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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遙尤其不好意思,把全身都埋在水裡,只露出一個頭。
黃豆忙大喊道:“小蔥姐姐,你們快上去,我們好起來穿衣裳。”
小蔥瞪了他一眼,遂帶着姐妹們上岸去了。
岸邊,香荽和青蓮他們游水累了,正扒開泥沙找烏龜蛋,掏出好幾窩,共十幾個,用小簍子裝着。
小蔥見了急忙喝止,一頓罵後,重新用土埋上,也不知有沒有影響。
葫蘆見日頭已經沉入西山後,忙叫套車,帶着弟妹們回家。
小蔥笑問道:“不在這吃晚飯了?”
葫蘆搖頭道:“不了。天熱,又正是大忙的時候,去這麼多人,吵得姑姑心煩。”
小蔥也不跟他客氣,讓孫鬼將摘的果子搬上車,又將釣的魚送了一半給秦淼帶回去,另備了一份給田遙。
鄭家不缺這些,也就沒額外送了。
葫蘆帶着一幫兄弟騎馬,簇擁着馬車,浩浩蕩蕩出谷去了,夕陽的餘暉照射在山頂上,給起伏的山巒鍍上了一層金芒。
馬車內,秦淼將一隻大荷葉小心裁開,用折成兩三寸長的細草簽穿編成一頂四方綠帽,看上去很精緻,她掀開車窗簾子,對走在車旁的葫蘆招手道:“葫蘆哥哥,瞧,我幫你編的帽子。”
葫蘆見了,方纔想起她先前的話。
他剛要伸手接過來,忽地想起這“綠帽子”可不是啥好東西。可若是不接,又怕淼淼生疑;想要跟她解釋,蟬兒跟紫茄又在旁邊,一時間躊躇不定。
待看見秦淼一臉天真的神情,他果斷地伸手接了過來,準備以後再跟她解釋這個。免得鬧笑話。
秦淼卻催促道:“葫蘆哥哥,你戴戴看,好好玩的。”
黃瓜在後面看見那頂綠油油的荷葉帽子,不禁愕然,又見大哥神色糾結,要戴又不想戴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葫蘆就尷尬了,瞪了弟弟一眼,將馬靠近馬車,彎腰湊近車窗。快速對秦淼道:“男人戴綠帽子可不好。回頭我再跟你細說,反正你千萬不可以幫男的做綠帽子。”
要是她幫秦伯伯也做頂綠帽子,可不是笑話!
秦淼聽了困惑不已。眨巴着黑亮的眼睛望着他。
葫蘆正要再解釋兩句,忽聽前面有人嗤笑道:“喲!鄭家大少爺怎麼戴綠帽子了?這還沒娶媳婦呢,就守不住了。也是,不該是你的,癡心妄想也沒用。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葫蘆猛然直起身子,擡頭冷冷地朝前望去。
原來是胡鎮,騎着馬攔在道上,身邊圍了四五個隨從,正滿臉恨意地看着他。
混世魔王身子才養好,如今天氣又熱。白天是不願意出來的,趁着傍晚太陽落山後,山邊清風徐徐。出來閒逛納涼。
他被洪霖警告,不肯也不敢爲了一個秦淼得罪洪霖——他並不缺女人,最主要的是,秦家也不待見他,因此兩點。他就把那份妄想丟開了。
可是,剛纔看見秦淼和葫蘆親密說話的樣子。那嫉妒之火就熊熊燃燒起來。
他可不是沒見過女人的無知小子,自然能看出秦淼和葫蘆之間濃濃的情義:他一個勳貴家族的少爺,竟不如一個鄉下泥腿子了?
葫蘆緊閉着嘴脣,一言不發地望着他。
胡鎮冷笑道:“怎麼,不敢說話了?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那綠帽子戴了可不大好看,還是不要戴的好。”
葫蘆沉聲道:“這個不勞胡少爺費心。胡少爺還是安心養病纔是。”
一邊對趕車的韓慶和黃瓜等人揮手:“靠邊,讓胡少爺先過去。”
他們已經出了山,進入清南村新村了,道路旁邊是農家院子前面的空地,幾棵槐樹和桃柳樹混雜。
等他們讓開,胡鎮冷哼一聲,催馬上前,卻並不過去,四五個人連一匹馬,堵在馬車前面。
胡鎮盯着馬車車窗,眯眼打量。
葫蘆擰眉,冷冷地問道:“胡少爺這是不打算過去了?或者說要在清南村攔路?”
胡鎮見他雖然讓了道,面上卻毫無謙卑的神色,一個鄉村的農家少年,卻擺出一副淡然鎮定的模樣,讓他有種衝動:那就是狠狠地蹂躪踐踏他,打得他跪在自己面前求饒,方纔能消除心頭惡氣。
他蠻橫地說道:“你自回家去好了,本少爺送秦姑娘回家。”
青山、秦瀚等人大怒,葫蘆伸手示意他們不可妄動,盯着胡鎮緩緩道:“不勞胡公子費心。這是我家的馬車,在下表妹和妹妹都在車中,順道送秦姑娘回去的。”
胡鎮成心找事:“那就讓你妹妹下來?”
葫蘆眼神越發冰冷,寒聲道:“胡少爺在說笑話吧?”
胡鎮被他看得惱羞成怒,大喝道:“你真想戴綠帽子?”
