾懶得跟他多解釋,直接丟出一句話:“好好檢查一下自己的腎吧。”
年輕醫生的臉頓時憋得通紅:“哼,你在亂說什麼!”
但是了,其實只有他自己是最清楚,蘇禾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完全直命紅心!
沒錯,他前段時間才檢查出來腎臟出現了一點問題,因爲這個腎臟出問題的事情說出來確實是不怎麼好看,所以他一直沒有跟任何人講,連父母都沒有說,就怕他們擔心,想自己先看看,能不能慢慢養好。
可是……這個女生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她聽到自己無意中說夢話或者是醉話才知道的?這確定不是在搞笑吧!
最後,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女生,是真真正正靠着眼睛看出自己的病。
可是,僅僅靠眼睛望一望就能看病,這是在開玩笑嗎?還是說她的眼睛其實是X光?
年輕醫生嘴巴這麼硬,一點都沒有服輸的意思,但是他的臉色之難看,已經算是說明了一切了。
蘇禾看出了他的疑惑,譏誚地說了一句:“這就是中醫的望診。”
年輕醫生只覺得自己好像是羞辱了一樣,整張臉憋得通紅,支支吾吾半天,才終於憋了兩個字出來:“……謬論!”
“謬論?你覺得什麼是謬論?和你觀點相悖的看法即是謬論?我不懂得,你作爲一箇中國人,不向往不追求博大精深的祖國傳統文化,繼承併發揚它,而是去追求那些外國人的文化,還將它們視若珍寶,卻看輕了自己本國的文化,這就是一個有素養的大學生的行爲?”
“你都未曾真正瞭解過中醫的精髓,又有什麼指責中醫的錯誤呢?”
年輕醫生被氣得臉青一陣白一陣,卻喃喃說不出話。
憋了半天,他只有拋下一句:“……你如果再亂說話的話,就請帶你的朋友離開這個醫院吧!”話到了最後,幾乎都是用咆哮的了。
蘇禾對此的反應很是平淡:“哦,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讓你這個根本就是空有一腦子知識,卻不知道該如何運用的人,來治療我們的朋友了。”
“你……!”年輕醫生的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來了。
可是他還沒有說出話來的,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陣掌聲——
“啪、啪啪、啪……”節奏不快,卻是非常的沉穩。
幾人順着聲音看去,卻發現走廊的那頭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站了一個穿着白色大褂的頭髮花白的老頭,他模樣有些蒼老,但是一身氣息卻非常的隨和。雖然穿的是一身現代化的白色大褂,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就像是一個古代的儒雅醫者。
“說得很好!”老者笑眯眯地放下雙手,然後緩步朝着他們這邊走來。
年輕醫生第一眼就覺得這個老醫生看起來挺面熟的,等到他走近一看,年輕醫生才赫然想起這位老者的身份——這不是中醫科的周主任嗎?要知道,這位周主任可是京城遠近馳名的中醫專家,號稱杏林國手,醫術在全國都是排的上號的!
到了這位周主任的地步,已經不會介意中醫和西醫的這個界限了,他的醫術足夠讓所有人都信服,所以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的後輩都對他擁有足夠的尊重和敬仰!
而這年輕醫生在看到周主任之後,立馬就緊張起來,背挺得筆直,跟個小學生似的,緊張地等待着領導的檢閱。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周主任竟然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甚至連目光都沒有挪動一下。
年輕醫生頓時只覺得一桶冰水從頭到腳淋了下來,整個人遍體生寒,腦袋一片空白。
他……還能說什麼呢?周主任就這麼直接無視了他。
周主任越過這個年輕醫生,來到了蘇禾的面前,笑呵呵地看着蘇禾,一臉慈祥,好像看着自己最心愛的孫女兒一樣。
他問:“小丫頭,你也是學中醫的?”
蘇禾還未從剛纔面對着年輕醫生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對待周主任的態度並沒有太過於熱情,只是很平淡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這位周主任作爲全國著名的國手專家,在面對蘇禾的冷淡時,竟然也沒有生氣,笑容變都沒有變一下,繼續問道:“小丫頭學了幾年啦?”
周主任的這一行徑和反應很快收穫了蘇禾的好感,不過此時蘇禾怎麼也笑不出來,只是態度稍稍改善了一色,臉色也柔和下來:“我已經學習了五年的中醫了。”
“唔,還是蠻長的了……那,你知道該如何治療這個急性闌尾炎嗎?”周主任問。
蘇禾點點頭,轉過身,面向唐雪。
雖然因爲唐雪的鎮定下來,那種疼痛感覺已經慢慢消退了,可是它依然存在,並且在緩慢折磨着唐雪的神經。
蘇禾仔細摸了唐雪的脈,然後才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針包。
她的這一舉動落在周主任的眼裡,立刻就讓周主任眼前一亮——無論這個小丫頭的醫術如何,但僅僅就憑這她會隨身攜帶針包這一點,就足夠證明了她對中醫的熱情!
不過,她用的,竟然是金針?
周主任頓時驚訝地挑挑眉——如果只是覺得金針用起來比較好看一些的話,那他並不認爲這位小姑娘會有什麼了不得的成就,可是,如果她能夠真的很靈活地運用這些金針,那就已經足夠說明她的水平問題了!
可以說,就算是周主任自己,都很少用金針,用的一般都是銀針。
拋去金針的材質硬度比較軟不說,這位周主任現目前也已經五十多歲快六十的人了,身子一天比一天老,目光也不如以前銳利了,所以也就放棄了金針治療的這一方式。
蘇禾很熟練地將金針消毒,然後對準唐雪身上的穴位紮了下去——
足三裡、闌尾穴、阿是穴……
當然,蘇禾也沒有忘記生靈之氣的輸出。
因爲有生靈之氣結合鍼灸治療的緣故,所以唐雪的痛感去得非常的快。痛感慢慢退去,一股倦意又重新席捲上來,讓她的眼皮子慢慢沉重起來,然後就徹底睡過去了。
蘇禾三人立刻讓人來給唐雪換一個病房,雖然要多交一些錢,但是爲了唐雪的好好休養,三人還是不在乎這些的。
誰知道,三人一路忙碌着的時間,那位周主任,竟然一直都跟在了他們的身後!
周主任這個人就像是整天沒事兒幹似的人,猛然出現了蘇禾這個人,他自然是興致勃勃,都跟在蘇禾身後尾隨了一圈了。
蘇禾終於受不了了,她停下腳步:“說罷,到底是有什麼事?”周主任笑呵呵地搖頭:“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顫針手法,你可以跟我說說嗎?”
原來,在剛纔蘇禾對唐雪的治療當中,一邊觀看的周主任,心情從一開始的欣慰,到驚訝,再到震驚,還有渴望……
渴望可以更好地探索中醫的奧秘,渴望可以瞭解到中醫更多的一面,渴望可以慢慢理解中醫的精髓,渴望……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