外面爭執早就傳入車中,可是,秦淼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自己幫葫蘆哥哥做的帽子,爲何讓旁人耿耿於懷,以至於揪住不放。
同車的劉蟬兒和紫茄也是滿頭霧水,她們一方面讀的書不多,二來接觸人也不多,哪裡會明白“綠帽子”三個字的含義!
秦淼聽見這人胡攪蠻纏,早就忍耐不住了,若不是家人和葫蘆哥哥告誡,說她如今大了,輕易不要拋頭露面,她早就衝出來跟胡鎮對吵了。
此時聽見胡鎮又一次提起“綠帽子”,她實在忍無可忍,一掀窗簾,探頭出來嬌聲道:“這是我幫葫蘆哥哥做的帽子,他爲何不能戴?好看不好看的,要你管閒事!你走開,我不要你送。”
胡鎮見她頭上也戴了頂綠帽子,卻是小巧別緻,襯得黛眉下鳳目閃亮,粉腮盈春,紅脣如脂。一時看呆了。
忽然想起她肯定不明白這“綠帽子”對於男人的特殊含義,才特地做了送給鄭葫蘆,卻是蘊含了她的特殊情義,怪道這悶葫蘆任憑他羞辱也不丟手。
想通後,心裡又酸又妒,縱聲大笑道:“哈哈哈……你送他‘綠帽子’?也是,你肯定會給他戴綠帽子的。”
幾個隨從也是放聲大笑。
秦淼氣壞了,又不知他們爲何發笑,葫蘆哥哥剛纔也沒來得及說明白。
葫蘆聽見秦淼出聲,就知道不妙。攔阻不及,終被羞辱。
他很想對着那張狂大笑的臉頰就是一拳頭,可是……
深深吸了口氣後。催馬上前,擋住胡鎮看向秦淼的目光,將那頂綠帽往頭上一扣,淡淡地說道:“這荷葉‘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做帽子最是高雅潔淨,豈是世俗流言可以誹謗的?胡少爺笑完了,還請讓路。”
胡鎮見他滴水不漏,尋不到空隙生事,恨得牙癢癢。
他終不能堵在這不走,只得催馬離去。
雙方交錯而過的時候。他望着少年那棱角分明的臉龐,只覺心中有一隻困獸在亂竄,突然伸手一把揪住葫蘆的衣領。惡狠狠地威脅道:“小子,離她遠點,不然你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然後猛然一推,想將葫蘆推下馬,出一口氣。
誰知葫蘆就跟長在馬上似的。紋絲未動,倒是他自己。因爲這一推的反力,坐不穩馬背,搖搖欲墜。
他心裡一動,順勢往後一倒,跌下馬背,喊道:“小兔崽子,你敢推少爺?”
葫蘆冷笑着看他跟耍猴一樣折騰,知此事無法善了,遂對黃瓜命令道:“你先送他們回去。青蓮、秦濤、田遙,你們也先走。”
這是讓他們回去給書院報信了。
胡鎮已經爬了起來,叫囂道:“想走?”轉身對着隨從們一揮手,“一個也別放走。給我狠狠地打。”
他已經完全喪失了最後的理智,把什麼規矩和忌諱,以及對秦楓治病的感激都丟到爪哇國去了,只想把這隻悶葫蘆踩在腳底下,狠狠地踐踏。
長隨頭兒胡老大最是瞭解少爺的心思,知道今兒不打一場不能完,於是率先想葫蘆衝過去,獰笑道:“你敢打胡少爺?嫌命長了。”
一伸手,就想把葫蘆拖下馬。
既然只能打,葫蘆當然不會失了先機,他在馬上飛躍而起,旋身一掃,橫腿掃在胡老大肩膀上,將他踢的踉蹌幾步,差點栽倒。
葫蘆則穩穩地落在地上,心中一沉:這胡老大是個厲害的,若是旁人,中了他這一腿,早被踢趴下了。
胡老大站穩後,看着葫蘆眼睛一眯,鄭重地收了笑容,拉開架勢,對着他胸口一拳砸了過來。
葫蘆也打起精神,凝神應付。
另一邊,胡周、胡四等人也跟青山、黃瓜幾個半大少年混戰在一起。
他們可沒有胡老大那般身手,黃瓜他們雖然年幼,可也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竟是拳腳使得虎虎生風,因而反落了下風。
黃豆見路堵住了,馬車一時不得行動,想先送秦淼她們回去的願望落空,只得囑咐韓慶和春子護住馬車,讓秦濤趕緊去醫學院找秦楓,讓青蓮去書院找周夫子。
安排完畢,他也加入混戰。
一邊還大叫道:“混世魔王欺負人了,在我們家門口縱奴傷人——”
打鬥吵嚷聲早驚動了旁邊農戶人家,遂一齊出來觀看。
青蓮不言不語,卻很有主意,小娃兒拉住一個剛從院子裡出來的農家少年道:“二娃哥,你快去書院跟周爺爺說,就說混世魔王發狂了,在打人哩!”
那少年一看,可不是麼,五六個大人,對着青山、黃瓜等少年揮拳,至於誰佔上風,他可不管。
這還得了!
於是,少年一溜煙地往書院跑去。
胡鎮一看,這小兔崽子如此鬼頭,加上胡周等人反被青山、黃瓜幾個孩子打得鬼哭狼嚎,頓時惡向膽邊生,也未想許多,一腳對着青蓮就踹過去。